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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总局,我已经在楼下了,您等我一下,我这就上去!”国安局总部大楼的一层门外,作战部的司长钟诚一手把手机贴到耳边,另一只手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朝着大楼里面快步走去。

“好好好,没事,麻烦你了钟司长!”杨新文温和着语气,把电话话筒轻声放在了座机上面,然后绕过办工作,走到饮水机前,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来一个纸杯,放在饮水机的热水口下面。

“砰砰——”那个纸杯还没有接满热水,门外就响起来了敲门声。

“进!”杨新文松开扣动着的热水口的按钮,端着纸杯子朝房间门方向挪了两步,低头看了一眼纸杯中将满未满的还在冒着白气的热水。

“不好意思,杨总局,之前收到您消息的时候在飞机上,没有来得及看到,这刚一下飞机就直接从机场过来,但是京都堵车太严重,所以来晚了,还请杨总局见谅。”推门而入的钟诚首先负荆请罪。

“哪里哪里,应该是我的不对,你看你外出出差,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好好休息就被我叫过来了,是我应该给你赔个不时才对!”杨新文看见走进来的钟诚精神有些憔悴,而且头发似乎经夜没有打理,他想来应该是钟诚来的太匆忙,所以来不及整理自己的衣着。

想到这儿,杨新文感到挺不好意思的,加上钟诚刚进来就主动道歉,杨新文只得赶忙上前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把手中的那杯刚刚接的热水递给了钟诚:“给,进来京都降温,外面冷,喝杯热水暖暖身子吧!”

“谢谢总局!”钟诚惶恐的接过水杯,放到嘴边吹了几口气,那冉冉的热气倔强地折散又聚起。

“钟司长,坐,坐!”杨新文见钟诚抿了一口茶杯,想来是试试温度,紧接着又看他直接举杯大口喝了起来,应该是不烫。

“好好,是总局。”钟诚极有礼貌的将纸杯弯腰放在了沙发前低矮的茶几上,然后应声折过身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面,大概是因为太过疲倦,身体已经不能忍受长时间的站立了。

杨新文在钟诚坐到沙发上以后,也转身返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后面,向后拉了拉办公座椅,然后坐了过去,双手随即自然而然地搭在桌子上,俨然一个坐惯了办公室的书记模样。

“对了,杨总局,您这次找我所为何事?”钟诚作为作战部的最高领导人,其敏锐的政治嗅觉以及形势判断,让他感觉到这次杨新文叫他过来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而且应该与调查署无关。

“看来这次程殇那老头儿被新总局给排挤了啊!”钟诚心中这样想到,不过他嘴上包括他的表情都没有表现出来。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钟司长,这次让你过来就是和你谈一些私事儿!”杨新文说起话来极其温润,让人根本就感觉不出他是那种老谋深算的角儿,但是到底是不是也只有那种久经官场的人才能够感受出来。

“看来的确是大事儿啊!”钟诚心中连连惊呼,因为这种政治辞令,他钟诚真的在了解不过了,领导总是以一副平易近人的态度关怀下属,而其实上就在那有的没的闲谈中,他将他所有想问的问题都不经意间给问出来了,这种政治手腕,他钟诚其实也是会的。

“好好好,总局,您尽管问,钟诚一定知无不答!”钟诚同样假装着什么都没有猜到的模样,语气也同样和缓,没有任何杀伤力。

“钟司长,你别紧张,都是说些家长里短,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算了!”杨新文笑面虎的本质也终于暴露出来,他试图诱导着钟诚,看他是否会拒绝这看似平庸的对话,这样他就可以判断这个钟司长是不是可以为他所用。

“好嘛!开始套我话了,不过…这也算是在暗示我,难道这个杨新文是在故意要向作战部示好?”钟诚猜测着杨新文的心思,感觉到这次的谈话没有国安局的另一大部门——调查署,想到这一点,钟诚的心里就寻摸着这杨新文大概是想要试试自己是否可以成为他手下的人,既然这样,他也就没有理由逆风而行了。

“没事没事,杨总局,您尽管问,反正我也正想找人聊聊天,这些天都快闷死我了!”钟诚给了杨新文一个联络的讯号。

“看来钟司长也是一个收纳箱,里面的需要经常进去并且出来一些东西啊!哈哈~~”杨新文收到了钟诚的讯号,知道他们的谈话可以开始了。

“总局真幽默,不过的确就是这样啊!诚也是一个爱摆龙门阵的人,哈哈哈~~”钟诚说到这里便应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既然这样,钟司长,你可是出身名门没想到还喜欢和街头上了年纪的老先生一样,喜欢闲聊天啊!哈哈哈~~”杨新文冷不丁向钟诚砍过去了一道,猝不及防。

钟诚没有想到这杨新文思维跳跃竟然这么厉害,一下子便将话题说道了自己身上:“杨总局谬赞了,钟诚哪里出身什么名门,只不过借着父辈们的光辉而自吹自擂罢了!”

