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特去抓东方凌出来时，东方凌依旧是一副没有生气的模样。斯科特看了直皱眉。

“别装死，你现在可是我们全船人的饭票。”斯科特粗暴地拍了拍东方凌的脸，逼迫他清醒一点。

东方凌心里早就拿了无数个白眼回敬他，可面上仍旧是任人搓圆捏扁的模样。

对人好的时候，就差把自己捧在手心里了，一旦腻了，就会露出獠牙将猎物撕碎。这就是斯科特这一行海盗的面目，东方凌鄙夷不已。

“斯科特，我劝你还是放了我。用于交换，我会告诉你一个秘密。”

东方凌被斯科特当作小鸡一样提着衣领的姿势让东方凌难以喘气，她不由挣扎了几下。

“你最好还是不要胡来，否则我很难保证楚王收到的是不是你的胳膊腿儿。”斯科特一脸淡定的说着让东方凌汗毛直立的话。

东方凌识趣地闭嘴。

是斯科特自己选的，到时候可别怪到她东方凌的头上。

斯科特将东方凌拎到甲板上，东方凌一眼就看见了岸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她的眼圈瞬间就湿润了。

“东临皇帝，我拿东方凌换五百石粮食，不算多吧？”斯科特高喊，将东方凌丢给一旁的卡特琳娜。

楚呈没应声，神色之间看不出喜怒。

“若是你不同意，东方凌我们说什么也不会还给你的。”斯科特话音未落，卡特琳娜就拿着匕首抵在了东方凌的脖子上。东方凌觉得脖颈生凉，也不紧张就是有些无奈。

这匕首一类的东西和自己真是有缘。

楚呈看见在甲板之上摇摇欲坠的身影，轻得像是纸片似的，仿佛一不留神就会被海风吹走。

“我给你一千石。”楚呈平静开口，余光不住的飘忽向东方凌身上，这女人怎得不知好好儿照顾自己呢。

斯科特还未来得及高兴，又听楚呈说：“除了东方凌，我还要你的项上人头。”斯科特被挑衅了，一把夺过卡特琳娜的匕首就往东方凌的脖颈之间刺深了几分，血珠立刻就出现了。

东方凌连眉头也没皱一下，对楚呈大喊：“楚呈，不用给他们这些人粮食！”

“东方凌，闭嘴，真该早点杀掉你的。”卡特琳娜怒视东方凌，眼神恨不得将东方凌吃下去。东方凌这时候反而不怕了，毕竟楚呈就在不远处，她心里就有了底。

“卡特琳娜，你们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我活着来到这里。”东方凌说话时，完全没有兰伯特所说的颓废消沉，卡特琳娜看得触目惊心，东方凌居然装作消沉的样子来欺骗削弱他们的警惕心。

卡特琳娜忍不住斥责东方凌：“东方凌，你有没有心肝，曹墨死了，你居然还利用他的死来救自己的命。”

东方凌冷眼看着卡特琳娜：“你们站在什么立场说这种话，曹墨不是你们杀死的么？不是因为你们无聊的恶趣味死掉的么？”

东方凌其实有点怕卡特琳娜反唇相讥说曹墨是因为自己才死的，若是那样她真的会无话可说，可卡特琳娜似乎本身就有些理亏，只能瞪了东方凌一眼，不再作声。

这时，兰伯特急匆匆跑了过来，脸上尽是灰尘：“不好了，着火了。”

东方凌弯唇，终于来了。她的笑容被斯科特看在眼里，斯科特发觉自己被东方凌耍的团团转，一时恼羞成怒，直接将匕首刺向了东方凌的心口，用力之狠气势之足，仿佛要将代理费碎尸万段一般。

就在这时，只听得清脆一声兵刃相接的声音，东方凌身子一轻，被人带进怀里。

东方凌差点儿流下眼泪。

楚呈抱着东方凌撤后几步，将手中的剑放下。

“楚呈……”东方凌弱弱的叫了楚呈一声，就像是午夜梦回时呼唤他的名字一般熟稔。

楚呈将东方凌收得更紧，目光却没有离开斯科特一丝一毫。

船的那头起了火，已经能够看见浓厚的黑烟飘散，火势已经起来了。

“斯科特，你还是束手就擒吧，火势我放的，烧的是你的粮食，即使你现在逃走，你也会因为没有粮食而饿死在海上。”

东方凌口吻沉静从容。斯科特几乎要将牙咬碎。

“东方凌，是我小看了你。”

“斯科特，若是你不害死曹墨，我也不会走到这步上。”东方凌眼里满是恨意，还有的，是与楚呈眼中相似的倨傲。这是斯科特从第一次见他，他就一直有的神情，也因此，斯科特体内的暴虐因子才会指使着斯科特一次又一次的去挑战东方凌的底线。

“你自己不也是元凶？”斯科特笑。他的身后是高涨的火势，几乎大半个船已经被烧光了，许多海盗已经跳海往岸上游，不出意外的被守在岸上的总督大人带人个正着。

热浪扑在东方凌脸上让她睁不开眼，可斯科特置若罔闻，忽而神秘一笑，与卡特琳娜紧紧抱在一起跳下了海。

东方凌还想去追，被楚呈一把拖住拽回自己怀里，然后楚呈满足的叹息了一声，终于回来了。东方凌想伸手回抱他，顿了顿，还是像是一根木头桩子一般直直站着让楚呈抱着，自己还能够闻到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终于回来了。

