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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辗转反复,不知是不是因为到了新环境不适应,但是自问自己不认床啊,在凉妃那也睡得好好的。终于得出个结论,因为在凉妃那是睡小院,而在太子这里是只隔了一堵墙,就几米的距离,一个掌握你人生的主子就睡在隔壁,任是谁都睡不好的吧。

早朝是七日一次,今日正轮到上朝日,太子寅时起了身,我得在寅时前起床,把一切都准备好,作为贴身女官手下有四名宫女帮我忙且供我使唤,所以伺候太子倒不是很吃力。

“婉姐姐你交代让尚食局做的粥已经熬好了,还有各式小食菜。”大托盘里琳琅满目地放置着大碟小碟的菜肴,用白玉碗盛着的粥冒着腾腾热气,还不时的散发出食物的阵阵香气,不过这是鱼翅海鲜粥,一大清早就吃这么好会不会太补了?

“这些小食菜太多了,没有清淡点的吗?比如白粥,早上吃这么海鲜又滋补的东西对肠胃不是太好。”

“嘘!婉姐姐你别说了,让太子殿下喝白粥,就等于让我们掉脑袋啊……”春然捂住我的嘴小声地说。

我把她的手推开:“为什么?白粥不是很营养吗?”就算太子再娇生惯养,白粥又不是毒药,比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更养胃。

“婉姐姐你不知道,殿下小时候生病,喝的白粥里被人下了毒,差点就……所以皇后娘娘命令宫里不准煮白粥,还有好多事等我空下来跟你说,要是姐姐不知道的话,很容易祸从口出的。”原来他小时候被下过毒,看来就算是坐上了太子位也还是很不安全啊,春然把托盘交给我,然后和夏侬秋艺冬芜她们一起打扫大殿去了。

我来到太子寝殿,太子已经洗漱穿戴好,我把早饭端上去:“太子殿下,等下了朝再吃早饭肚子肯定会很饿的,先用点粥填填肚子吧。”

他边揉着太阳穴边“嗯”了一声:“你倒也有心,放下吧。”他在桌前坐下,优雅地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放在嘴边轻轻地吹着,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在他的手下竟变得赏心悦目起来,一碗粥很快就被消灭完,太子整理了一下朝服就出门了。

我收拾了桌子,随后也和她们一起打扫起大殿的各个角落,手中拿着掸子拂着太子寝殿里的桌椅,心思却跑开了。昨日他提起桑以沫,也难怪,一模一样的容貌一定会引起猜疑,更何况明明就是一个人,他是太子爹爹是太傅,会经常来教习他诗书,那到时候怎么面对这个亲爹呢?

每天说着谎话,在谎言里过活,世界就是这么大,兜兜转转还是遇到了熟悉的人,我要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让自己在看到他们的时候不流露半点喜悦呢?所以人不能说谎,说了一个谎,还得用其他谎来圆。

不久后太子下了朝,准备了一桌的早膳,可是他只是每碟里吃一点,有些菜根本没动,心疼的看着那些饭菜,农民伯伯辛苦把它们种出来,你却不吃,太浪费了。

太子停下筷子:“你这么盯着本太子看,叫本太子如何吃得下去。”

我听了他的话,不去看他和饭菜,只是低下了头,低低地说:“奴婢只是觉得早膳太多根本吃不完,这样就浪费了,而一想到某些地区的老百姓可能正在挨饿受难,这样一顿可以供好多个人吃好几天了。”

悄悄瞥了他一眼,他沉默不语,心想坏了自己真是多嘴,赶紧解释:“太子殿下,奴婢只是随口说说……”

“不,你说的对,从未有人敢跟本太子说这些,本太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忘记了民间疾苦,实在不应该。”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当初只是一时兴起,现在看来把你留在身边是对的。”

因为我的几句话,受到感化的温和的太子殿下竟然把一桌饭菜都吃了个遍,不敢说全吃光,但是只剩了一点点,看来这位摄丸太子不仅举止优雅,思想也很通达,不管是谁谏言,只要有理的对社会对百姓好的都会采用。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敬意,之前气他把我要作贴身女官的事也不觉得那么可恶了,要是将来他做了皇帝,应该会是一位爱民如子的贤帝。

“吩咐下去,以后膳食减半。”他皱着眉捂着肚子,估计是撑着了。

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就跟他说:“殿下,奴婢会点按摩技巧,要不要我帮你按按?”