“不会不会!钟司长,你们祖辈都是名动天下的富甲商贾,历代家主都宅心仁厚,遇见饥荒天灾,都会主动开仓放粮,从不会趁人之危,为此在过去你们钟家还是模范代表呢吧!哈哈哈~~”杨新文不知不觉就把话题扔到了钟家上上面。

“那都是过去了,杨总局,不提也罢,况且我虽然姓钟,但是几十年前从我父亲那里,我就已经划出来了,其实和现在的钟家已经没有多大的关系了!”钟诚极力想要将自己的身份和钟家划开,想要掩饰自己那尴尬的过去。

“怎么会,如今的钟家家主钟业,不也得喊你一声叔叔吗!而钟司长你呢,才刚刚不惑之年,怎么连这个关系都不记得了?”杨新文拿着这个问题不依不饶。

钟诚已经感觉到,这个杨新文是想从自己这里探出来关于钟业的事情,“杨总局,虽说现在的钟家家主是钟业,他的父亲也就是我的亲大哥,不过我当是年轻时候脾气太大,那个时候我们家还在南江,后来当听说父亲决定把继承人传给我的亲大哥的时候,我一时想不开,就一个人脱离钟家,只身来到京都了。现在想想,那个时候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哦?原来钟司长年轻的时候是这样的雄姿英发!杨某佩服,只身一人前来京都闯荡,而且又年纪轻轻就升任了国安部的作战部司长,这让杨某比起来不得不感觉自惭形秽啊!真是痴长了那么多年!”杨新文听出来了钟诚似乎在极力撇清自己与钟家的关系,好像是在逃避什么,不过杨新文想要得到的答案,就一定会寻根问底的刨出来。

“杨总局杨总局,还请不要耻笑钟诚了,那个时候多么荒唐钟诚自己是知道的!”钟诚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坐直了身子,拱手朝杨新文抱拳。

“钟司长,别紧张,别这样,我只是一时兴起说出来什么话,如果不中听还请别见怪啊!哈哈~~”杨新文摆摆手,无意间推了一下摆在办过桌面上的档案夹。

“没有没有,是钟诚自己多心了!”刚刚的紧张气氛随着钟诚的退步而随机化解,杨新文也没有了刚刚的咄咄逼人。

这是一个咄咄逼人者擅长自惭形秽的时代。

“诶!话说过来,钟司长,这钟家你说你小时候在南江,怎么我调来京都工作的时候,却一直看到钟家是安在京都的?”杨新文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望着钟诚,等待着他的回答。

“是这样,钟家在过去本植根于南江,并在那儿大概经营了有几百年了吧!只不过传到我父亲这一代,因为管理不善家道开始中落,而当时不安心于南江那个小天地的我则想要更大的发展契机,一个人就来到了京都谋生,后来的家里的事情我就少有耳闻了。”钟诚说到这里,抬头望了眼杨新文,见他同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应是听得入迷了,于是钟诚又继续将自己的回忆娓娓道来。

“只不过几十年前,在外打拼的我听闻我父亲仙逝后,我大哥就举家迁往京都这里,而我又因为忙于工作,没有机会前去拜会。这不,大哥家的孩子钟业前段时间找到了我,告诉我大哥他因为身染重疾,年纪轻轻就去世了,这消息令我深受打击,也是那次我帮助钟业主持了他父亲的葬礼,我这才又和家里有了联系。”钟诚说到这里,仿佛眼前就是自己的亲大哥落葬的那天,泪水不禁湿了睫毛。

“钟司长,我的错我的错,都怪我又让你想起伤心事了!”杨新文看见钟诚哽咽着不再说下去,有望见他的眼角被头顶的灯光映衬的闪耀着,便知道这钟诚是深陷了回忆的漩涡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