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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狸洞外的破草棚歪歪斜斜的立在那,好像一个微风都能将它吹倒似的。

此刻一青布短衫的少年正蹲在地上,张开怀里的破布摊在地上,扬着破锣嗓子招呼草棚里歇脚的小妖来开赌局。

青鱼正晃着那把破了面的翠玉骨扇,转转悠悠出了狐狸洞转到了草棚里,想着喝上一碗解渴的米酿,再去九重天找素玉元君一起下界去游赏游赏。

哪知道刚出洞府就听见了两个小妖的谈话,语气里对自己还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

“哟,这位道友,你是要押小公子独自在暗自神伤还是去九重天……”青衫小妖低着头摆弄地上的破布,没看见来人是谁便开腔搭讪。

“哟,小柳树,今儿个这赌局甚是有点意思,咦?怎么押本仙君的就两框酸梨?”青鱼弯腰俯着身,修长白皙的手指摩擦着光滑的下巴,很是认真的打量着地上的赌局。

“哎?”青衫小妖突然抬头望着眼前的人。愣了愣,半晌才回过神,才晓得原来是正主找来了,霎时间吓得瑟瑟发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里充满了恐惧,结结巴巴的开口道:“公子,公子,小的今日……今日出门……没吃药,您就饶过小的,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在座的众妖都默默地瞧着这个不怕死的在人家正主家门口开赌局把正主招来的倒霉柳树精。

皆是同情怜悯的望着地上的青衫小妖,心里却都纷纷腹诽着,惹谁不好偏偏惹这青家的小祖宗,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不可活哟。

青鱼看着地上被吓得结结巴巴,连话都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的青衫小妖,感觉极其的莫名其妙。

自己不就是想来草棚里吃碗米酿,顺便好心给要下注的小妖们提个醒,自己今日与美人有约,怎的就惹着这小柳树哭的昏天黑地如丧考妣一般。

“那个,小柳树啊,本仙君只是想,想告诉众道友,本仙君今儿个与美人有约,便不去赴帝尊的神诞宴会,你也不必如此感激本仙君,本仙君做好事从不留美名的!”

在座众妖听完青鱼这番话,除了那押了两框酸梨的檀树精蹲在长木凳上笑直晃悠,若不是旁人拉他一把,差点就倒栽葱似得倒在地上。

除了这独乐乐多的檀树精,再做的其他押了注小妖皆是满脸的悔恨的低声咒骂什么。

青玉转头瞧了瞧一众苦大仇深的妖精们,又晃了晃那双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狐狸耳朵,直念叨着;“自作孽不可活哟”。

浅浅的叹息声幽幽的传进在座众妖精们耳内。

众妖精霎时间明白了一个参透禅机,立地成佛的道理。

背后议论别人,是会有报应。

看这报应来得多快,简直便是传说中的现世报。

众妖精们愤愤的盯着被吓得瘫在地上抽搐的快去见我佛如来的倒霉鬼。

该死的小柳树,等着被青家的小祖宗生吞活剥了吧,这便是现世报。

青鱼回过头悻悻然的收起扇子,完全感受不到身后那众妖精齐发的愤怒之火,只是略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鼻子,莫名其妙的看着地上抖如筛糠的小柳树,伸手按了按宿醉之后鬓角两边略痛的穴位,

猜想是昨晚与隔壁洞府的灰狐狸小五喝了半夜的酒,没睡好,眼圈比平常黑了那么些许,仪容便不太美观吓着那小柳树了?

不由晃着脑袋感叹到仪容这东西果然还是很重要。

青鱼懒懒得伸了一个懒腰,也再懒得理那瘫在地上被吓得三魂七魄都快出窍的没骨气小妖精,转身摇摇晃晃的出了草棚。

慢慢悠悠的捏了个咒诀,招来一片云彩。

踏上云彩后,青鱼还能隐约听见那青衫小妖的鬼哭狼嚎,不过只是不明,为何那小柳树比方才哭的更甚,莫非他真的丧了考妣?

原是如此,青鱼的心里不由的又对那小柳树多了几分怜悯。

想着回来时便央求娘亲要来一些忘忧黄金菊,也去小柳树母亲的坟前祭奠一下,也算是回报了千年前将小柳树精无辜胖揍了一顿,他母亲还带着他给我磕头认错,并没如旁人一般上告到爹爹那处的让自己少了一顿板子的深情厚谊。

素玉元君府离着南天门不算太远,府邸虽不太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府中亭台楼阁,花台水榭皆是样样俱全。

话说这青家小公子青鱼驾着祥云甚是悠闲的飘到素玉元君的府前,就被眼尖的小仙童迎了进去,说是自家的元君早就恭候多时了,正在飞乐亭中等着他。

青鱼摇晃着破面的翠玉骨扇,站在飞乐亭外,看着素玉从天河费力引来浇在亭上的天水,如珍珠玉帘罩着整个水榭亭,颗颗下坠流入亭下的绿窈溪中。

心里直叹这素玉下界一趟,也学会了那些呆子书生附庸风雅那套,不由嘴角噙起很是痞气的笑意,站在绿窈溪前笑着打量对面亭中的清丽佳人。

“你今日怎的没去帝尊府上恭贺?”

