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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苒的身世

月光冷冷的,照在人的脸上看上去是无比的狰狞。

唐彻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是从不在乎别人是用怎么的眼光去怎样看待他的自己,也并不担心自己会被别人误解,他只担心的,只有会让自己于心不安的仁慈。

萧郎挣扎着抬起头,望了眼天上那轮再过几天又会重新融化掉的月亮,声音有气无力:“既然如此,可以让我为自己的决定画上一个句号吗?放心…我不会逃,因为,我不是你们人类!”

萧郎知道这次恐怕会被唐彻命绝于此,却还是想要将好不容易活过来的植物转移到室内,只要它们活着,也算是一命换一命了!提出请求后,唐彻并没有回答,只是更高的举起了手中的那根黑色短棒,站在萧郎身后用已经变得无比尖锐的一段刺向了他。

毫不犹豫。

“你们人类,可真是绝情的生物啊!算了,只是可怜了这几盆刚刚睡醒的花啊!”萧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脑海里面回放的都是关于生机盎然的画面,他生命起始的意义于此,可他生命衰亡也是因于此,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轮回吧!

唐彻的眼睛里闪动着快要碎掉的波纹,脸上的神情盛满了心悦诚服的惋惜,没有看见任何一星半点儿的杀意。

“怎么?不动手了?不会是被你们人类那荒唐可笑的同情心给点染了吧?”过了很久,萧郎的身上没有任何的致命的创伤;他只是微微感受到自己握着栏杆的右手被上面,隐隐传出了细小刺痛。

萧郎修长白嫩的手指上面,骨节粗大,苍尽有力,整个掌心手背没有任何的多余痂痕,只有刚刚被唐彻小心划破的细长伤口。

“我没有说过要杀掉你,你刚刚的话我希望你是没有掺糅了任何的虚伪,而是内心有种地说出来的。现在,我用我的【茗刺】在你手上做了一个记号,也就是说,从今天起,只要是我增添在你身上的攻击,都是无效的而且你也不会受到一点儿伤害……”

“我再也杀不死你了!”唐彻捏紧了手中的那根名叫【茗刺】的黑铁短棒,瞬间之后化成一缕烟雾消失不见了。

“那你就不怕我日后杀了你吗?”萧郎笑着问道。

“我记得刚才你掏出那粒药丸以后,医生说的那句话‘我倒是觉得就算是妖,同样也明白着什么是仁,不会无妄就会害人性命的!’现在,我选择相信他一次,同样,也意味着相信你!”唐彻走到萧郎身边,同样用手扶着栏杆,仰望着深邃天空说道。

“呵~~你这个人类挺有意思的。白天还不遗余力地想杀了我,现在又突然变得那么…嗯~~那么可爱!”萧郎的体力重新恢复了一二,已经可以释怀地大笑了。

“等等,你别乱说话,在我们那儿如果一个男的对另一个难得说可爱,很有可能会被当作变态处理的!”唐彻撇了萧郎一眼,嫌弃的说道。

“你们人类啊!真是~~算了!”

“当然了,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如果我看你不爽,我还是会让何语,就是刚才被你打伤的那个女孩,一样会让她杀掉你!”唐彻又重新回归了冷漠的态度。

“随便了,对了,刚刚的那个人类姑娘是你的恋人吗?”萧郎突然八卦道。

“什么啊!不是!”唐彻被这句话震惊到,连忙斩钉截铁地否认。

“可是无论怎么看起来你们都像是一对儿眷侣啊!你们人类真奇怪!”

天空的月亮不知道被什么时候跑出来的一片乌云给遮住了,空气里也增添了些许的寒意。萧郎察觉到这样的气温会再次冻坏阳台上暴露在空气里面的植物,想要将它们搬进屋内。

体力还没有完全恢复的萧郎想要抱起一盆最小的植物,可是当他双手抱在花盆身上,才发觉自己现在连抱起它的力气都没有。看见这一切的唐彻眨眨眼,然后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绕过萧郎帮他抱起了两只花盆,然后转身走回了阳台的门后面。

萧郎微微颌首,欢脱的神情不言而喻。

很快,唐彻就把三盆盛放着绿叶的植物搬进了室内,然后又重新走回阳台,因为有些事情终究还是要说的。不达成目的,一切的攀谈都是浪费时间。

“你是不是想问关于阿苒的事?”看出了唐彻叫他出来的目的的萧郎说道。

唐彻关上阳台的门,重新走回到栏杆前,低下头看了看沾染在手指间的泥泞,“是的,我想你作为她的哥哥应该对于她的身世了如指掌的!”

