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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亦珊电话进来,声音失去了过去令人神思恍惚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沙哑和压抑。

“我在雁南县,你来见我。”她显得很虚弱,显然状态极差。

陌然问:“在哪?我过来。”

顾亦珊便把地点说了一下,挂了电话。

陌然匆匆与邢亮告辞,临走前对邢亮说:“邢局,夜长梦多,我等你的好消息。”

邢亮坚定点头,目送陌然离去。

顾亦珊住在她平常住的宾馆,还是她过去住的房间。在她的楼下,是花红和陌丝丽的房地产开发公司。

刚进宾馆大堂,迎面看到花红过来。陌然赶紧侧过身子,想躲避与她碰面。没想到花红早就看到了他,笑盈盈过来,低声叫了一声:“陌县长。”

陌然只好转过身来,嘿嘿地笑,顺口问了一句:“出去办事?”

花红摇了摇头,低声说:“没事办了。我们的公司过几天就要撤出雁南县了。”

“撤去哪里?”陌然吃了一惊问。雁南县目前开发房地产的公司有十来家,具有规模的也就花红、陌丝丽和林冲三家。其他进来的,都是打酱油。

不可否认,雁南县能有今天的规模,这几家房地产公司功不可没。三家公司的方向侧重点各自不同,花红的公司侧重在政府办公楼这一块,而陌丝丽,主要目标摆在商业地产这边,比如雁南县的商业步行街,就是她们开发的。而林冲,只开发住宅。

至于瑶湖集团,尽管房地产开发现在是主要业务之一,但从进驻雁南县以来,何田宇书记就坚决不让他们拿地开发搞房地产。陌然起初还怨何书记两只眼睛看人,后来何书记的一句话道破了天机,他担心瑶湖集团染指雁南县房地产后,会放弃或者敷衍工业园区的建设。雁南县引进瑶湖集团,并非需要他们来开发房地产,而是作为工业基础发展做个榜样。

房地产赚钱,基本可以用日进斗金来形容。特别在新县城这一块,只要拿到一块地,就等于发了财。

由此,花红的顶梁房地产和陌丝丽以及林冲的公司,都在雁南县发了一笔看不懂的财。现在花红突然说要撤走,这让陌然不得不吃惊。要知道雁南县的发展正处在如火如荼的阶段,比起刚发展的时候,社会环境好了不止一半。

过去刚进入时,建好的房子未必能卖得出去。大多数人都在持观望态度,谁也不愿吃第一只螃蟹。不像现在,不但人们蜂拥而入到雁南县来购房,而且一个新消息在悄悄流传,雁南县准备修建雁南地区第一座机场。

机场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总是具有难以抑制的诱惑。平常看飞机,只有等天气好的时候,偶尔看到如豆大的飞机在天上飞。现在要建一座机场,天上飞的东西要落地上来,这是多么令人神往的事。而且一座城市配备了机场,无形中高了许多。

花红偏偏在此时要撤走,这不能不令陌然感到特别的意外。

“水上观”宾馆人来人往,这座雁南县最早的宾馆,如今显得有些破落。但雁南县最早的公司,几乎都聚集在这座宾馆里。

花红看陌然疑惑,便轻声说:“走,回房间再说。”

她转身上电梯,陌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顾亦珊就住在花红的楼上,他想等花红这边谈完话再去见顾亦珊。顾亦珊住“水上观”宾馆,其实也是怀旧情结所致。当初瑶湖集团来雁南县,办公地点也选在“水上观”。顾亦珊第一次来就住这里,以后每次来,都住“水上观”。

花红的房间有些凌乱,她办公室这边只有两个小妹在帮着拆卸电脑。

花红一路过去,目不斜视。

陌然站在她房间门口,扫了一眼凌乱的房间,问了一句:“这么急着走,有大项目?”