“我推说今日入了寒气,伤了脾胃,出不得府,遣了府中的小童送去两坛新酿好的青梅子酒,便在这亭子中巴巴坐着等你。”

“哦?入了寒气?你这神仙的身子怎这般羸弱?改日来我洞府坐坐,我去捉几只人参精,叫我娘炖了给你做汤喝!”

“哎!你这呆子,怎的不知我心意,算了,不与你计较,今日你府中可有人去?”

“自然,今日爹爹娘亲带着大哥去了。”

“那你怎出的洞府?”

“二哥本来是不许我出洞的,终究扭不过我的性子,我说我只到你府上走走,回去再给他带两壶你酿的青梅子酒,他便乐呵呵的放了我。”

青鱼抬腿跨过小溪,又弹了弹衣摆上溅下的水滴,收起扇柄随便找了个坐坐了下来。

素玉元君极是清秀好看的脸蛋此时略略皱了起来,心疼的看着青鱼眼睑下布满的黑色瘀痕,掏出袖中的灵芝甘露随手递给了对面的那人。

“你这个样子可是昨夜又去和谁吃酒去了?”

“嗯,昨儿隔壁的小五又伤情了,半夜把我拖出去喝酒,天快亮了才把我背回洞,故今儿个来你府上就晚了些。”青鱼接过灵芝甘露一边往自个眼睛上摸,一边不忘应着声。

“小五?就是你隔壁那个长的,嗯,平凡了些许,却总爱讨好那些美艳的妖啊鬼的小狐狸?”

“嗯,那便是他了,其实他也甚是可怜,这月他都伤情三百零八回了,回回都找我来喝酒,光那些买酒的银子我凑凑都可以去楚湘馆找一回潇湘姑娘听曲了。”

青鱼平生最要好的狐朋就是这素玉元君,想着不让他太过操心自己,也就没把实情全部托出,昨儿着实是小五那只灰狐狸半夜拉着他去山顶喝喝酒,赏赏月,顺带着也伤伤情。

本来瞌睡正浓的青鱼被灰狐狸颠颠的扛上山,随手丢在了山上那百来年还未化形的大槐树树下,自个去赏月喝酒伤情了,青鱼在树下翻了个身抱着那个槐树自个去梦里与帝尊相会。

哪知睡的正酣時。

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好像恍惚听见有个人在耳边叫了一声,潜意识里好像有人说了一句:“这是哪里。”

朦胧里,青鱼正要去仔细听,耳边忽的被一声凄厉悲惨的叫声给震醒了,在风中颤了颤揉了半天眼睛才发现那是灰狐狸小五正对对月哀嚎。

嚎完了又瘫在地上喝闷酒,完全忘了山上还有他这头白狐狸。

看着那灰狐狸如此伤情,青鱼忽然想到了自己当初为帝尊伤情时的窘迫,又瞧着这月黑风高夜,如此景致也着实应该衬衬,赏赏月,伤伤情才能不浪费这凄楚的夜色。

便顺着大槐树的枝干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前踹飞了灰狐狸,最后自己喝的瘫在了那,还劳烦那只灰狐狸一大早的又把他拖回洞里去。

起初着实是那灰狐狸在对月长啸,可是人家今儿早上告诉青鱼,昨夜那不是伤情的对月哀嚎,而是兴奋的对月嘶嚎。

后来方才知晓原是这灰狐狸白日里吃坏东西蹲茅房,从茅房的那个洞眼子里窥到隔壁家母兔子精那将将被夫家休弃的二女儿的花容月貌,骤然兽性大发,便对这小娘子伸出他那兽毛并不太浓密的狐狸爪子。

青鱼好几次都想开口告诉他,那小娘子美则美矣,却在个人德行方面着实不太注重,略略不太矜持了些许。

可看着那灰狐狸满脸云霞,唾沫星子乱飞的说那小娘子的如何温柔美貌贤惠云云。

青鱼不免又琢磨起,许是娘亲听来的碎言碎语不太能做得真,自己便不好挺身而出做那拆散人家姻缘的棒槌。

索性就随他去了。

素玉瞧见青鱼面上不断变幻着的神色,以为青鱼自那次伤情后还未缓过,又恰逢那位帝尊神诞自己爹娘又不带他去。

许是情伤又起,不好做声,便独自在那里黯然伤神。

秉着自己是他最要好的狐朋,掂着分量,想着寻番心思好好的开解开解他。

以免他伤着伤着再想不明白又去那位府上大闹一番,便又会成为天上地下那些神仙妖怪们饭后磕牙的碎舌头。

素玉元君玉指轻扣着桌面,低眉寻思着该拿天宫的哪段孽缘做比,才好开导这青家的小公子不再去惦记着帝尊那块嚼不烂的老凤凰肉。

免得她再缩回狐狸洞黯然神伤个千儿八百年就不好了。

“青鱼,你可,你可知那上古时担着四海之主的龙神蛮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