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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血残暴的唐彻遇见了像是一团棉花糖般的萧郎后,总感觉他的身上有一种类似于软绵绵的感觉,如同中毒了一样,那些浓重的杀戮戾气就再也挥发不出来了。

那个晚上,天空的月亮时明时暗,暗合了唐彻情绪的波动,在他的心电图上面曲曲折折,勾画着回忆痛苦与忏悔现实的心情。

萧郎作为了一个存活在人世上几百年的老妖怪,可以说是游历了全国各个角落,如果他写出一本游记,估计就没有徐霞客什么事儿了!不过作为一只妖怪,他也肯定不会这样做的,毕竟,他不是生命短暂的人类啊!

渺小的人类终其寿命不过短短几十载,有时会出于自己的虚荣心,或者是因为某种和生命力冗长的植物相比有种难言于表的落差感,总希望可以通过永远不会变质的文字将自己的所见所感记录下来,能够在自己落叶归根多少年以后还能让那个时代的人,看见自己曾平凡而伟大的一生。总之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不管其生前是善是恶,在他棺材板盖下的那一刻,是非功过自有后人评所。

他们成了口口相传,而我们则成为了看客。

而萧郎看透了这一天,他也甚至自己的生命早已超脱自然的桎梏,没有必要像那些朝不保夕,吃饱饭没事儿做的诗人一样,留下洋洋洒洒,不光自欺欺人还欺别人的著作;有些风景人类可能只能终其一生看见一眼,但是对于萧郎,却可以重复辗转,不决于耳目。

所以萧郎也就没有必要去记录,因为他的生命太长,看见了一些东西觉得神奇秀美,过一段时间就会忘掉;可是他有充足的时间再去重新发掘,重新赞叹,这是他的优势,也是他的悲哀。

他生命中遇见了无数形形色色的人,可是相同的却都是没有遇见他们出生,最终目睹了他们的死亡;他有很多的朋友,同样地他没有一个朋友,四季在变,身边的人也在变……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萧郎变得厌倦了悲哀的人类,觉得他们生命短暂,活着然后死去就是一种对世界的亵渎,也是对和他们息息相关的人们的践踏和凌辱,与其这样,为何要诞生出一代代良莠不齐的人类?有的让人扼腕叹息,有的让人抽刀断水,洞穿了人性之后,就没有了与他们邂逅的热情了。

倒不如一个人留在世上,看看风,听听月,游过无数的敲,行过无尽的水……

直到有一天,遇见了阿苒,她是人,也是妖,有着人类的纯真,又有着妖精的生命力;她善良,她会一个人在没有人的地方,将一株株被路人踩弯的小草抚平;她可爱,她有时会对他将她对这个世界幼稚的看法,说道认真处总会惹得他捧腹大笑,然后轻轻抚几下她小小的脑袋;她可怜,年纪小小就失去了双亲,她是妖,却还没有习得足够防身的法术,她是人,却还没有作为一个人类的完整形态,她什么也不是,稚嫩的思维决定了不管是人还是妖都会对她不怀好意!

总之,萧郎就真的很想一直照顾着她,不用去讲什么时间概念,对于那些什么一辈子,两辈子的无力的承诺,对于他们呢,已经不需要了!他离开他之后,到过的每一处全新,又或者见过只不过已经被脑海的波涛冲刷干净了,不管看见的是什么,他总会记起记忆里面那个纯洁无瑕的笑颜。

他看见了一处樱花林,想带她来看,或许能够康复她的心情,也对于她吸取自然界里面的能量有着极大的好处;如果可以就这样,她能够冰释前嫌那段过往,同时也提高自己的修为,直到有一天,成为一个可以在【妖馆】翻云覆雨的人物。

所以,他来找她,却遇见了一个本无心在相交的人类。

他们两个人的命运相似,却又差之千里。萧郎是一个贯穿着随遇而安的浮萍,虽但有着流浪的悲感,但是作为已经看透了生死,将一切由置之度外的人,这样又大概是最完整的解脱了吧!

而唐彻呢?

