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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硬着头皮出发的。这个时候想辞职而不得,我这种墨迹的性格,早晚都会害死自己。

既然没辞职,就得履行工作义务。我迅速收拾了一下,先去了高总办公室问明老板家的地址。居然是东郊闻名的紫荆花园别墅区。

“胡总没说有什么事啊?”高总今天也挨了骂,此时见了我脸色和蔼。

“他没有说,只是叫我赶紧过去。”我实话实说。

“那你去吧。有啥事要帮忙,给我打电话。”高总脸色一阵狐疑,但并不多问。这是一条老狐狸。

半个多小时后,辗转来到紫荆花园别墅区。尽管闻名已久,我还是一下被这里的环境气氛所震慑。这样高级的居住环境,就是在豪宅聚集的燕京也是首屈一指的。

环境优美,绿化上乘,保安严格,望之都是两层三层的独栋别墅。大花园。这样的房子在国内是很少见的。生活在这里的人,免不得都是大富大贵之人。

在来的路上,我在路边店买了一副平光眼镜戴。看看能不能不被认出来。我知道这有些自欺欺人,但是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

我的车被拦在了大门口,没有电子门卡的车辆,必须业主电话允许才能进。我只好把车倒出来停在一边,焦急地想对策。刚才胡总口气不善,我不敢再为这个门禁的事打扰他了。

最后我想到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胡清爽。给胡清爽打电话时我的内心出奇地平静。我不再煎熬,既然已经活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面对好了。

胡清爽的电话响了好久才通,电话里胡清爽口气恶劣:“你干什么啊!”

“胡,胡小姐,我在紫荆花园门口......”骤然产生的疏远感,让我不敢直呼人家的名字,却没想到又犯了忌讳。

“胡从容,你丫成心是不是?又叫我小姐!你才是小姐!”胡清爽发怒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下忘了,我道歉。你父亲叫我到紫金花园来,我不知道有什么事儿......”我赶紧说。

“你有啥资格管我家的事儿?你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你有数没有?给我滚蛋!”胡清爽大骂道。

我一下子进退维谷了。被骂几句是小事,眼前我要不要进去呢?胡清爽这条路不通,我是不是还找回胡总?来回受气,我的忍耐力到底是有限的。

我挂了胡清爽的电话,想想还是联系一下高总。看他是否知道胡总家里的座机号。这一次很顺利,那个号码高总知道,告诉了我。

我就拿手机打这个座机号,没想到接电话的还是胡清爽。

“你丫烦不烦啊,骚扰起人来没完没了了是不是?”胡清爽十分烦恼地喊道。

“清爽,你叫我进去好不好?有什么话咱们当面说。哪怕是骂人,也比在电话里骂来痛快,是不是?”气急之下,我居然开始嬉皮笑脸了。不晓得咋搞的。

胡清爽‘哼’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正当我焦急等待的时候,保安终于接到了允许我入内的电话。

胡总家的九号别墅位于整个小区西南部。门口的铁栅栏墙边就有三个停车位。院子里更是有宽大的连体车库。我看到胡清爽的那辆跑车就停在楼下。

停好车后,我不得不再一次按响了门铃。一想到要见到郝大菊,我的心紧张得砰砰直跳。下车前,我还下意识地用后视镜照了照。看伪装是不是有效果。

推拉式的院门自动开了。我拎着公文包走了进去,然后那门在我身后合上。

我心神忐忑地往里面走着。偌大的院子里草坪碧绿,干净的犹如西方的某个度假胜地。家家户户蜂蝶飞舞,繁花锦簇,春天的脚步早早地走到了这里。

给我开门的是个面目白净的妇女,是这个豪富之家的保姆。我们两个人一对视,都不觉尴尬起来。这个女人不是被人,乃是和胡清爽母女一起殴打李小贞的人。当日三个女人手段暴力,打了李小贞,也打了我。

“你是,胡秘书?你好,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进门来,女人面带惊异地问。

这还没有见到老板娘就被认出来了。为了少费口舌,我只能装作不认识她。毕竟当天的冲突里,她是个次要角色。

“您认错人了吧,我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啊。”我有些此地无银,低着头不敢看她。确实是这样,我这个人一撒谎就脸红。

“呵呵。那你请上楼吧,清爽她在楼上。”虽然戴着眼镜,这位保姆应该是认出了我。只是这个时候攀扯这个直接不合适。她迅速把我领到楼上去了。

实木的楼梯上铺着地毯。全是最高级的配置。

这是一栋三层别墅,是整个紫荆花园小区最为高大上的住宅等级。飘着那种纯粹西方式的奢侈气息。可见胡国富在这方面并不土鳖。刚才我在院子东南角已经看到了游泳池。一池春水在阳光下波光荡漾,叫人心生感慨。这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太大了。

