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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殷旬拂散水镜, 心情甚好的弯起了眸子。

    看到了吗,这就是他一手培养出的女孩。

    当他不再像前几世那样扶植卫黎后,所谓的天才,也不过是这种程度。

    诚然, 烟花处事不如卫黎周全, 方法也常常过于粗暴。可是殷旬相信, 只要多历练几年, 她绝对不会比卫黎逊色半分。

    如今的卫黎, 也不过是在经验上有优势罢了。

    前几世的烟花,无一例外是一直和卫黎秦易文两人在一起的。

    博学多识无所不知的秦易文、冷静果断极有魄力的卫黎, 再加上刀法骇人的烟花, 这样的一个团队让他们几乎一往无前。

    当经过几次生死困境之后, 更是默契有加,感情深厚。

    但是......

    殷旬起身,这次,他可不会再给那群孩子半点机会了。

    卑鄙吗?

    不, 说到底,他什么过分的事情都没做。不过是看中了烟花的潜能,将她养在身边倾囊相授罢了。

    对秦易文来说,在东海修行难道不是更有利吗?

    让卫黎认识到他和烟花的差距,难道不是换了一种方式的激励吗?

    他做错了什么,他可是什么都没做错。

    倒不如说, 很好的担起了大师兄的责任啊。

    这样的苦心, 要是被误会, 可是会生气的。

    殷旬偏头,看向水面。水面中的男人瞳孔充斥着血色,猩红一片,异常骇人。

    他轻叹了一口气,喃喃,“又出来了吗。老是控制不住还真有点头疼。”

    若是烟花还小,他尚且能搪塞过去,要是被现在的烟花发现了的话,可就有点麻烦了。

    时机还不成熟,那个孩子还没有完全独立和长成。慢一点,别吓着她了……

    清逸出尘的男子对水抚上眼睛,再次睁眼,那双漂亮的凤眼又是如黑玉一般温润。

    不管大师兄那边是个什么情景,烟花对第一次任务还是挺满意的。

    她自觉在卫黎身上学到了很多,于是接下来她便和卫黎走的近了些。

    或许并不只是单纯想要学习这个原因,在相处了几天之后,烟花总是对他莫名的亲近。

    冥冥之中,有一种强烈的声音在告诉他——卫黎是值得信任的,卫黎是好人,她是喜欢卫黎的。

    越是相处,儿时的回忆便一点点的漏了出来,不知不觉中,烟花已经抛去了一开始对卫黎的轻微敌意,反而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分了。

    大师兄也是卫黎的大师兄,她霸占了大师兄六年,卫黎已经很可怜了,她怎么还能因为大师兄夸奖了卫黎几句就不高兴呢?

    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太自私了。

    况且,卫黎虽然不强,但是他很聪明,能想出很多自己想不到的事情。头脑好使的人,才是真正厉害的人。

    所以,卫黎还是不弱的。自己不能因为他修为没有自己高就轻视他,这一点大师兄也教导过自己很多次。

    想通了前后的烟花,很自然的就跑到卫黎身边去了。

    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似乎渐渐回到了小时候那样的模式。

    “下一个目的地有点远,是玉青宗的附属地。”南宫逸皱眉,“御剑到那里需要花三天左右。”

    “玉青宗?”凌悦?不解,“那关我们什么事。”

    “玉青宗是前两年依附我们的小宗门,听说全宗上下才百人不到。”南宫逸解释道,“因为玉青宗的属地多产灵玉,掌门便同意了。”

    “怎么样都好,希望别像这次那么麻烦了。”凌悦?后怕的搓了搓手臂,“上百只喷水鬼,要是烟花没有那么快解决,让他们爬出来了,还不知道会怎样。”

    “不会,很弱。”被点名了的烟花出声道,“白天杀死他们很容易。”

    “但是看着很恶心!也不知道到底哪来的那么多喷水鬼。”

    “似乎是一百五十年前的那次妖魔狂潮后,逃跑潜藏在那儿的。本就不是什么强大的妖物,只能藏身于属地的边境苟且偷生。”看完地图的卫黎抬头,“来看这次的任务。”

    一个月前玉青宗发现了一处矿藏,他们感应到了里面应该有大量的灵玉。

    但是派出的探路的弟子却迟迟没有回来,于是便朝玄鸿门发出了求助。

    凌悦?道,“迷路了吧。”

    烟花道,“死了吧。”

    两人同时开口,说完后对视了一眼。凌悦?嘴角抽搐,“你不能说的委婉点吗?”

    烟花想了想,“化作滋养美丽鲜花的肥料了吧。”

    “你还是别说话了吧。”凌悦?诚恳道。

    于是面无表情的少女,便拿“你真任性”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凌悦?。

    每次凌悦?都觉得能毫无表情的表达出所有情绪,真是烟花最厉害的一点。

    那双黑漆漆的眼睛像是会说话一样,清晰的传达了主人的每一个心情。

    “不急着下定论,先实际看过再说。”卫黎把地图递给烟花,“从这到玉青宗最近的那条路,下面都是山川河流,晚上歇息时有一定的危险。如果想在客栈里过夜的话,需要绕行,多花费将近一天的时间。”

    烟花直接转递给了凌悦?,对她抬了抬下巴,“你决定。”

    “那就选有客栈的那条。谁知道晚上的山林里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反正已经这么多天了,要死估计早死了,再多一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烟花很认真的问道,“你不能说的委婉点吗?”