最后还是东方凌被热得满头大汗才一把推开了楚呈：“这里在着火呢，走吧。”

楚呈打横抱起东方凌，站在船沿之上，脚尖轻轻一施力，就回到了岸边。东方凌看了看，岸边离船很远，真不知道楚呈是怎么做到只一下就能来去自如的。

东方凌突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对：“不对，那你为何刚刚不直接来救我？”

“看戏。”楚呈平淡回了东方凌两个字，东方凌报复似的要去捏楚呈腰间的肉，被硬邦邦的肉饹到，讪讪收回了手。

身材不错。

“东方，你回来了。”柳洲言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耳畔。

东方凌连忙从楚呈的臂弯里探出头去：“嗯，我回来了。”柳洲言似乎比自己走之前憔悴了不少，不知是为何烦忧。

柳洲言还想再说，楚呈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对东方凌说：“你刚回来，先到皇宫住着，将身体调养好再回去，司徒雪那边我会派人去说的。”

东方凌点头，想着这时候推辞太过矫情。

这时，总督大人上前道：“君上，这抓起来的海盗……”

“由你处理。”

“是，还有一件事，我们在出海搜寻东方公子时，意外救起一落水的人。”说着，总督大人让手下将那人抬了上来，东方凌只看了一眼，就激动的抓住楚呈的衣襟不放。

“曹墨……”曹墨还在昏迷之中，脸上有几处擦伤，但呼吸均匀，应该没有大碍。

“你认识？”楚呈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只在曹墨身上停了一瞬，就收回去了。

“嗯。”

“照顾好他，等他好了，让他来皇宫见我。”楚呈说罢，就直接抱着东方凌走了。总督大人有些奇怪的看着二人离去。虽说东方公子美则美矣，不过他是男人吧。

柳洲言也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像是被什么紧紧的攥成了一团，呼吸都难以顺畅起来。他矗立良久，也快步离开了。

很多年以后，东方凌问过楚呈，为何当初要看曹墨那一眼。楚呈的回答在东方凌意料之中，他说：“我只是看看他有没有我好看罢了。”

言下之意再清楚不过，曹墨不配做他的情敌。事实上，曹墨根本没有这个想法。东方凌只能翻了个白眼，拿这个幼稚的男人没办法。

春茶沁园每日都是人满为患，因为在春茶沁园中鼎鼎有名的就是京城第一茶艺师燕怜舟了。柳洲言不知为何走到了这里来，索性就进去喝杯茶清清心。

柳洲言要了间上房，小厮带着他进去。柳洲言点了几样小吃和上好的大红袍，就坐在窗口发呆。

而柳洲言一进春茶沁园，怜舟的丫鬟就看见了。当时燕怜舟正在自己房中描眉，听丫鬟说柳洲言来了，拿着螺子黛的手一顿，说道：“他定只是来喝茶的，我一个姑娘家凑上去算什么意思。你吩咐楼下厨房做些口味清淡的点心过去，他每次吃的点心都太甜，腻胃。”

丫鬟应下了，临走前又忍不住说：“小姐这不是很关心柳公子的么？”说罢，也不管怜舟是什么反应，跑出去了。

燕怜舟没有了画眉的心思，喃喃道：“我关心是一回事，他需不需要我关心便是另一回事了。”

柳洲言见送来的点心不是自己最初点的，心里多少是有数的，只是自然不会去找燕怜舟。毕竟当初她选择离开，现在一定是想要最平凡的生活，自己不去叨扰人家便是最好的了。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用在他与燕怜舟身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这样想来，他们都是伤心人了。柳洲言越想思绪越乱，将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身旁的茶艺师连忙又斟了一杯茶给柳洲言：“公子，这茶是用来品的，这样喝只能喝到苦涩的味道。”

柳洲言转了转茶盏，眸子被清亮的茶汤映得格外明亮：“是啊，确实是苦的，比莲心还苦。”茶艺师不明就里，感觉这位相府公子似乎很是失意，提议道：“公子不必烦恼，若是不弃，小女子可为公子抚琴一曲，为公子助助兴可好？”

“下去。”柳洲言不想再与人多做纠缠，毫不留情的下了逐客令。茶艺师有些委屈的扁嘴，诺诺退下了。

柳洲言喝了几杯茶，他喝得又急又快，舌头都苦麻了，才觉得心情稍微宁静了一些。窗外是再熟悉不过的场景，到了秋日里凉风习习，有不少枯叶萧瑟，多有伤感之意，柳洲言看在眼里凉到心里。

可他不想放弃，一点儿都不想。

柳洲言想起离开时，已经到了傍晚。刚出了门就遇上了衣着鲜丽的燕怜舟。多日不见，她似乎比原先更加好看动人了，只是稍微瘦了些，不过无伤大雅。燕怜舟见到柳洲言的一瞬间，琉璃般的眸子都亮了起来。

燕怜舟与柳洲言对视良久，还是燕怜舟先撇过眼去，将情绪深深埋好，向柳洲言福了福身子：“见过柳公子。”

“燕小姐。”

燕怜舟咬唇，由丫鬟扶着从柳洲言身旁走过，没有回头。

柳洲言向另一个方向而去，二人背道而驰。

刚走了几步，丫鬟突然叫住燕怜舟：“小姐，你怎么哭了？”

燕怜舟拿了绢子擦干净眼泪，免得花了妆，笑道：“沙尘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