他望着我,脸上的表情虽有点怀疑不过还是同意了:“也好,吃了那么多食物,有些腹胀。”

我想了想,以前肚子不舒服妈妈就帮我按过几个地方,一个是肚脐上面一点,叫中脘,还有个就是上边小腿的外侧,叫足三里,按太子的中脘穴还要掀衣服,被人看到传出去大作文章就不好了,还是选择足三里这个穴位比较好。我让他躺在床榻上,把他的靴子和袜子脱了,裸露的小腿形状很好看,还有肌肉,毛发不是很多,可是说这是条美腿,撇开脑中所想,手指按在了他的足三里穴位上。

“嗯。”他短促地叫了一声,我知道按在点上了,于是继续按着。

“殿下就算你不想浪费食物也要想想自己的身体啊,一下子吃这么多不涨才怪呢。”我边按边啰嗦道,这太子殿下善于接受别人的建议,但是似乎不是很会变通的样子,说浪费他就把饭菜都吃掉,害得自己肠胃不适,不知该说他什么好,真是哭笑不得。

“呵呵,不过腹部确实变得没那么涨了,还真有点效果,是谁教你的?”他的脸色渐渐转好,开始了正常对话。

“嗯……”总不能说是看电视学会的吧,“在洧州的丫环给我按过,我就记下了按摩的方法。”

“洧州……”他换了个姿势,“你是洧州人?”

手的动作一滞,不过很快又继续按起来:“是。”

“洧州这地方不错,山清水秀的。”他赞美道。

“我最喜欢的是每月请花神,又好看又有好吃的。”我放松地跟他聊着天。

“噢?力道重一点没关系,说说看有什么好吃的。”他微笑着问我。

“有金石榴团子石榴糕石榴汁,还有糯米钱子等等好多美味。”

“怎的那么多关于石榴的食物?那月请的是石榴花神?”

我震惊地看着他,怎么一猜就中:“你太厉害了吧,这都能猜出来,佩服佩服。”我双手抱拳崇拜地看着他。

“呵,这没什么,别停继续按,一般人听到每月会请花神,而这个月的食物又和石榴有关,不是石榴花难道是梅花?”换了只脚按,他也换了个姿势。

“你的逻辑思维真不是盖的诶,真是太聪明了,肯定从小就被人神童神童地叫你吧。”我正哈哈笑着,却见他表情严肃地盯着我。

“水姑娘。”我应了一声,可是好端端的他叫我姑娘做什么。

“虽然你刚刚一直在夸赞,但是就凭你没大没小和主子嬉闹,并且不带尊称,你信不信本太子可以治你个死罪。”

“殿下……”我僵直在那里,脑子里嗡得一声一片空白。

“不过看在你让本太子这么开心的份上,免了,哈哈。”他笑得如沐春风,我在心里扎着小人,竟然吓我,是谁说的太子品性儒雅的,其实他内心腹黑着呢。

“谢太子殿下不追究。”表面上我还是装作如赦大令,然后默不作声的按摩他的足三里,并且加重了些力道。

三天后景藻宫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便是太子的老师,我的亲爹桑远大桑太傅。

在估摸五分钟前,爹爹看到了在太子身边的我,惊喜地抱住我说:“沫儿沫儿,爹终于又见到你了,九王爷跟我说你出事不见了,爹的这颗心啊就悬着没掉下来过,现在好了,咱们终于又能团聚了。”

我只好表示惊恐地挣开他:“大人,您认错人了,奴婢叫水莫婉。”我真的太不孝了,竟然这么光明正大地骗人。

“水莫婉?你明明是我女儿桑以沫嘛,太子殿下,这……这是怎么回事?”

“老师,她不是桑小姐,只是长得相像罢了,本太子起初也是吓了一跳。”太子帮了腔。

于是爹爹坐回了椅子上,有些落寞地说:“我可怜的沫儿,现在生死未卜,不知道如今在何处受苦受难啊,哎……”

太子让我去泡茶,我赶紧去了茶水房泡了壶上好的龙井,心中是愧疚极了,爹爹别怪我,我这也是为了活命。

“太子殿下请用茶,大人请用茶。”回到殿内,给两位奉了茶,退到一边候着。

“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老爹仍在感叹着,“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回太傅大人,奴婢是洧州人。”瞥见太子在用意味不明的眼神观察着我,我扮演起彬彬有礼的失忆少女。

“洧州挺偏远的,孩子,离开家人来这里一定不好受吧。”爹爹的慈祥亲切让我想哭。

“大人和我爹爹很像,都很关心别人。”

“那你把我当做你爹,也许是沫儿把你送到老夫身边,老夫又可以见到沫儿了。”说着说着他的眼睛竟有些湿润了。

“大人……这不太好吧……”太子还在边上看着,要是我情绪一失控怎么办。

“我也不勉强你,不过以后有事情就来找我,能帮的老夫一定会帮。”

“那婉儿先谢过太傅大人了。”毕竟也相处过一段日子,也许是这具身体的父女情太重,连我都感受得到了。毕竟是我的亲爹,这么骗他真的觉得好罪恶,不过至少先过了太子那一关,他一直在试探我是不是真的是桑以沫,现在他应该放弃这个念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