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王轻音刚被扶了下去，那边就有眼尖的人报道：“来了来了！”

欧阳洛然回头，只见天色一碧如洗，如一汪上好的碧玉，日色如金、洒下大片的温暖光华。楼下，汉白玉大路贯向数百米外的城门，马蹄声落在汉白玉上，清晰的历历可数。

大路两旁，花儿生得绚烂，艳丽多姿，各色花朵织成璀璨华美的锦毯，从城门展开。微风轻拂，乱如雨的花瓣纷纷扬扬，似锦缎碎落的微雨，熏人陶然沉醉，连满地卧着的落花都散发出万分的柔美。

因为王轻音不舒服，欧阳洛然到底没有去看，下午，楚呈来冷幽阁小坐。

王轻音到了发觉楚呈正兴致勃勃地听几人，讲今日城楼的事，听到楚含蕴掉扇一事，更龙颜大悦，楚呈沉声片刻，扬声道：“姻缘难得，楚含蕴便下降与马结华如何？也不用凤台选婿那么麻烦了。”

王轻音笑道：“臣妾也觉，此事冥冥中自有天意，必是天赐良缘，再者，那马结华也未娶妻。”语毕，王轻音转首又问楚含蕴，“你觉得马结华如何？”

楚含蕴脸皮薄，只是红了脸默默不答。

楚呈笑道：“你若乐意也罢了，你道父皇是嫌麻烦，才不凤台选婿？”话毕，楚呈悄悄朝欧阳洛然挤挤眼睛。

欧阳洛然会意，笑了：“凤台选婿也是好的，明日我便操办。”

谁料楚含蕴却急了，脱口道：“儿臣的团扇，可在他那呢！”

一语毕，阖宫上下都大笑起来，楚呈连笑道：“好！既然如此，也不必多说了，便是马结华罢。”

王轻音离座行礼，喜道：“恭喜皇上、姐姐、公主择得佳婿！”

如此，第二日圣旨便传下来：“奉天承运皇帝，皇帝诏曰：楚含蕴帝姬，朕之长女也，系皇后说出，身份贵重，聪慧灵敏，朕疼爱甚矣。今公主年已及笄，适婚嫁之时。朕于诸臣中，择佳婿与爱女成婚。闻新科状元马结华人品贵重、仪表堂堂、未有家室，与公主婚配天设地造，朕心甚悦。为成佳人之美，将楚含蕴下降马结华，一切礼仪，由礼部尚书与钦天监司仪待办。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楚含蕴的婚事让后宫好一阵热闹，此后几日，宫中丝竹不断、夜夜笙歌、琉璃辉光、彩灯舞动、红纱飞扬、香风不绝，连空气里都浮着令人眩晕的喜庆之气。

喜庆的日子里，连着楚呈的兴致，也高了许多，冷幽阁更是一片欢腾，不必多说，只是，楚雨荨这丫头，少不得要缠着楚含蕴了。

九月二十五，楚含蕴大婚，宫里一片喜庆欢腾，早些日子，栏外的花园里，芙蓉月下妖娆浅红色的新蕊，明媚的像要召唤回春天。那个时候，欧阳洛然是见过马结华的，那男子高挑秀雅的身材。衣服是冰蓝的上好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

和他头上的羊脂玉发簪交相辉映。巧妙的烘托出一位艳丽贵公子的非凡身影。那笑容颇有点风流少年的佻达。

下巴微微抬起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星河灿烂的璀璨。他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

倒是个俊美的男子，十月十五，楚含蕴大婚，宫里热闹劲儿持续了个把月，十月初五那天，回了宫，欧阳洛然见含蕴公主新婚燕尔，略见丰腴，着一身乳白樱紫色底子的宽衫长衣，并郁金色敷彩容花裙，愈发显得肤光胜雪、华美娇艳。

心中知晓，她也必定是过得极好的，想来，这个马结华，定然没有辜负她。

楚含蕴真的搬走了，欧阳洛然看着昔日含蕴住的房间，伸手打开木妆台上的一只金镶镂空八宝妆奁盒，平整地放着金蝶戏并蒂步摇、紫雀纹鎏金步摇、金镶玉步摇、朱雀衔南珠纹东玉步摇和田玉步摇，每一支都价值连城，光彩熠熠。

欧阳洛然淡淡对侍立一旁的笼月道：“都封了，送进库房里。”

寒烟柔声劝道：“娘娘，里头有好几支还是皇上传的。”

“还要那些做什么，左右含蕴已经嫁出去了，我替她好生收着，等她想回宫住的时候，我便拿出来，也算是个念想不是？”

笼月微一沉默，向寒烟招一招手，示意寒烟取走妆奁盒，又轻轻叹息：“娘娘，您还有小皇子、小公主呢。”

欧阳洛然欣慰地点头，的确啊，她还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呢。微微侧目，只见朱红雕花窗台的下方，摆着一盆开得尤为葱郁的绿植，尤为亭亭可爱。

笼月低低道：“这是皇上命人特意送来的，希望娘娘能开心些，不至于过分思念含蕴公主，还要想一想自己还有两位小主子。”

欧阳洛然紧锁的眉徐徐展开，忽而一笑，伸手拢一拢那长长的绿植叶子，伴随着淡淡的清香萦绕，内心绵生出了汹涌不尽的感叹。

日子悠长，欧阳洛然算了算，来这个历史上，都没有听说过的国家，已经整整二十年了，先是风雨，后来就都是令人羡慕地帝王的专宠，儿女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这后宫，几乎被楚呈解散干净了。

收拾好东西，坐在冷幽阁的小院里，欧阳洛然时常迷惑，为何自己的记忆里，总是会有，许许多多，似乎很久之前就在这儿生活的画面呢，凌儿，东方，东方凌。

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就这样偶尔冒出来，偷偷让欧阳洛然苦恼一下，就归于记忆深处。

楚呈早已放下了心中的执念，无论东方凌能不能记起来，总归，眼前的人，就是他楚呈，一生认定的人。

历史上，有关于这位伟大君主的记载，扑朔迷离，战绩倒是清楚得很，谁都无法否认他的赫赫英明，丰功伟绩。然儿，大家都猜测，这个君主，究竟是不是个钟情的人，到底，他爱的是那个东方凌，还是欧阳洛然呢？

可若是爱欧阳洛然，偏偏册封名为“凌妃”呢？

历史，流于后人，而东方凌，漫长的一生，有楚呈的并肩，却是实实在在地幸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