他本就是一个从小就梦想成为科学家的无邪少年,有着自己一方甜美幸福的小天地,可是命运的安排给了他一个浮华的开头表象,然后在这分不出真假的水中月镜中花之后,一场车祸改变了让人看起来羡煞的人生。

从他的姐姐在他的视线里面消失的那一刻起,他封存了自己的记忆,不再回忆,也不允许别人说起三言两语。后来渐渐的,他体内那股压抑已久的负面情绪,唤醒了沉睡在他心底的猛兽;

他成为了一只流浪的凶器,曾一度嗜杀,后来被国安局围捕,意味着自己已经破灭的梦想泡沫终于要挥发的无影无踪,自己残喘的灵魂也要归于废墟的时候,当时负责围捕他的人物的负责人——程殇,走到了已经奄奄一息的他面前……

一脚将虚脱的唐彻踢倒在地,然后踩着重量如一块泰山石的脚压在唐彻夹杂着鲜血,泥土和泪水脏兮兮的脸上,蹂躏着那眼中已经暗淡的绝望,很久才淡淡说了一句:

“你的命太过廉价,我要你去把你所仇恨的人的生命取过来~~”

兵长的声音像是一把销金断玉的长剑,狠狠的扎醒了唐彻那已经昏厥的心房;从那以后,死掉了的唐嘉又以唐彻的名字,重新活了过来。

他不停地挑战的自己的极限,然后直到极限变作寻常,再去挑战更高的不可能,他没有了小时候的阳光和无邪,他变得无比阴暗,遇见敌人残忍嗜杀,遇见敌我不明的人先将对方折磨的生命垂危,再去审问对方的身份来历;没有人愿意与他组队执行任务,但也迎合了他孤僻不合群的性格。

因为把自己锻炼成了一把极致的杀人兵器,

他放下了所有的感情,一心扑到工作上去,加入国安局两年,年纪轻轻地就继任了调查署的三大系主任人,兼任了调查署的副兵长,甚至被兵长暗许只要将他那天所说的交易坐到,他就可以出任调查署的兵长,调动所有人员去完成一直被掩埋的复仇计划。

就这样的一人一妖,在阴差阳错的巧合里面,各自缺失了什么东西,都在那一场对峙之后给弥补了。

唐彻和萧郎刚刚的对话,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现将自己的工作完成,然后继续调查自己所耿耿于怀的事情。

“就这么走了!”萧郎的语气里面掺杂着一丝意犹未尽,仿佛还没有从刚刚的对话里面游走出来。

“需要知道的你也已经告诉我了,我想要知道的你也同样不知道,所以也就没有再讲下去的必要了!”唐彻一手拉开阳台的那扇老旧木门,回答如散落在地上面的月光,冷冰冰的。

萧郎隐隐有一种自己被利用了的复杂情感,但是细细玩味了以后,又发觉唐彻可能是在以他自己的方式来保护他们两个人吧!毕竟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要糅合那么多无关紧要的杂质。

“说的挺是绝情!不过,你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你需要记住的事情也更多,记住今天说的话,更要记得今天晚上,你所笃定的新的东西。天上的月亮在看着,它会作证!”力气已经恢复了七八成的萧郎重新幻化出了那把修长的折扇,然后在手中细细把玩,似是无意地说道。

“我会的,不过在我距离我所认为的真相之前,月亮的约束暂行有效!”唐彻回过头,额前的刘海压低了他的眼帘,月光轻轻拂过,波光流转,氤氲着一股渺渺的灵气。

“是啊,毕竟你所以为的东西不一定就是事实,这世间的不确定性真的太多了,无法提前预知的到!总之,你量力而行!”萧郎说着作为一个朋友才会说的话,叮嘱着这个不久前还厌恶的人类。

“悲欢离合,阴晴圆缺……”

“呵~怎么,你这只野兽也有了你们人类诗人的那些伤春感时的情结?”萧郎看见唐彻一时之间不小心揭露的内心的懦弱,面容调笑着戏谑道。

“.…..”唐彻冷眼回望了萧郎一眼。

一瞬间,这附近的天地之间都寂静了许多。然而,就在世人沉浸在长久怀才不遇的美好之中时,却总是遗忘它总是短暂的!

唐彻推开了一扇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引起了他们两个人的警觉,唐彻重新合上门,等待着破门而出的人的到来。

但是,他们显然神经过敏,遗忘了停留在病房的几个人,而这次小跑着过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青庄村诊所的医生,刚刚推开门就疾呼:“唐彻唐彻,何姑娘叫你,说是出什么事儿了!”

一边说着一边用手压着膝盖,肥胖的身体一下子坨了下来,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口里喘着粗气,医生大概很长时间没有过锻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