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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变得薄弱的黑夜的帷幕,随着东方的尽头冉冉冒露出来的一抹朱红,唱起了黎明到来前长夜离去的挽歌……

这漫长如万古的夜晚,终于在刘家肖家两家的结盟,国安局临时紧急会议的结束之后,吹散了袅袅无形的硝烟,青庄村也迎来了一个崭新的早晨。

昨晚,萧郎和医生站在医院的阳台上,就自己经历过的光阴和对方攀谈了很久,他们都知道唐彻那边显然有着什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们并没有回去病房,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阳台,等待着什么的到来。

一个人类和一个已经存活了几百年的老妖怪之间,的确应该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不过,原本双方就存在着对对方深厚的嫌隙;医生对于妖怪的恐惧在一次的接触中消失不见,而早就已经厌倦了人类的萧郎在这次聊天中,再加上之前对唐彻的另眼相看,内心里原本已经死掉的热情,便又重新开枝散叶了。

医生如今已经年过半百,他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人生旅途的中间站,在接往后面的轨道上,这趟列车也将会面临着各种各样的零件老旧,机器失修,而终于不可避免的在未来有一天驶进无尽的深渊,不复归来。

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而在消耗的过程中又是何其的脆弱,在这条一去便不会复返的道路上,人类相比于那些生命可以无限拉长的妖怪,有些很难理解的事情最终都会在某一天全部看开,所以,人类是能够将自己说服的生物,也是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终日生活在深深的恐惧之中。

而像萧郎这样已经幻化成人身的妖怪,他们原本就是大自然界中一些最为渺小的存在,蜉蝣朝生暮死,夏虫不可语冰,它们的生命或许来不及出生就已经消亡,又或许它们的生命还不及人类的一个春秋。不过,他们也有着人类难以比拟的优势,它们不需要像人类一样牵挂着太多的枷锁,终日将自己捉弄得身形枯槁,不必去呕心沥血地燃烧自己的生命。它们需要做的就是活下去,活到自己有一天睡下之后就消失了自己的机能……

不过又像萧郎这种,基于某种机缘巧合被神秘力量眷顾,通过吸食隐匿在空气中的大自然的长生气息,逐渐的脱胎换骨;它们先是释怀掉了生死,后来又不断地进行修炼繁衍出来了能够独立思考的意识,然后渐渐的,它们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成为了一种脱胎于自然生物,又超脱于人类这种灵长类动物的存在。

现在的他们非人非兽,在历史之中被赋予了一种新的身份——妖!

他们的生命相较于人类要绵长很多,他们通过修炼自身的法力,然后借助于这种力量又可以长生不老,所以,他们没有了无形的枷锁束缚,可以自由自在的存活在天地之间。不过,因为没有死亡的威胁,他们尽管可以到处游走,幻化人形与之一起生活,可是,当他们不断地看到身边有人倒下去并且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内心的失落将是无比痛苦的,而他们可以转眼逃离,可是又遇见的新的人类早晚也会有一天离他们而去。所以渐渐的渐渐的,他们这类种群久而久之产生了一种被称作孤独感的东西。

这种情感,相比于人类知道自己生命将至的痛苦更加绝望百倍,有时候他们无法接受这种极大的落差感而选择自戕而亡,来寻找一种可以让自己安心的错觉。

萧郎就是曾一度被这种孤独感给捕获,不过他没有选择了结生命,而是选择用一种厌恶的态度去对待人类,来让自己清醒,他并不是人类,而是超脱于他们的更高级的物种。

直到有一天,不知道他厌恶了人类多少年,因果轮回又遇见了今天的这么一群有着神奇思想的人类,又使得他放弃了那种自欺欺人的做法,选择重新融入人类当中去。

人类的医生和妖界的萧郎跨越了无数的春夏秋冬,指尖的缝隙被无限的拉长之后,终于用自己的某种感情,开导了对方。

眼看着东方之即白,医生长长的伸展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眼角渗出了一两株晶莹的泪花,这种泪水大概包含着各种各样美丽的情感吧!

萧郎侧着眉目,注意到这个人类中年那慵懒如一只老猫的动作,合起扇子顶了顶自己的下颌。

病房里面,随着画面屏幕的黑屏,那场惊天动地的紧急会议就这样在草率中结束了。何语合起电脑,叹了一口气:“唐彻,我怎么感觉到有种不安的感觉!”