花红摇了摇头,苦笑道:“不是我想走,是别人逼着我走。我在,也拿不到地了,不如早点出去,或许还能找到一线生机。”

陌然心里想笑,花红和陌丝丽的公司,其实都是空架子。她们并不具备专业的施工队,说好听点,是发展商。说不好听,就是空手套白狼的功夫。

通常她们拿地,只需预付一点定金。拿到地后,便迅速办好手续,再拿着红线图跑到银行去贷款。银行只要有地抵押,便会很快放款。付了土地款后,她们便会开始招投标找施工队。按惯例,接项目施工的都要垫资,而且一垫就是三层,等到三层以上,再结算已经完工的一部分。

房地产公司在过去对于售房的管理不严,特别像新开发的雁南县县城,有关部门总会睁只眼闭只眼。这样一来,往往是房子还在建,售楼这边已经开始了。而且都是没等房子建好,房子已经卖了出去。

如此往复,作为房地产公司,几乎不用出钱,就能赚到巨额利润。

花红总喜欢穿大红的衣服。别的女人穿着大红大绿,总会显出俗不可耐的俗气。而花红穿红衣,却有一种令人心弦激动的魅惑。

这一切都在她的身材出奇的好。花红里面的衣服,一直是紧身的,因此勾勒得她的曲线,如山峦波谷一样的崎岖。

女人最令男人心动的不仅仅是有一张好看的脸,关键在于体现女人特有的胸。

花红的胸,总是波涛汹涌,让人一瞥之下,心跳便会猛烈加速。

陌然领教过花红的诱惑,因此他不敢去仔细看她,眼光一瞥之下,便调转头说:“花总,真的要走?”

花红走过去床边,将床上凌乱的被子堆到一角,招呼陌然道:“陌县长,你来坐。”

陌然摇摇头说:“不坐了,我还有事。”

说完,转身要走。

花红咬着下唇,憋红了脸道:“你想不想听我为什么要走?”

陌然笑道:“天要下雨的事,顺其自然。”

花红淡淡一笑说:“你总该想听听杨书记的故事吧?”

陌然一愣,花红的话恰好击中了他的软肋。过去有传说,花红的房地产公司真正的老板并非花红,而是老县委书记杨天。就好像说陌丝丽的房地产公司有何田宇县长参股一样,流言满天飞,却没任何证据证明他们真正拥有。

陌然刚开始好奇心重,听了流言蜚语后,对老杨书记和何田宇县长还抱有成见。在他看来,如果他们真的参与了花红和陌丝丽公司,他们的形象在他的心底会打一个天大的折扣。但在陌然进入雁南县工作这么长时间,一直没看到老杨书记抑或何田宇县长对她们有什么特别的关照,他的怀疑心逐渐冷却下来。他想,或许是一些别有用心的人故意想损害何杨的形象,编造出来这么一些谎言也未必可知。

花红突然说出这些话来,让陌然的好奇心再次被勾起。

但他还是坚定地说:“我不想听,也不愿听。领导的故事,不是随便可以编造的。”

他这句话里含有责备的意思,花红最多就是房地产公司的老板,这么能编排老领导的故事呢?

“你一定会有兴趣听的。”花红含着笑说:“因为这故事里有你。”

“有我?”陌然暗自吃惊。老杨书记的故事里怎么会有他呢?老杨书记执掌雁南县时,与过去的何田宇县长一直尿不到一个壶里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有传言说,自从何田宇县长来了雁南县后,就一直瞧不起浑身带着土气的杨天书记。当时的县委与县政府,几乎水火不容,这让底下的一些干部惶惶不可终日,不知道自己该站在那一边。因为只要站错队,就预示着自己的政治前途完蛋了。

但基层干部,总会不自觉选择站队。这样就出现了徐文友和张波涛之类的人。

“真有你,你没兴趣听吗?”花红恢复了她一贯的娇媚神态,眼波流转之处,风情魅生。

陌然沉吟片刻,狠心说:“不想听!就算有我,也是过去的事了,没必要再听。”

花红就有些失望的样子,轻声叹道:“陌县长,你总让我刮目相看。”

陌然嘿嘿地笑,说:“花总,故事我不听了。但你现在要从雁南县撤走,这样做可对不起我们雁南县几十万百姓。现在是需要你们出力的时候了,可不能赚了钱就跑啊。”

花红浅浅一笑道:“你想留我?”

陌然点点头道:“当然要留。”

“留我干嘛?”花红似笑非笑地说:“你又看不起我。”

“怎么会?”陌然正色道:“花总,你是雁南县的开国元老啊,拓荒牛,雁南县不能让你黯然离场。听我一句话,留下来。”

花红蹙眉想了想说:“要我留下来也可以,给我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