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凉妃那儿做了两天差事，才知道宫女不是那么好做的，每天要很早起床，很晚睡觉，这对爱睡懒觉的我来说，可真有些不习惯，不过好在凉妃人好，压力不重工作量也不大。

秀女殿试就在今天，凉妃娘娘和湘瑶已经去了玉辉殿，我就待在薄荷宫干活，事情都做好了，也没人看着，就在薄荷花圃旁边的地上躺了一会，松软泥土带着青草的清香和薄荷的凉香，萦绕在鼻尖久久挥散不去，睡意渐渐袭来。

“婉姐姐，婉姐姐。”依稀间听见有人在喊我，我睁开眼睛站了起来，看见宫殿外徘徊着一个小太监的身影，走了过去，他看见我后马上小跑过来。

“婉姐姐，皇后娘娘和凉妃娘娘宣你去玉辉殿。”来唤我的正是薄荷宫的一名太监小安子。

“小安子，两位娘娘叫我去干什么啊？”难道改变主意又要我去选秀了？应该不可能啊。

“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姐姐去了就知道了，快走吧，别让娘娘等急了。”我只好和他火速赶往玉辉殿。

听闻玉辉殿是皇上皇后用来办宴会的地方，当然也被用作殿试，玉辉殿既宏大又奢华，殿内富丽堂皇的，金光闪烁得让人睁不开眼睛。我的视力极好，一眼就望到了正前方的三个人，咦等等，不是只有两位娘娘么，仔细一看，原来皇后身边还坐着太子殿下，心中不由地升起一股疑惑和不安的情绪。

“启禀娘娘，宫女水莫婉带到。”殿上本就安静，又被小安子这么一声高呼，每个人的目光都扫向了我。

我低着头，两手相握，快步走到殿前跪下：“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凉妃娘娘。”

“起吧，把头抬起来让本宫瞧瞧。”说话的是皇后，我站直了身板，我慢慢抬起下巴，望了她们几眼又低下了眉眼。

好一个霸气的女人，皇后倚坐在彩凤牡丹团刻檀木长椅上，正坐中央，一身金绣牡丹的红色织锦缎大衫，胸前是宽片红色锦缎裹胸，下着长长的曳地红裙，覆以霞帔和褙子。头绾朝阳五凤髻，髻上簪着红翡滴珠金步摇与许多光芒夺目的凤钗玉簪，额头贴着凤凰图案的细花钿，绿鬓红妆，风姿仪美。

而凉妃今日则选择了绿色调，柔软的海水绿软缎掐花对襟外裳，胸前是宽片藕荷色锦缎裹胸，下着木青色云烟裙，覆以粉色披帛。头绾朝云近香髻，斜插木莲玉簪，缀以点翠并蒂莲形翡翠头花，额头仍是贴着扇面花钿，仪态温柔，举止优雅。

两人的装扮截然不同，皇后就像怒放的牡丹花王，凉妃就像衬托牡丹的绿叶。这一身打扮既穿出了自己的优雅，又不会宣兵夺主抢了皇后的风头，能坐上贵妃这个位置，想必凉妃也是不简单的，在一些方面也是需要处处小心谨慎。

今日太子换了一身玄青色藤纹云锦缎袍，昨日的翡翠玉冠也换成了琥珀宝石冠，眼里总带着温柔的笑意，就觉得像是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散发着温和的暖光。

“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也难怪皇儿对你如此中意了。”我一抬眸正好对上皇后的凤目，一双美眸笑意盈盈，却深不见底，她这一句夸赞引得那些秀女议论纷纷，有嫉妒的有藐蔑的。

“娘娘谬赞了，奴婢不敢当。”太子对我很中意？我与他才见过一面啊，难道皇族子弟都是一个样，看见姑娘就要据为己有吗？这让我不经意的想起了一个霸道的男子，不行不行，迅速将脑海中即将形成的脸庞挥散开来。

“不知娘娘召奴婢来有何要事？”挥去脑中残影，说起正事，可是一直自称奴婢感觉还真是不好。

“方才殿试结束，太子便问本宫，名唤水莫婉的秀女在何处，这时凉妃就告诉太子，秀女中并无此人，倒是自己宫中有名宫婢唤这名，这不就把你叫来看看么。”她正襟危坐面上无太大波澜，只是语气异常平静，“本宫很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女子，竟能让我皇儿只看一眼就记住了。”

“奴婢惶恐，能得皇后娘娘如此玉口美赞。”

这时太子从座位上走了下来，在我身边慢慢地绕了一圈，周围传来艳羡之声，他边走边说：“昨日一瞥已觉得娉婷美丽，现今一见，果然是如同莲花出水般娇丽。”

太子在我左边停住，双手作揖对皇后说：“母后，儿臣身边正好缺个贴身女官，恳请母后将此女赐给儿臣。”呜呜呜……我看错你了太子，原来你也是色狼一个。

皇后“噢？”了一声，黛眉轻轻一挑：“皇儿，此宫女是凉妃妹妹宫里的人，妹妹还不一定舍得呢，凉妃妹妹，不知你意下如何？”她语速说得缓慢，但一字一句都在牵动着我的心跳。

