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米雪挥手舞脚地扑过来踢打我,赵正阳过去制止她,松开了搀扶着的手,正在这时,我们的楼层到了,电梯门自动打开了,我一个趔趄,从电梯里摔了出去。

电梯外面的人惊呼了起来。

电梯里面那两个人惊慌失措!

米雪一如既往地飞快逃离了现场,赵正阳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立即弹跳似地从电梯里面跳了出来,一个箭步冲到我身边,一抱将我抱了起来。

这一跤,摔的是实实在在的,我被摔得眼冒金星,七荤八素的,我手撑着地,试图从地上起来,触手却是温温热热的。我抬起手来一看,满手的血,鲜红而刺眼,却目从我的身体下面流出来的。

看见我流血了,赵正阳慌了神,一抱将我抱了起来,大声地喊道:“来人啊,快来人啦。医生,医生,护士,快来救命啊!豫京,谭豫京……”

他抱着我向医生办公室奔跑,穿着白大褂子的医生和护士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地帮忙,我从赵正阳的肩膀上望过去,看见他抱着我跑过去的地上,一路的血迹,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我在他的怀抱里,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我醒来的时候,纱帘低笼,看不清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赵正阳绞着手,低垂着头,坐在我床前的椅子上。

我们没有交谈。

我将手放在肚子上,感觉不到我的孩子,我不敢相信他已经不在那里了。

半晌,我的泪才静静地流了出来,湿透了枕巾。

医生和护士进来检查,换药,我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任他们摆弄。不想理会任何人。

赵正阳出去了,又进来,进来了又出去,他的身上开始带着浓浓的烟草味道。

妈妈和爸爸也来了,给我送来了鸡汤,然后又原封不动地拿了回去。

世界在我面前关上了门,我找不到出去丽路,心麻木的失去了知觉,没有人敢告诉我孩子的事情。

我心存一丝侥幸,孩子离开我的身体,大约仍可存活,毕竟他在我的体内已呆了五个多月,依靠现代那么先进的医学技术,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但那一路的血迹斑斑让我深深地知道,那是一件多么遥不可及的奢望。

心痛到无法呼吸,不能承受失去之痛。

人都有自我保护和自我修复的能力,我将自己的心缩在麻痹和逃避的外壳里,不肯醒过来,不愿面对,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跟任何人交流。

配没黑没明的日子如同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我,还有身畔的赵正阳。

可是,我还要面对那个严酷的问题。

终于,到了水落石出的时刻。

赵正阳拿过我的手机问道:“孩子不是我的,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的口气,平静而隐忍。不带一丝火气,却冷酷无情的不容置喙。

我没有说话。

眼晴看着灰蒙蒙细雨中的窗外,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再炙热而响晴。

媷热已经不在,凉风伴着雨丝,

冰冷一丝一丝渗透进来,深入骨髓。

孩子,已经没有了,现在再纠结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

赵正阳,他原本抱有一线希望,我跟他的孩子,有四分之一的机率有可能会跟康儿的血型相同,这样,他就可以在我们的孩子出生的时候,利用初生的胎盘和脐血,给康儿造出造血干细胞。

在我滑胎后昏迷的日子里,谭豫京丝毫也不耽误地进行了这一项试验工作,结果,事实证明,孩子各方面的生化指标跟他一点都不匹配。确定孩子不是他的。

赵正阳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和震动。

等我清醒一点了,他问我道:“这个孩子,不是我的。那么,他是谁的?”

我还没有从失去孩子的麻木状态中反应过来,不知道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

茫然的双眼无神地看着他,没有焦距。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痛楚,还有隐忍的怒火。

他终于不忍再说什么,他压抑着自己的怒火没有再质问我。

赴正阳拿起我的手机,翻出了叶浩的电话号码,他用我的手机,发简讯给叶浩。

说我流产了,孩子没有了,我很伤心,现在在医院里。他还发去了我的病房的门牌号码。

我从来不知道赵正阳会对我使用如此的手腕和心机。

假如说赵正阳是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他必定是极其合格的。

即使是在极端盛怒的状态下,或者是面临任何一种极其混乱的状况,他都能够迅速有效、出奇致胜地找出对自己最有利、打击自己的敌人和对手最有效的方法。

所以,与这种人打交道,最明智的作法是不要成为他的对于和敌人!