胡总的家,是我见过得最高大上的房子。我想我们这位崇宁版刘巧珍,从老家买熟食开始,一直努力到这样的豪宅里锦衣玉食,应该觉出人生的完满吧。

可是她却在生着抑郁症,在自己的房间里歇斯底里。这叫我想起某个相亲节目里,拜金的女孩子说在自行车上笑,还是在宝马车里哭的话题。

其实世上的事儿本没有对错,看的是人是否心安;而世间所有的情,都是让人痛苦的孽缘。

胡清爽盘腿坐在二楼客厅沙发上,头发散乱着,面色呆然。显然她这个样子,今天是没出过门的。她母亲这样,她也是心烦意乱的。

我不明白胡国富叫我来这里的目的,看着胡清爽的脸色我不敢多问,却又不敢不问。我走到她面前站住,轻里轻气地说:“清爽,你好我来了。胡总叫我来的,你有什么事儿需要我出力的?”

胡清爽装作才看见我,她抬起手搓搓头发说:“我妈这几天情绪很不好,一个人躲在屋子里,谁叫她都不出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胡总叫我来劝说他老婆出来吃饭吗?那真有些病急乱投医的荒唐。这是我一个男秘书能完成的任务吗?

胡清爽看了看我,顺过腿脚把拖鞋穿了,吩咐道:“彩姨,给胡秘书倒杯茶吧。远来是客。”

那保姆一点头下楼去了。胡清爽咧着嘴笑道:“你怎么戴上了眼镜?叫人看着不习惯。我知道,你是做贼心虚,怕被我妈认出来骂你,是不是?”

面对这个忽喜忽怒的女生,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确实,我戴眼镜的目的就是这个。

“其实你不用这样。我妈虽然生气起来很凶,但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你知道我爸爸给李小贞买了房子吗?给了她不少钱。”胡清爽撇撇嘴,很不屑的样子。

“这个我真不清楚,那天是偶然遇到。希望阿姨谅解我的无心之过......”我恭敬地坐下来,嘟囔道。

“好了,我们不提那个婊子了。你和她大学同学,见到呼救确实不能装看不见。同学义气还是要讲的。其实我们回来也想明白了,靠街头打人不解决问题。还会叫人看不起。”

胡清爽忽然的通情达理让我无法适应,这个人是太情绪化了。

我陪着小心不敢多说,但是心里却充满疑问。胡总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儿,不是一天两天了。家里这面红旗虽然不到,心情郁闷则是绝对的。看这样子,胡总似乎也不太回来住。

“每次我妈一犯病,都是公司里的老人儿来劝说。来的最多的是高利民。人家来了也只能和和稀泥。我爸干的那些花花事儿,你也知道不少吧?要不,他不会叫你来。”

胡清爽一脸平静地说话,一双明亮的眸子却盯着我一眨不眨。

彩姨送了一杯绿茶上来,热乎乎的摆在面前,满是清香。在胡清爽的注视里,我心里像油煎一般,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得体。她爸爸的事儿我即便知道,能管得了了吗?

“我不过是个行政秘书,来上班的时间不长,胡总有些事儿是不叫我参与的。我也不想参与。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不晓得为什么胡总会叫我来。”

听到这里胡清爽忽然笑了,露出满嘴齐整的白牙。她说“是我叫我爸让你来的。我看你会不会撒谎。”

“奥,这样啊。那我能做什么呢,劝劝阿姨吗?估计她一认出我,就会破口大骂起来。”我自嘲道。我想说,我的角色应该让肖小虎来。

“这活儿你干不了,我是压力太大,就是想叫你过来说说话。我爸的事儿,其实瞒不了你的。”

胡清爽站起身拿手梳理好头发,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皮筋扎成马尾。这些动作做起来自然而然,丝毫不管我在身边。今天,胡清爽穿了一件很宽松的亚麻睡裙,瘦削的身材轮廓显示出来。

我不会答话,只好沉默。胡清爽接着说:“其实我爸在外面不止一个女人。我妈这一次发病,就是看到了我爸的私生子。都上幼儿园了。”

啊?胡总居然会有私生子。这叫我心里惊诧不已。继而一想,这也不奇怪。有钱嘛,三妻四妾国家法律不允许。但是保养小三、小四则是处于灰色地带的。

“我妈,她的毛病也是春节后才有的,以前她不这样。看到那孩子之后,她就想不开了。我们这个家,没钱的时候也比这好。钱多,欲望也多。不是说欲壑难填吗。尤其是男人,没什么好东西。”胡清爽坐下,口气怨恨。

“那你老家还有人吗?比如说你姨妈,舅舅之类的。他们来开导一下,总是好的。”我小心接话道。

“倒茶的那就是我姨,我表姨。我自己的姨和我爸吵过之后,再也不上门了。我爸这个人,确实玩得有点大了。当初要是没有我妈,他不可能有今天。”胡清爽咬牙闭气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