凉妃软软的靠在黄花梨透雕云纹玫瑰椅上，柔柔地回答皇后：“姐姐多虑了，既然太子要人，臣妾哪有不给的道理。”

凉妃自始至终没有看我，当时我还很纳闷，她怎么答应得那么爽快，事后湘瑶姐姐告诉我我才知道，我莫名其妙地从秀女变成宫女，皇后一定会怀疑凉妃的居心，正好太子提出把我要了去，这样不管我是不是凉妃的人也不用担心了，因为他们有人会监视我。好一个复杂的宫廷，只不过是宫女换个主子，其中也蕴藏着阴谋。

“摄丸谢过凉妃娘娘。”他侧过脸对我温柔地笑了一下，我此时已对他无好感，就瞪了他一眼，他稍愣，转而又是满眼的笑意流露出来，虽是一张俊脸在眼前，但此时我并无欣赏之意。

“咳咳……”皇后轻咳了几声，看着我的眼神意味不明，有些警告又有些暧昧，她不会把刚刚我们瞪来看去的模样当做是打情骂俏吧，“好了，殿试也结束了，跪安吧，摆驾回宫。”

皇后站起了身慢慢地挪动脚步，长长的红色裙摆拖在地上，太子殿下和凉妃娘娘首先说了“恭送母后”和“恭送姐姐”，然后整个大殿的人包括我都跪下了，高呼“恭送皇后娘娘。”

待太子和凉妃都走了以后，满殿跪着的人才陆陆续续站了起来，这时娆姐姐走了过来，皱着一张小脸，一脸的惋惜：“太子哥哥也真是的，把婉妹妹要过去做贴身女官，这下可好，咱们要见面更加难了。”

“非也非也，太子和六皇子七皇子总是玩在一块，你以后多来找找我，也容易看到那一位嘛，对吧~”我笑道。

她认真地想了一下，脸色立刻明朗了：“对啊，还是婉妹妹聪明，其实太子的贴身侍女还是挺好的，你在那里应该不会太辛苦。”想清楚后她立马就支持我了。

“哎，妹妹的死活还比不上一些人哪……”我假装哀怨。

“哎呀婉妹妹，你知道姐姐不是这个意思嘛。”

这时张瑾她们走了过来，芳烃说：“婉妹妹恭喜你了，日后能在太子殿下身边服侍。”我苦笑着道谢，这有什么好恭喜的，太子身边有什么好的。

张瑾把我拉到一旁，安慰我：“婉姐姐放心，素闻太子殿下品性儒雅待人温和，姐姐不会受太大委屈的。”

我点点头，感谢地看着这个女子，其他秀女因为我突然从秀女变成宫女，还以为我犯了什么错被贬，都在等着看我笑话，她是除了娆姐姐外第二个不嘲讽我，反而来鼓励我的。

“谢谢瑾妹妹的安慰，姐姐明白。”我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心，她也回了一个微笑。

从她们的交谈中得知了，这次选秀有几个人是特殊的，比如我和娆姐姐。我是特例被贬为宫女，娆姐姐是凉妃引进来的，不是真正选秀的秀女，作为她的姨母怎么可能把自己侄女送到皇上那呢，娆姐姐是作为王妃甚至是太子妃的待选人进宫的。

我说她怎么不怕呢，敢情早就内定好了，她唯一担心的恐怕就是做不做得了六皇子的妻子了，所以这些秀女都在巴结娆姐姐，希望能借此得到点好处。娆姐姐也见惯了这种场面，高傲地接受着她们的赞美和巴结，身旁的瑾妹妹却没动劲，我就问她为什么不去。

她的回答让我很是敬佩：“此次进宫是情非得已，瑾儿不求圣宠，只想安稳地过日子。”

“瑾妹妹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宫中生存举步维艰，得宠或是不得宠都有性命之忧。”

“婉姐姐这一招冰雪聪明，已为自己铺好后路，瑾儿却还很茫然，不知道今后的路该怎么走。”她竟看出了我成为宫女的意图。

“妹妹何尝不聪慧，都知道我的心思了，这般心细，谨慎些的话在宫中是可以安然生存的。”她垂下眼眸，微笑着点了点头。

回到薄荷宫，又收拾起行李，三天内要搬三处地方，试问有谁像我这样忙碌搬家？去拜别凉妃，娘娘拉着我坐下：“婉儿你别怪本宫，太子和皇后娘娘同时要本宫给人，本宫不能不给，你能理解本宫吗？”

“婉儿当然理解娘娘，反正是做宫女，到哪都是一样的。”凉妃帮我向皇后请求除名我已经很感激了，对方要人她不给说不过去，又怎么会怪她呢。

“本宫想拜托婉儿你一件事情，你能答应吗？”她微微笑着，身上幽幽的薄荷香愈发浓烈，似乎就快要窜到鼻子里。

“只要娘娘吩咐，婉儿自是会做的。”我真诚地回答她。

“本宫想要你撮合太子和娆儿。”她的眼里笑意盈盈闪着光亮，身子放松悠闲地躺倒在软榻上，一双美眸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