即便是对于此刻被哀痛袭击的我,他也是如此!

所谓的“慈不带兵”莫过于此!赵正阳是最适合带兵之人,我在此刻才深深地体会到了他铁血无情和钢铁一般坚韧顽强而冷酷的意志!

他说,我一直以为你与他之问,只不过是一种小女孩子的追星的游戏,没有想到你竟然会真的走到了这一步!看来,是我对自己估计的太高了,对你太放任了。

看来,赵正阳对此是早有怀疑,只是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察觉得呢?

是从上一次去千竹山的时候,我梦中的大喊呢?还是更久远之前,那一次婆婆中风的时候呢?我记起了那一次他们公司的年会上,他那一首声情并茂地演绎的《过火》!

那当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浩来了!

推开门进来的叶浩,看见赵正阳铁青着脸坐在床前,似乎有些错愕,不过,他还是礼貌地向他打过招呼,问了好。又客套地门口我的病情。

可怜的叶浩,犹如待宰的羔羊!

我看着赵正阳冷漠铁青的脸,像一个捕获猎物的精明、狡诈的猎手,再看看叶浩一脸的不解和迷茫的样子,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即刻死去。

赵正阳大约是不愿意看见我过于难堪难过。

他站起来,礼貌地说:“叶浩先生是吧,时常在大街小巷的广告牌子上看见你高大光辉的形象,没想到能在我妻子的病床前荣幸地见到你!”

叶浩迷惑不解地看看我,又看看赵正阳。赵正阳接着说:“我有些事情想要向你请教一下,能不能借一步说话?以免影响我妻子休息。”

他俩出去了,临出门前,我看见叶浩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我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时间过去了有多久,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不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我实在不能再呆在这里等下去了,

这两个人,一个予我有恩,一个对我有情,

一个是我曾经的最爱,一个是我如今的挚爱,我不能看见他俩之间,任谁伤害了谁。

我披上外套,走了出去。一路寻来,办公室、休息室、门厅、走廊……

最后,我问了谁,才一路寻找到了楼顶平台上去。

远远地看见俩人在争论着什么,我倚着凉亭的柱子,远远的听不见,也不想走过去听明白。可是我看见他们俩越说越激动,一向平静稳重的赵正阳抓紧了叶浩的衣服领口,叶浩喷着怒火的眼晴不屈地怒视着赵正阳,倔强不驯的如同一只愤怒的公羊!

赵正阳一拳打在叶浩的胸口,我忍住捂住了自己的眼晴不忍再看,怕自己会尖叫出来,我咬紧了嘴唇。

可是,一再退让的叶浩在挨了赵正阳几记老拳之后,也忍不住开始还手了,我跌跌撞撞地走过去,试图将他们俩拉开。

叶浩看起来纤细,腰肢劲窄柔韧,是那种穿衣显瘦、脱衣露肉的体质,爆发力相当惊人,何况正是青春年少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旦超过了容忍的极限,动起手来,是没轻没重的,几拳就将赵正阳打得鼻青眼肿的弯曲着腰蜷缩在地上,我气极了,冲上去对着他嘶吼着,拳打脚踢:他打你几下出口怨气就算了!又不会要了你的命!你干嘛出手那么狠地打他!他,是我的亲人!你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

我哭得声嘶力竭,喘不上气来,叶浩看我打得哭喊的累了,抱住我说:“小雅,跟我走,好不好,我带你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听见这话,赵正阳顾不得自己挨了几拳之后的疼痛,冲了过来,一把将我从叶浩的怀里扯了过去,将我圈进他的怀抱里,说:“小雅,不要听他的话,不要再受他的蛊惑了,我们才是一家人,跟我走,好不好?跟我回家!”

赵正阳头上原来一丝不苟的发,乱蓬蓬的犹如稻草一般,我看着他那流着殷红鲜血的嘴角和淤青带着血丝的眼晴,含着眼泪,点了点头。

赵正阳将我从地上拉起来,在楼顶上凄风冷雨里,我抖成了一片风中的树叶。我们相互搀扶着走下了楼顶,回头的刹那,我看见叶浩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冰冷的石头凳子上,犹如一个被人遗弃的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