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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屋里挂着郭蓉的各种物件,甚至她的内裤和乳罩都在枕头旁叠着。从我们在大三那一年尝到禁果,一晃在一起也有五年了。和董林洁的婚姻生活一样长。

实事求是说,郭蓉和我在一起这些年,无论床上还是床下都比较和谐。有句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但郭蓉从没因为没钱对我恶语相加过。做到了相濡以沫,不离不弃。这正是我最爱她的地方,也是我现在的痛苦之源。

我酒量很小,三两小酒下肚就迷糊起来。肚子里火辣辣空荡荡,也不觉得饿了。踢掉拖鞋往后一躺,一个迷糊就到天亮。夜晚所有的记忆都是窗外的疾风疾雨。但我一直在一个漫长的梦境里,无法醒来。

清晨时分闹钟一响,我就得快速起床,风雨无阻赶往领工资的地方,开始新的一天工作。毕竟,生活还要继续。

上了一天班,我不知道自己忙了些啥。

下午准时下班,为了不触霉头,我没有当出头鸟。在哪里随大流都是不错的,要不怎么说法不责众呢。

平安坐地铁回家,在小区门口我才想起郭蓉要吃乌鸡炖蘑菇的事。富力金大厦旁就有一家新开的仓储超市。我居然把这事儿忘了。

特么的,给老子戴上绿帽,还要老子花钱给你补身子。有点扯淡了。

心里是这样骂着,我还是步行两公里去华康超市卖乌鸡和干蘑菇。也许我们以后会不在一起,但我不能忘了郭蓉跟我吃过的苦。真到了那一步,就好说好散吧。

但愿我的从容不是胡乱的。

郭蓉进屋的时候,我正在厨房里炖鸡汤。客厅里飘荡着鸡肉和蘑菇的香味。陕西人喜欢吃辣子,鸡汤里我就多放了干辣椒。今天二房东胜利哥夫妻不在家,貌似走亲戚去了。

我看着满厨房水汽氤氲,心里却分明在狂躁不安。

我做饭的本领无师自通,小时候在家就喜欢做饭。炒出的菜品味道胜过我掌勺多年的母亲。我和郭蓉之间做饭,除了面食,大都是我忙和。

郭蓉进门的时候还矜持着,等发现屋里只有我一个人时,立刻扔下行李来了一个熊抱。

“胡子,怎么样,想我了吧?进屋闻到这香味,我就想到我们胡子的好处。”郭蓉的搂抱和亲热是真诚的。可我仍然在她头发上嗅到了郝明远香水的气息。

“一路辛苦了。这一次你们去了哪里?”我虚抱了她一下勉强问道。

“没走远,就去了一次台湾。给你带了礼物。”郭蓉没发现异常,情绪高涨地把带来的大包小包搬到我们房间里。

我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中黯然。

等我们坐在客厅的餐桌前享受鸡汤时,几次我都想发作,最终还是忍住。我们在一起几年了,几乎没红过脸。

夜晚仍是下雨,郭蓉早早去洗了澡,坐在床头翻看手机。她已经看出我今天的情绪不高。

“你怎么了?”郭蓉问道。

我背对着她坐着,看窗外哗哗的雨水,一直不说话。这直接让兴高采烈的郭蓉没了情绪。

一股气从我的胸襟间一冲一冲,我想先回身抽她一个耳光,再开始审问。试了几试,我拿不出勇气。

“没什么,睡觉吧。”我咬紧了下嘴唇,闷闷地说。

“那你不去洗洗澡?身上都是鸡汤味。”

我没言声,拿了睡衣睡裤去洗淋浴。洗完了回来,屋里的灯已经关了,但是窗帘没有拉上。朦胧的雨夜灯光照射进来,让整个世界潮湿而阴凉。

我搓干了头发和脚上的水,撩开被子倒下。下面的一分钟里,房间里静悄悄的。这要在以前,我早把郭蓉拉过来抱住开始忙活了。但今天晚上我失去了兴趣。

“怎么了?叫你买的套套,买了没有?”黑暗中郭蓉终于忍不住,钻进我的被窝里呢喃。当她富有弹性的身体贴住我的瞬间,郝明远香水的味道也传了过来。

黑暗中,我厌恶地一皱眉,打了个喷嚏。郭蓉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僵硬和排斥,她疑惑地抬起头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怎么,这些天我太累了。你和郝老板出差在外,是不是也忙得很累?既然都累,那都歇着吧。”说罢我不管不顾地推开她,扭头倒下。

“你什么意思?”郭蓉质问道。

“没意思。”

我的心里空荡荡,只细听着窗外的淅沥雨声......

