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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情绪,我对着镜子仔细调整自己的表情,直到笑容不再那么尴尬,我才慢慢的从卫生间里出去。

回到医院病房,姨妈已经打好点滴在等我了。

“向晚,检查报告出来了吗?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呀!”

姨妈笑着问我,可我看得出来她的脸上惨白的没有了血色,浑身关节的疼痛狠狠的折磨着她,可她也和我一样都在伪装。

“医生说你突然回国不适应国内的气候,所以这一次风湿的反应有些大,等过了这个冬天就会好了。”

我说着自己时间就已经想好的谎言,可几度哽咽,眼泪不知不觉的往下掉,我知道自己的演技实在太拙劣了。

终于,我没能忍住,在她面前嚎啕大哭了起来,我紧紧的抱着她,又怕自己的力道会弄疼她。

“姨妈,对不起!姨妈,我爱你……”

我语无伦次,哪怕输液室里的病人,都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我也毫不在乎,这一刻我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梦。

近几个月来,我的生活就是一个无穷无尽的噩梦,无论我怎么挣扎,都逃不脱它的桎梏,我终究没能从梦里醒过来。

对比起我的无尽伤感,姨妈反而很淡定,她轻轻的抚摸着我的头,动作还是像往昔一样温柔:“傻孩子,我的身体我自己当然很清楚,前些天一直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难受,你是成年人了,终究要失去很多东西的!其实在回国之前,我就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很差了,可是我一定要完成姐姐的遗愿,一定要找到你,如今愿望完成了,姐姐肯定也希望我早点去天上陪她!”

她说这些话绝对不是单纯的为了安慰我,而是她对自己的宽慰。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那种处事不惊的女人,哪怕在病魔面前,她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按照医生的建议,姨妈应该立刻住院接受化疗,这是让她延续生命的唯一方法。

可是,那天晚上,姨妈却和我聊了很多,她说她从小就在美国长大,对于她来说,美国才是自己的根,况且妈妈的墓地也在美国,她想要在有生之年带我去看看,她死吼想要和妈妈埋葬在一起。

我知道她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拖沓了,我立刻订了第二天最早一班航班,我要带她一起去完成她的愿望。

只是,这种时候,我知道我不能带着兮兮一起去,兮兮年龄终究太小了,我不想让她太早的去感受生离死别。

于是,在姨妈睡下之后,我就超过通了佟树深的电话。

时间已经很晚了,我也担忧他可能已经睡着了,可他的电话却很快被接通了:“向晚,别离开我好不好?”

电话那边,他的声音迷迷糊糊的,仿佛是喝醉了。

换做平常,我肯定没有闲工夫去搭理他,可是这一次情况紧急,我只能耐着性子去和他交流。

“佟树深,你现在清醒一点,听我说好吗?我有事情要出国一趟,这个寒假,兮兮能不能由你来照顾?”

虽然,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兮兮和佟树深之间竟然有着很深的情谊,我也能够真真切切的感受的出来,他对兮兮是发自内心的好。

“好……,可你为什么要出国?为了躲我吗?”

“具体情况我以后再跟你解释,现在你能不能下来把兮兮接过去,我订的是明天最早的航班。”

说完我有些后悔自己性子太急了,他喝得这么醉,应该不能驾车,万一半路出了什么交通事故,我可承受不住。

“或者你还是别来了,明天早上我自己送过……”

“嘟嘟嘟……”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于是,我只能陷入焦急的等待,好在半个多小时,传来了轻轻的叩门。

我慌张的跑去开门,看到了佟树深的司机小张。

小张很恭敬地朝我鞠了个躬:“余小姐,佟先生让我来接兮兮小姐!”

“他人呢?”

“在车上呢!喝醉酒了有些不省人事。”小张如是说道。

我点了点头,让他上楼去帮兮兮帮行李。

就在刚才,我已经差不多把兮兮的东西收拾好了,只是时间实在太晚了,兮兮撑不住就睡着了。

兮兮躺在床上,睡得很香,平静的呼吸声很细微。

我轻轻在她额头上啄了一下,心里满是不舍,也怀有愧疚,因为我对她撒了谎。

我告诉兮兮,外婆要离开我们回到美国的家里去居住,所以我要送外婆回去,可我没告诉她,外婆这一离开可能就是永别。

裹着毛毯,我轻轻地把兮兮抱起来,生怕惊醒了她。

把她放放在后座位上,她仍旧睡得很香,坐在副驾驶位上的佟树深醉醺醺的看着我:“余向晚,别离开我好不好?”

看他这副醉生梦死的模样,让我一下子心生愧疚,难不成他真的是因为我才去喝酒买醉?

凛冽的寒风打在我的脸上,一阵生疼。

我回过神来,认真的交代小张:“小张今天晚上就麻烦你好好照顾佟树深和兮兮,辛苦你了!”

“余小姐,放心吧,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

说完,我招呼小张,快点上车,时间已经不早了,我得回去继续收拾行李。

次日,踏上征程的时候,姨妈比平日里更加爽朗,看上去气色也红润了许多,每个人都有恋乡情结,可能是因为她终于要回到自己的故乡了,发自内心的喜悦吧。

我怕她行走的时候,关节疼痛,特意给她准备的轮椅,可是她很倔强的拒绝了我的好意,哪怕需要我搀扶,可每一步她也要自己去走。

我想,我的人生亦如此。

如今我遇到的满是荆棘,前途坎坷,我也会颓废得想要散失生存下去的信念,可是,这些都是我漫漫人生路上的一部分,我必须亲自去走。

下了飞机,在姨妈的指导下,我叫来的出租车,把我们送到了姨妈家。

她的家在郊外的一座庄园里,环境很优美,也很空旷,特别适合居住。

傍晚,迎着晚风,她饶有兴致地拖我出去外面逛逛。

她告诉我,妈妈的墓地就在庄园附近的一个墓园里,那里面也埋葬着她的养父养母,是属于她死后真正的归宿。

时隔多年,我终于站到了妈妈的坟墓面前。墓碑上,她的照片很清晰,音容笑貌全都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