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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日,老夫人终于醒了。

    她轻轻地咳了一声,床前守着的人突然惊觉,从床边檀木桌上取来瓷杯,一面扶着老夫人,一面轻柔地喂老夫人喝水。

    老夫人极艰难地睁开眼,正见苏晚秋略显憔悴的面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你还在这里……”

    这几日她断断续续醒过几次,每每睁眼都能看见苏晚秋的身影,心中自然有所触动。

    “不只是我,五妹也在。”苏晚秋微微侧了侧身,苏云婉此时正在苏晚秋身后,她又接着道,“大哥还有二姐四妹也来过很多次,就连大姐听说祖母病了,前日里都来探望您了。”

    苏云婉也上前与苏晚秋一同服侍老夫人,老夫人初初醒来,身子还十分虚弱,苏晚秋又唤了府里的大夫前来仔细检查一番,确认无事之后才安下了心。

    老夫人又同两人说了几句话,便躺下沉沉睡去了,崔妈妈见状不由上前道:“二位小姐这几日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老奴在。”

    苏晚秋点点头:“那就有劳崔妈妈了。”

    语罢,转头看向苏云婉:“五妹,我们先走吧。”

    她命人给苏郁传了个消息,苏郁这几日也十分忧心老夫人的身体,此番也总算是能安心。

    及苏晚秋回到了墨香院里,扶春才走上前来,贴着苏晚秋的耳畔低声道:“小姐,奴婢听说老夫人染上寒疫之前有一只野猫误闯荣松院,而就在前些日子里,陈公子身边就有一只猫。”

    陈沐如今就暂住在侯府,若是想要对老夫人下手,也并不是没有机会的,闻言,苏晚秋面上忽地一冷,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一次老夫人染上寒疫是陈沐所为?”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两件事的确是千真万确。”扶春很是无辜地摇了摇头,又道,“而且,七公子也是这么觉得的,小姐还是要多加小心。”

    “这也是七公子让你告诉我的?”

    “不,七公子只是这么说过,但也没有要奴婢告诉您。”扶春唇角一翘。

    苏晚秋看了扶春一眼,只觉得这个小丫头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复杂许多。

    见苏晚秋不说话,扶春又道:“小姐,陈公子可不会无缘无故对老夫人下手。”

    扶春是一个极聪慧的人,更何况她的身份特殊,总不会平白说这样的话,自然是暗藏深意。

    苏晚秋只是点点头,便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扶春面色就垮了下,有些不情不愿地向外走去,她分明已经说的那么明显了,可苏晚秋却当做听不懂似的。

    “小姐……”初雨看着扶春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是不是要奴婢多看着她点?”

    苏晚秋淡淡一笑:“不必了,她手段极多,还不知道是你监视她还是她监视你呢。”

    “那她说的关于陈公子的事儿……”初雨欲言又止。

    “十有八九了。”苏晚秋墨色深瞳里透着几分冷意,想到那日明逸曾言在济宁寺中见到的人是陈沐,暗暗将几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她突然想起前世,太子明澈已经被幽禁东宫,直到那时,所有人才知道原来四皇子明荣已经收买了国公府的人,说不准,其实这一切还要更早……

    陈沐与明逸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来到临川,这其中或许可以说是巧合,但世间又哪来这么多巧合,让两人又同时出现在济宁寺里。

    想到这里,苏晚秋便立即道:“我们去济宁寺。”

    ……

    自从济宁寺无故发生了命案,接连几日前来济宁寺的香客相较于往日都少了许多。

    苏晚秋再一次迈步济宁寺的山门,不过她并没有带着扶春一同前来。

    幽静古道,风声阵阵,竹林潇潇。

    路边站着的小沙弥低头扫着地上的灰尘,苏晚秋缓步上前,浅笑着问道:“这位小师傅,请问寺中的元空大师可在吗?”

    小沙弥双手合十:“女施主,元空大师此刻应该在开元殿里。”

    “多谢小师傅了。”

    一路走到了开元殿里,只见一袭袈裟的元空方丈正对着殿内庄严的佛像参拜着,神情恭谨虔诚。

    苏晚秋静静地看着元空方丈的背影,不曾出言打扰。

    元空方丈似乎也没有察觉苏晚秋的到来,口中不断低语念叨着什么,大约是佛经的内容,总之苏晚秋不曾听懂,也听不真切。

    微风吹过,元空方丈身上的袈裟被风吹起。

    一张小笺从他怀中落了下来。

    苏晚秋一怔,视线落在那张写满了字的小笺上,清风乍起,小笺一路飘落到了苏晚秋身边。

    她弯下腰伸手捡起,放在掌心细细看去。

    小笺上的字体十分晦涩难懂,似乎是梵文,她仔细看了半晌,却一个字都没有看懂,秀眉微微一蹙,正要将小笺收回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还请女施主将贫僧的东西归回。”

    苏晚秋面上露出惊愕之色,这个声音十分陌生,她当日听过元空方丈的声音,绝不是这样的,她抬起头,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个光洁的头,再往下看去,则是一张悲悯苍生的脸,只是,这张脸却绝不是元空方丈的脸。

    “原来是元济大师,久仰大名了。”苏晚秋收起脸上神色,轻声温和地道。

    此人便是元济大师,闻言,他喟然一叹:“施主过奖了,贫僧不过徒有虚名罢了。”

    “元济大师可曾听说寺中发生过命案?”

    “生死有命。”他似乎十分看得开,谈及生死,面色依旧不为所动。

    “所有人都在寻大师您,不想大师却在寺中。”苏晚秋轻声笑道,“大师这一出灯下黑也该到此为止了。”

    元济方丈摇了摇头,双掌合十,长长叹息了一声:“施主此言差矣。”

    他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长长一叹:“既然施主不愿意将东西归还与贫僧,那贫僧也只好就此作罢,以后若是有缘,自可再见。”

    说罢,他便转身向着开元殿的内室而去,苏晚秋刚要迈步追上,忽地一阵风袭来,卷起风沙,迷了眼睛,她不得已抬袖遮挡,及抬眼看去时,面前已经没有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