“被这样一个白痴领导着能有什么安全感!”唐彻闭紧了双目,抱臂在胸前的右手手指暗自扣动,他正在重新把这方封印在七维空间结界的病房转移回到地球上面。

“唐彻,我不是这么个意思,尽管我同意你的观点,不过…刚刚的会议内容,所说的可是要清除除国安局以外的所有异能者啊!”何语把电脑收起来,将那板横放在自己身前的小桌板放回了病床的一侧,说道。

“但是这也正是我们国安局成立的意义啊!不仍让任何威胁到人类生命安全的第三势力存在!”唐彻将敌对势力定性成十几年前出现在自己眼前的那股鬼修,并对它们恨的咬牙切齿,他也一直被国安局这条宗旨给曲解着。

何语隐隐知道了一点唐彻那不为人知的过去,尽管它深埋在土里,而土上面又被踩的严严实实的;不过在这几天的共同行动中,随着这些人的出现,唐彻的过去也终于有了发芽破土的痕迹,“唐彻!你要知道,这群异能者里面有些和我们一样都是人类,如果他们并没有犯下任何错误就要无端被我们清剿,这是不是就有点…嗯…太残忍了!”

唐彻转过身,走到病房的老旧木门前,伸出手转动了开门的把手,低沉着声音说道:“他们作为人类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他们身上存在着不属于人类的力量!”

“何语姐姐,唐彻哥哥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啊!”阿苒趴在何语的病床一侧,瞪着一双硕大的眼睛,里面写满了一无所知。

“没事的阿苒,唐彻哥哥现在在一个死循环里面,不过他一时半会儿还走不出来!”何语抚摸了摸阿苒的头,那光滑的头发传至何语手心的触感,触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哦~~何语姐姐,你能不能劝劝唐彻哥哥,以后,他可不能在这么冲动了,这个世界上存在着的生灵并非一定就是坏的,对于你们人类来讲,这些存在的确是一种对你们的威胁,不过,大家都生活在这同样的阳光下面,呼吸的都是同样的空气,为什么一定要打打杀杀的呢!你看这次,我和萧郎哥哥都差一点被唐彻哥哥不分青红皂白给打死了!”阿苒用她那稚嫩的语言却暖化了何语最坚硬的心田。

“好的,姐姐一定会劝劝唐彻哥哥的,否则以后这样的态度,一定会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的!”何语眯着眼睛,弯弯的睫毛被射进病房里面的晨曦照亮了爱的颜色。

唐彻走出病房以后,没有目的的游荡,结果潜意识提醒着他来到了那所阳台。唐彻站在阳台的门前,看着那两扇巨大的毛玻璃门,里面隐隐刻画出医生和萧郎的轮廓。

唐彻微微低下头,脑海里面闪过了很多事情,不过一瞬间以后他还是推开了阳台的门,声音消失以往的肃杀:“两位,早安!”

医生看到推开门的唐彻,听到他刚刚的那句问好,记忆里面瞬间浮现出来他昨天突然闯进诊所,那想要杀掉自己的神情……医生抖了抖身体,他不敢相信这个人就是昨天的那个呼风唤雨,杀人不眨眼的‘魔王’。

而只有萧郎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在这个漫长的夜晚里,肯定想明白了很多的事情,温吞着语气,说道:“早安!”

医生见萧郎见怪不怪,也随即问候道:“早~~早安!”

这个早上很安然,所以一切都好,今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吧!

病房里面,何语的手还在轻抚着阿苒的脑袋,而阿苒作为一个小孩子同时又是一只妖,所以很享受这种被抚摸的感觉。

“阿苒,你还记得之前也曾去过毒霄洞,也就是你的家里面的一个大姐姐吗?”何语想起来了自己这个时候最该问的问题。

阿苒把左手食指放在自己红润的嘴唇上面,眼睛上下转转,左右转转,很快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看起来是想到了什么,“大姐姐?嗯~~有啊!前几天就有一个可以幻化成鸟人的人类大姐姐到洞里面找我……”

“鸟…鸟人?”在人类的措辞里面,鸟人是泛指一个人很无能的形容词,何语显然并不知道单纯的阿苒把它当作了一个定义。

“对啊,那个大姐姐可以变成一只鸟,不过…她后来被一阵黑色的烟雾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