    凌悦?也很认真的回答,“反正已经被美丽的花朵吸收完了,不用在意这一天的时间。”

    南宫逸轻咳一声,“这么说不太好吧。”

    “为什么?”

    “因为对死者不太尊重。”

    烟花:“所以你也觉得他们死了。”

    南宫逸:“......等等,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卫黎扶额,“凌悦?说的有些道理,我们就绕路吧。”

    “凭我们的修为,一般的邪祟何足挂齿。倒不如从山林走,一则节约时间,二则遇上妖物还能历练一番。”南宫逸不同意。

    烟花看了看卫黎,又看了看南宫逸,很好奇到底是谁安排的分组。把这样两个人凑到一起,不是存心找不自在吗。

    看着两人又要开始了日常争论,她开口道,“别吵。不御剑,坐飞舟。”

    三人同时扭头看向她,凌悦?低呼,“你有?”

    “师兄的。”

    “唉,殷旬做师兄可真好啊。”她感慨,“我太爷爷虽然是个掌门,可是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太奶奶了,一点都不会想到我。”

    烟花从储物袋里摸出一片叶子似的玉片朝上空扔去,扔出的瞬间,叶子大小的玉片渐渐变大,最后变成了一艘双层的精致游船飘在空中。

    少女脚尖点地一跃而上,几人跟着上去。进入飞舟后,卫黎和南宫逸脚步顿了顿。

    他们拂开挡在面前的粉红飘带,四顾之后,发现整个飞舟内,到处都装饰着五彩的缎带、花朵和莫名其妙的饰物。

    外表高雅清贵的飞舟,内部洋溢着一种喜庆的大富大贵之感,让人宛入堆满宝物的喜堂一般。

    “这、这是殷旬师兄的?”南宫逸倒吸了口气,实在不敢想象那个常年一身白的谪仙师兄会把自己的飞舟装饰成这种......华丽的样子。

    “怎么?”烟花睨他。

    “有点、有点意外。”

    冷面的少女哼了一声,“只有大师兄才能布置出这样漂亮的飞舟。”目光之中,带着满满的骄傲和小得意,也不知道在炫耀什么。

    “与其说是漂亮,不如说庸俗吧。”凌悦?用脚划开地上的金色羽毛,“这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她刚说完,就觉得背后凉凉的,扭头一看,面色冷然的少女已经用拇指顶开了半寸剑刃。

    “......仔细一看,这些布置确实蕴含着深意,是我之前浅薄了。”她立刻改口。

    烟花扭头,呵了一声,“自然,这是大师兄花了五年的时间布置出来的。”

    这种东西居然要花五年吗......凌悦?嘴角抽了抽,她想起太爷爷在背后嘲笑殷旬这么多年连个女人都没有,难道说就是因为这样的品味,所以没有女修士能忍受的了他吗。

    虽然三人一时都不能领悟第一剑修的深意,但是好歹有个可以两全的方法到达玉青宗,大家还是很高兴的。

    安排好了轮流驾驶飞舟后,剩下的人便回房休息了。

    是夜,烟花正站在甲板上对着地图操控飞舟,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烟花。”那人低低唤道,听声音是卫黎。

    烟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话就说。

    卫黎抿了抿唇,像是下了决定似的开口,“你经常让大师兄操控身体?”

    “嗯。”烟花颔首,“这样很方便。”学习剑法时让殷旬控制着她的身体做一遍,就能很快掌握要领。自己有什么困惑让大师兄侵入神识,可以省的她再思考要怎么描述。

    卫黎皱眉,“你知不知道,这样对修士来说是很危险的。”

    “他是大师兄。”烟花不解的看向卫黎,她当然知道不能随意让别人这么做,但那是大师兄,又不是别人。

    卫黎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轻轻开口,“你还记不记得从前刘肆先生教我们的吗,永远不要放下手中的剑。”

    “记得。”那天突然生气的刘肆,把当时的小烟花吓到了。当她亲眼看见秦易文的剑断掉之后,“不要放下手中的剑”这句话深深的刻在了她心里,直到现在烟花也不敢为了贪图方便而扔下剑。

    “他不是无缘无故生气的。”卫黎半垂了眼睑,“刘肆先生的妻子也是一位剑修,在三十年前被她亲哥哥杀害,取走了内丹。”

    青年抬头,那双漆黑的眼睛深深的看向烟花,“她是那样信任她的兄长,以至于身无寸铁,将自己的本命武器留在了房间。”

    夜晚的风拂起卫黎耳畔的碎发,抽打着他身后的马尾。他上前一步,用难以言喻的眼神凝视着烟花,沉声道,“烟花,你还太小,你完全无法想象殷旬师兄经历过了什么。四百年里的经历,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的。”

    少女后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冷了下来。

    背对着晚风,她开口,“师兄很看重你,我不伤你。”

    空气凝结,只有风声呼啸而过。

    许久,卫黎转身,“抱歉,我失言了。”

    这样的场景多年前也曾有过,那是烟花打伤了凌悦?之后发生的。

    似曾相识,却又截然不同。

    只是这一次,卫黎等不到烟花的那句道歉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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