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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间小路本来就窄,但大货车司机看清我的时候,已经无路可转了,我紧闭双眼,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轮子急刹车,与地面摩擦发出痛苦的呻吟,终于在那紧急一刻,车子在我面前停定了,难闻的汽油味钻入我的鼻孔。

我睁开眼睛,心却仍然还在怦怦直跳,因为那辆车子离我不过十厘米的距离,只要司机再晚一步,我很有可能就会被碾成肉馅。

“喂,你这疯婆子找死吗?”货车司机从窗户里探出个头来,满脸凶神恶煞。

我却一下子扑通跪倒在地,苦苦哀求的说道:“大哥,求求你把我载到城里吧,我实在是不得已才会到路中央来堵车的!”

货车司机看了我的样子,犹豫片刻,很不耐烦的说:“上车吧!”

我感激涕零,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起来,爬山副驾驶的位置去。

“大哥,谢谢您,谢谢您,您可真是个好人呀!”我连连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

“哎!妹子呀,不是我说你,你像那种堵车是十分危险的,要不是我这车技熟练,今天不止你丢了命,我也要倾家荡产呀!”司机满脸无奈的看着我,又扭过头去,认真的开车。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自己那样的做法是十分危险的,可是,我已经在路边徘徊了,好大一会儿了,根本就没见什么车辆,要是不抓住这机会的话,说不定天黑了,我都回不了城。

“大哥,对不起啊!”我诚恳的说着,又从包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塞给他:“这些钱你拿着,算是我感念你的恩情!”

他顿了顿,倒也没有推脱,就这么把钱给收起来,没再继续训斥我。

到了城里,他又问:“妹子呀,你要去哪?你也知道我这货车是不能进城区的!”

我扭头看着窗外,恰好几辆出租车就停泊在那里,到处拉客。

“司机大哥就在这停吧!”

司机很爽快的将车开到一边停稳,我拉开车门,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随后又搭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医院。

去到医院,我四处询问医生和护士,终于在医院四楼的急诊室旁边,看到了佟树深的身影。

“阿深,兮兮怎么了?”我大声的叫他,迫切的询问。

佟树深转过身来看到我,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又欲言又止。

走到他面前,我才看到他眼眶红红的,看样子他哭过,看着他那一脸沧桑,我只觉得自己内心的那种预感应验了。

“你倒是快点说一下,兮兮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我着急的快要哭出来了。

他又长叹一口气,声音沙哑的说道:“兮兮眼角发炎,林舟行错把硫酸成酒精给兮兮擦了眼角!”

一听这话,我气得差点当场昏过去。

“林舟行……他到底还有没有人性,怎么会认错?他肯定是故意的,他肯定是故意的!”我泪流满面,心里仿佛在滴血一般。

硫酸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别说是兮兮一个八岁大的小孩子了,就连大人接触到了,皮肤肯定也是会被腐蚀的,况且,他竟然还用硫酸去给兮兮擦眼角?

我用力捶着自己的胸口,撕心裂肺:“兮兮啊!我的女儿,你怎么命就这么苦呢?都是妈妈不好,都是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走廊里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和病人都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

一位护士走到我面前来,好声没好气的提点:“这位小姐,这里是公共场合,请您小声一点,别影响到其他病人!”

我满眼通红,怒瞪着她:“滚开--”

此时此刻,我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现在无论是谁来招惹到我,都有可能会触碰火线,让我彻底的爆发。

护士同样恶狠狠的瞅了我一眼,愤愤不平的嗫嚅着嘴唇。

幸亏旁边的佟树深连忙站起来,跟护士解释:“护士小姐,你可千万别在意,我老婆现在情绪太激动了,我会安抚她的,你先去忙吧!”

护士走后,佟树深一把将我揽入怀中,苦口婆心:“向晚,你先别着急了,现在手术还没结束,结果也还没出来!说不定,情况没那么糟。”

我知道他说这些话是为了安慰我,可是现在我却怎么也听不进去。

目不斜视的盯着手术灯看了好大一会儿,它终于熄灭了。

我蹭的从座位上上站起来,跑到手术室门口等候,医生出来了。

“医生,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了?”

“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只是眼睛是保不住了,她失明了!”

医生冰凉和残酷的话语,就仿佛刀子一般,凌迟着我。

我的一颗心痛的仿佛快要停止跳动了,整个人的力气被掏空,我有气无力的瘫坐到了地上。

“不可能的,兮兮不可能失明的!”我喃喃自语,脑子轰的一下被炸开,整个人几乎要神志不清了。

佟树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他一直在我耳旁说着些什么,可是我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清醒过来的时候,心中一个信念完全驱使着我。

“阿深,兮兮的下半辈子就交给你照顾了,我要杀了林舟行一家,为我女儿报仇!”

我目光涣散,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一个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傀儡,可即便如此,我心甘情愿去当这个傀儡。

在这世上,没有人比我能更恨林舟行了,但没有人能知道,我作为一个母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到这样的伤害却什么都不能为她做,心里该有多无奈。

“向晚,你疯了吗?这种事情可以交给警方解决,法律不会偏袒任何人的,兮兮已经够可怜了,难道你还希望她失去妈妈?”

佟树深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力摇晃:“余向晚,求求你清醒一点吧!现在最要紧的是,我们要想尽办法去挽救,医生说了,兮兮只是视网膜遭到了破坏,只要找到合适的视网膜捐献者,兮兮就有可能再重见光明!”

“可是那种几率有多渺茫你知道吗?凭什么林舟行那个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我用力推开了佟树深,他根本就不能理解我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