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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月月……”

老夫人躺在床上,嘴角微微蠕动,季南川侧耳倾听,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想起老夫人说的话,他心里更加难受。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是错。脸色越发冰冷,在场的人都缩着脑袋,努力减轻自己的存在感。

好冷。

“夫人!夫人!张医生来了!”

林嫂带着张医生匆忙赶过来。她在路上便把情况如数告诉了张医生,当然,也省去了外人不能知道的事情。

“快!张医生!快来看看老太太!”

张医生还在门口,季夫人便焦急地招呼。

他连忙跑过去,替老夫人看病。众人围在他旁边,焦急担心,连大气也不敢出。

滴答滴答……

时间慢慢流逝,终于,老夫人睁开了眼睛。

“老夫人受到了刺激,再加上心里有梗,一时间呼吸不顺畅。这段时间啊,你们可不能刺激老夫人了。”

张医生在外面嘱咐季夫人,季南川也在外面竖着耳朵认真听,周身散发的冷气让张医生不自觉地离他远一些。

缓了缓,他又道:“老夫人有什么心愿,能做到就尽量满足她,不要跟她起冲突,也不能惹她生气。”

“是是是,您说的是!”

季夫人连忙点头。

张家几辈人都是医生,从张医生曾祖父的那一辈起,张家便一直都是季家的私人医生。

对此,季夫人信任至极。

“那好,老太太现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如果有问题的话,请及时叫我。”

“好好好,林嫂,送送张医生。”

季夫人客气道。

张医生摆摆手,也没说不让林嫂说,兀自走出老宅。

“祖母,对不起,孙儿错了。”

季南川看着床上的老夫人,愧疚地道歉。

他坚信着自己没有做错,他在为南宁报仇。可他也害怕,再次刺激到老夫人。

“,你有什么错,是我这个老婆子错了!”

老夫人眼里闪着泪花。

是她错了,她就不该撮合夏月嫁给他,她就不该逼他娶她!

“南川,去,把月月找回来!”

季夫人见老夫人赌气,心生不忍。如今之计,便是把夏月找回来,老太太方能安心!

他看着母亲示意自己,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夏月离开了有一段时间了。

她刚从医院出来,身上肯定没有带什么钱。

他想着,便立马开车朝A市客运站出发。

夏月走得极为狼狈。

是,她可以大胆地告诉季南川她有艾滋病。

因为她知道他不会在乎。

他根本就没有在乎过她这个人,更何况是病?

她笑。

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还在拼命地笑。

可是这是她的疤,她不可能在别人揭开她的伤疤时还能笑谈风生。

更何况!

还在季夫人和老太太面前揭开了她的疤。

她怕,好怕好怕。

爸爸不在了。

季家两位长辈对她是真心疼爱,她不愿他们怕自己,不愿他们嫌恶自己。

夏月歪歪倒倒地坐在客运站的椅子上,满脸都是泪痕。

旁边的人瞧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也心生许多同情。

“夏月!”

突然,季南川的声音回响在大厅里。

“夏月!你在哪儿!”

听着声音,夏月眼睛猛地睁开。

“夏月!”

她想逃。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

可还未跑多长距离,便被季南川抓住。

茫茫人海中,他真的只一眼,便猜中了她的背影。

消瘦,狼狈,让人心酸、心疼。

“跟我回去,祖母想见你。”

他的话生硬冰冷,让她觉得好寒冷。

“你放手!”

她甩开他的手,转过身,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想见我?哈哈哈哈……”

她笑得有些岔气。

想见她么?

所有人都怕是不会再想见到她吧?

季南川一时间有些喘不过气来,这样的夏月,让他一丁点也抓不住。

完全失控。

“是,想见你。”季南川双手摁在她的肩膀上,却没敢用力:“祖母被气病了,醒来就嚷着要见你……”

“够了!”

夏月心颤动,怕自己会不忍心,直接打断他的话:“我再回去岂不是气得更惨?”

季南川脸色变得难看,眸底都是心疼。

“是我将祖母气着了,你跟我回去!回去好不好?”

季南川略微放低姿态。

他是个高高在上的人。

不管什么时候,脊背打得很直,昂头挺胸的,像个天神一样。

夏月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季南川,带着无可奈何,带着无能为力。

如果不是祖母,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对她这么说话吧?

她眯着眼睛,笑道:“好啊!”

季南川惊喜道:“真的?”

他一直都知道夏月其实很骄傲,所以在听到她答应的时候,竟有些不可置信。

她挂起天真无邪的笑容,可认真看才知道,里面尽是讽刺。

“真的,你把刘梦雅惩罚了,我就回去。”

她说得极为认真。

一时间,季南川有些犹豫。

夏月的心,一下子就沉入谷底。

她知道的,明知道的。

可还是要去试探,试探得满身是疤。

他的心里,怕是只有她吧?不论犯了什么错,都不会受到该有的惩罚吧?

她的眼里闪过丝丝的悲哀,像失了生气一般。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可内心却在翻云覆雨。

“我得病的事情,我只告诉过你一个人,她怎么知道的?”

夏月浅笑,她还在试探:“是你告诉她的吗?”

她知道,那日绑架她的人,肯定是刘梦雅派人做的。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只是在假装不知道,他在包庇她!

良久,他才道:“是。”

“你撒谎!”

夏月怒吼出来,气得全身颤抖。喉口有一股腥甜,被她强硬地压了下去。

她的手指甲嵌入手心,仿佛只有在身体上痛到不行,才能弥补心上的疤痕。

如果是他说的,为何刘梦雅进来会对所有人都说她有病?

刘梦雅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季南川知道的!

所以只有一个解释能说得通,那就是刘梦雅绑架的她!

“哈哈哈哈……”

夏月笑自己,笑自己是个傻逼。

他的原则呢?正义呢?

一切原来都是要分人的。而她夏月,永远都不能得到他的特例!

她有多心碎,她知道。强忍着内心的痛楚,她轻轻地说道:“原来啊,你只对我秉公处理。”

“请到W市的乘客请注意……”

广播里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嘲讽地对他一笑,扭头就走。

走得笔直,昂首挺胸,骄傲至极。

她一直以为季南川是个不懂人情世故的憎恶分明不藏私心的人。

她错了!

原来,他只对她一个人不带有任何私心。他可以同情任何人却唯独不会同情她。

他的心,只不会偏向她。

她的心,好疼。

季南川看着她的背影,冷眸里闪过不知所措和心疼。

面上终于有了些许的变化,像是很痛苦一般,谁也没有看到。

那种心空空的感觉,让他心生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