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与生俱来的母性，当看到顾生诺在水中挣扎的模样，姚兮的心悬了起来，她发疯地朝着顾生诺那边游过去，她小小的身子在这浊水中浮浮沉沉。

只有一头黑色的头发一直漂浮在水面之上，明显感到自己的手脚已经酸麻，但是姚兮任然没有放弃。她实际上自己也不怎么会水，但是为了顾生诺，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诺诺别怕，妈妈来了。”

姚兮憋着气往水下潜过去，拼命划到了顾生诺的身侧，这个时候的顾生诺已经被水呛得头昏脑胀了，依稀只记得有一道窈窕的身影朝着自己过来，他放心地把手递给了对方，然后巨大的力量把他往岸边推送。

是妈咪吗？不，不是，不是妈咪的声音。

眼睛被水给弄得模糊，顾生诺使劲地摇了摇头，也没能看清身后是是谁，只记得那人温柔地把自己托了起来，而后就慢慢地消失了。

浅绿色的湖水中，姚兮满面通红，只觉得自己的脚心处一阵抽痛，像是被什么生生扯住了神经一样的疼痛，全身骤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姚兮拧住了眉头，该死的，是抽筋了！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姚兮的脑海里顿时间一片空白，夹杂着一些恐惧感，她并不是很会游泳，对游泳的一些事项也毫不知晓，可是当她看到已经安然无恙地坐在了岸上的顾生诺的时候，姚兮却打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至少诺诺已经脱离了危险。

如果淹死的是自己，那么，她会感到稍微安心一点。

那种死神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感觉并不好受，身子已经整个地潜入了水里，伴随着一口气，姚兮嘴角扬起一抹笑容，诺诺，七七，希望你们爸爸会对你们好。

从水底浮起来不少的气泡，顾生诺看着那水面不停地发呆，在金色的阳光下，他分明看到了那头海藻一样的卷发，那是凌阿姨才有的。

是阿姨救了自己吗？为什么呢？

可是现在，顾生诺突然就猛地反应过来，现在的姚兮在水里面挣扎，越来越往底下沉。顾生诺的眼睛睁的老大，趴在岸边失声大喊，“凌阿姨，凌阿姨，你快上来啊！”

姚兮耳畔盘旋着顾生诺清亮的声音，浊水从她的鼻孔一股股钻入，她尝试着凭借双手的力气，微微浮出水面，笑着对顾生诺说道：“诺诺，我的名字……叫姚……姚兮。”

再也没有力气，她最终还是朝着湖底沉下去，缓缓地就要失去意识。

就在她要绝望的时候，是谁朝着她游了过来……

湖岸边，浑身湿透的姚兮紧闭着双眼，她横躺在水泥地上，地上已然是一滩一滩的水迹，顾辰生双目从未离开过姚兮，眉目间充斥着焦急和担忧，顾生诺坐在一边，默然不语。

他怯怯地看了一眼顾辰生，“爸爸，凌阿姨，不，姚阿姨她没事吧？”

“你知道她的名字了？”顾辰生探了探姚兮的气息，这才松了口气，然后把双手叠合起来在姚兮的胸前按压不断，最后捏住姚兮的鼻子，进行人工呼吸。

看到二人唇齿相缠，顾生诺别开了头，这才听到姚兮咳嗽起来，往外吐水。一直到神志清醒，姚兮第一个担忧地就是顾生诺的身子，她从地上一下坐了起来。

看着眼前的顾生诺，着急地询问开口：“诺诺，你没事吧？”

虽然看到姚兮救了自己很感动，但是只要一想到她背叛了自己誓言，和自己的妈咪抢夺爸爸，他就对姚兮打心底感到厌恶。

顾生诺皱着眉头，恶狠狠地推了刚刚清醒过来的姚兮一把，“我不要你管，你是个坏女人，诺诺讨厌你！我讨厌你！”

被自己的亲生儿子讨厌，姚兮脸上笑容顿时僵硬了下来，心里百味杂陈，望着顾生诺眼睛中的厌恶之色，她蓦然感到一阵心痛。

顾辰生看出了姚兮的伤感，抬手给了顾生诺一巴掌，“你亲生妈妈对你没有半分不好，刚刚不是她，你就死在水里了，顾生诺，你就是这么忘恩负义的？”

“诺诺的妈妈只有一个，她姓言。”

顾辰生听了这话，更是恼怒，言雪到底哪里好了，让顾生诺对她这么不弃，他狠狠瞪了一眼顾生诺，随即再次要出手的时候，被姚兮给拦住了。

姚兮嘴唇泛白，浑身微微颤抖，“算了，辰生，你别吓着诺诺，毕竟四年我都不在他的身边，他现在不认我倒是正常。”