郭蓉楞了好久,没有再说一句话也默默倒下了。我听到了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

这个夜晚,外面细雨如泼,屋里同床异梦。

星期一上班,老板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笑着说:“小胡,你表现不错。公司有意提拔你担任董事长秘书。不过升职之前,你需要到高校进行相关知识培训。希望你不辜负我的期望。”

我一听一下喜出望外,立刻表态说:“谢谢胡总,我一定努力工作,好好学习。不辜负您的期望。”

我的老板胡国富和我五百年前是一家。再一了解,还是一个地级市的老乡。这也是他迅速对我另眼相看的原因。

我在燕京也有几年了,难得遇到这么器重我的老板。我一定要珍惜机会,努力表现。

从老板办公室出来,我的心情却不那么好。兴奋过后,情感危机的阴影依然罩在头上,这种苦涩又不可以跟同事说。不过能当上董秘,也是个十分光鲜的前程。

努力,胡从容。你会事业有成的。

一天之后,我在别人的艳羡当中脱产带薪,到燕京理工大学经管学院培训三个月。

晚上回去我和郭蓉说:“这培训是封闭式的,学校给提供宿舍。我就不回来住了。”我没说要被提拔为董秘的事儿。

说话的时候我的脸色是淡漠的,郭蓉也面色冷漠不置可否。一副爱如何如何的样子。我无声一哂,心想随便吧。我走了,正可给现代版西门庆打开方便之门。

也许,我和郭蓉的缘分真要到头了。绿帽子这种事,作为男人,不是那么好原谅的。它像一团乱草,时时堵在你的喉咙这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经过那次话不投机后,郭蓉很少和我说话。但我看出来她是心虚的。

她不主动,我也没想马上抛出证据撕破脸。这对我和她来说,都十分残忍。从大三那年和郭蓉相爱,我们在一起五年了。相濡以沫。和董林洁郝明远的婚姻生活一样长。

大学里提供的宿舍是公寓式的,两人间,基本可以拎包入住。星期三下午办理完了入学手续,我的室友还没有现身。我睡了一小觉,就到外面去遛弯去了。

理工大学老校的南门外,就是燕京著名的解放西路,往上走不远的解放中路是这个城市著名的闹市。我出了南门后,情不自禁就往东走去了。那里有燕京最大的解放路书城,是我经常光顾的地方。

对我来说,看书是可以忘记烦恼的。只要看进去。

我没想到,会在书城二楼的三联书店遇到董老师。当时她正在给打包的书付款。我一进门,两人目光蓦地一对,都显出尴尬的表情。

“小胡,你来了?等我一下,咱们聊聊吧。”刚要回避,董老师微笑着和我说话了。

我只好强笑着点头,面对曾寤寐思服的这位大美女,如今的感觉却是离她越远越好。因为她是我烦恼的一部分。

结完账,董老师带我找了个顾客休息长椅坐下来。结果却没办法交谈,因为总有顾客把目光落在董老师身上。美女总会到处吸引人的目光的。

最后我们不得不离开书城,找到一家临街茶馆坐下来。我承认我是半被迫地跟着她的。因为那事情不解决,我们之间就有某种断不掉的联系。

坐下来,董老师要了一壶茶。我们互相看着对方,似乎有些腻味。可那件事就摆在那里,选择视而不见总是不行。须臾,董林洁勉强露出了一点笑纹说:“小胡,你那边情况怎么样,说了吗?”

“说了吧。我暗示了她一下。她不傻,心里应该有数了。董老师,不瞒您,我和她在一起五年了,一直感情很好。虽说长痛不如短痛,可我也要静一下再决定。董老师,您不会怪我软弱吧?”我有些惭愧滴说。

董林洁沉默许久才说:“我这边也不顺利。郝明远回来第二天,我儿子的感冒还没好,我公公就住院了。急性心梗。弄得焦头烂额的,也顾不上说这破事儿了。我想等他爸病情一稳定,就和他摊牌。我受不得这种背叛和不忠。”

“董老师,您家的事儿我不好插嘴。而我的想法是,坚决和郭蓉分开。这种事,即使原谅了一时,也总会是个心病。还是那句话,长痛不如短痛吧。”

我自己都想不到,在董林洁面前,我会这么爷们地说话。是想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些话一说出来,都把我自己吓住了。也许潜意识里,是没到手的董秘头衔给了我勇气。而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正是人真实的所思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