眼看着顾生诺双目含泪，姚兮也只感觉是这几年自己亏待了他，她早就应该要怀疑的，为什么诺诺长得和七七这么相像。

她抬起头，望着顾辰生，“诺诺之前车祸的伤还没好，你先带他回家吧，我这边待会儿自己回去。”

“你没事吧？现在不是夏天，水那么凉，不要感冒。”

听出顾辰生的关心，姚兮扯了扯嘴角，“没有大事，刚刚你不也下水救我了？行了行了，你就先回去吧。”

见姚兮态度坚决，顾辰生也只能带着顾生诺从岸边离开，瞥见姚兮那备受伤害的目光，顾辰生的心里狠狠拧在了一起，对言雪更是痛恨。

顾辰生抱着诺诺走后，姚兮胃里一阵难受，她艰难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扶着一棵就近的老树大吐特吐了起来，微风凉凉吹过，清凉透入骨髓，姚兮没忍住浑身颤抖。

她一边向马路走去，一边安慰自己，诺诺是自己的儿子，她和顾辰生多年的隔阂总算是消除了，假以时日，诺诺看到自己的好，就不会这么充满敌意了。

她看得出，诺诺很喜欢七七，七七也很喜欢诺诺，这就够了。

眼看着就要到自己的小区房了，心情不好的姚兮突然就转了个身，七七和宋莹莹待在一起是安全的，她不想这么狼狈的模样被女儿看到。

犹豫一番过后，她去了曾经最爱去的烧烤摊，夜色渐浓，墨色的苍穹上繁星点点，她一抹纤细的身影坐在小木桌上，桌子上摆满了烤串还有啤酒。

为了防止别人担心，她独自一人，将啤酒倒在玻璃杯中，仰头一口而尽。摊主瞥见姚兮这么一杯接一杯的，忍不住劝慰道：“小姑娘，有什么事情不要拿喝酒解决啊，你咋不和你朋友商量商量。”

这时候的酒精已经有点上头，她晃了晃脑袋，“摊主，你别管我了，你去忙吧。”

想必这小姐的确是伤了心，摊主只能从小桌面前离开，摇头叹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了。

就在这个时候，走来一个身穿卫衣，下着宽松裤子的俊朗男子，他身上的手表是某国著名限量版的，剑眉星目，鼻梁高挺。

“老板，给我来三十串牛肉。”

摊主应下，谦和地笑着，“你和那小姐爱好倒是相同，她刚刚也点了三十串来着。”

牧凡顺着摊主的手指看过去，那满面通红，双目迷离的美妙女子，不是姚兮又是谁，还真的是有缘，他还一直以为只有自己会经常来这里。

他眉目上都洋溢着笑意，却看到姚兮在喝闷酒，牧凡的心情骤然沉重了起来，他故作轻松走上前，拍了拍姚兮的肩膀，“你好啊美女，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借酒消愁呢！”

“别逼我发火！”姚兮一巴掌要甩过去，发现是牧凡之后，她的瞳孔放大了几分，“是你，牧凡。”

“嗯。”他坐在了姚兮的身边，对着摊主招呼道：“这是我朋友，那三十串牛肉串放这桌来吧。”

“你也喜欢牛肉串？”姚兮似乎十分惊讶，但见牧凡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却无言语。

他之所以点牛肉串，只不过是以前的姚兮对牛肉情有独钟，果然这么多年，她的爱好还是没有变化。

两人一同喝了几杯酒之后，就带着酒瓶子和烤串一起去吹风了，他们坐在大桥之上，望着下面的流淌着的江水，不知不觉，姚兮把自己的事情都告诉了牧凡。

明明只是认识不久的朋友，姚兮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牧凡这么信任，就好像相识已久一样。她忍不住双眼酸涩，突然大哭了起来，憋了这么久的委屈，这一刻全部爆发了出来。

牧凡手忙脚乱地去安慰，等到姚兮冷静下来后，他凝视着姚兮的双眼，温柔地说道：“小兮，其实你不一定要这么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着你和七七离开，去过没人打扰的生活。”

姚兮眼睛中闪烁着不可置信，于她而言，牧凡是一个亲哥哥一样的人物，竟然……他，喜欢自己吗？

像是看懂了姚兮的疑问，他唇微微张开，“是，我喜欢你。”

这个回答让本来神智昏沉的姚兮瞬间就清醒了过来，她睁大了双眼，漂亮的眼睛中好像还折射着星光，良久才听到她说：“谢谢你，牧凡，你在我难过的时候安慰我，但是我不能骗你，我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他，一直以来是我自欺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