“我不是她的哥哥!”萧郎语气急促。

“什么?”

“我是说我并不是阿苒的亲哥哥,只是一年前我到处云游来到此处,看见她从山坡滑落,趴在涧里哭闹的时候,便出手救了她。”

“她叫阿苒啊原来!”唐彻对这个长得像极了自己姐姐的蛇妖才知道了她的名字。“那你又如何做了她的哥哥?”

“当时毕竟她年纪小,所以我就陪她在山里呆了几天,后来才知道原来她也是有父母的,我将她送回了家以后他的父母便挽留我在他们家住下;况且我自由自在惯了,觉得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停留几天也是不错的,所以我也就答应了。也就是在那朝夕相处的几天中,她将我认做了她的哥哥。”萧郎回忆起这段往事,眼角就生出了几分欢脱,仿佛是吃了很甜的东西一样。

“原来是这样啊!等等…你说她有父母?可是我那天在洞里为什么没有察觉到有其他妖的存在?”唐彻问。

“半年前…我的一次偶然到访,才得知那时她的父母已经去世多日了!”说到这里,萧郎的眼底又生出了一丝暗淡,只有他知道,那段时间的阿苒是多么的悲伤,那日刚将她搂入怀里,悲悯的哭声就洇湿了他胸前的衣襟,甚至那洞里面的花海听到这么痛楚的声音之后,也都纷纷凋谢了。

也经历过最亲密的人离世的唐彻,也完全能够想象得出那种从此以后世界上只剩下自己的血液还能够证明父母的存在的悲伤心情。两个人变得都沉默了,哽咽了很长时间,直到那片浩大的乌云无声划过天空,月亮又重新崭露头角。

“我看见你对阿苒好像挺是关心的,能告诉我你的目的吗?”萧郎内心很不愿意这样说,可是他对人类的敌意促使着他最终还是说出了口。

“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很像我已经死去的姐姐!”唐彻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妖说出了自己隐藏在内心的话。

“原来…是这样啊!抱歉,我还以为~”

“其实你说的也没有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或许真的可能又枉杀一条我根本不会在乎的妖的生命!”

“我现在觉得你的内心很是深邃,里面藏着从未示人的众多秘密!”萧郎笑着说道。

很忌讳和别人探讨内心的唐彻这次也不例外,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赶紧偏转了话题:“我所知道的你们妖界,一般修行成人一定会需要很长世间的,如果是已经幻化成人的妖相结合,诞生出的生命不是也应该是人的形态吗?可是阿苒为什么是半人半妖的形态?”

“你说的没错,我们从最原始的形态修炼成人形的确需要很长一段时间,可是如果一旦修炼成人身,那么结合所生出的后代一样会是人的形态,但是对于阿苒…..”萧郎顿了顿说道:“阿苒的父亲是已经幻化成人形的蛇妖,但是她的母亲确实肉体凡胎的人类!”

唐彻听到这一回答后,原本平静的心一下子就炸裂开来,相识异世界的一次宇宙大爆炸一样,澎湃的心情激荡着心肺,久久难以平静。

“阿苒的母亲是人类?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天,我明明看到姐姐被……”唐彻说到这里,那幅令他作呕的画面又重新勾勒在他的脑海,他不想去想可是那场景就偏偏三百六十度地展现在他的周围。

原本冷静的唐彻又像是打了鸡血一样,握着栏杆的手突然抓紧,活生生的将那厚重的石头徒手给捏碎了;唐彻的心依旧没有平静下来,竟抬起手臂,朝着汉白玉栏杆直直地劈了下去,竟从头断裂到了底部。

“喂!你怎么了?发疯了?”萧郎凝视着突然暴走的唐彻,语气忐忑。

“阿苒的母亲叫什么名字?”唐彻的眼睛依然泛起了浓稠的绛红,瞳仁里面流动的纹路像是一条蜷缩着的火龙,随时都会从眼瞳里面跑出来,咬破人的喉咙。

“这个我不知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这个不用你管,我自己去问她!”说着,唐彻疯了似的就要重回屋内,呼啸的风摆弄着萧郎的一摆在空气里面猎猎作响。

“等等,你不能去,阿苒好不容易把那段痛苦的记忆释怀,你再突然提起,她会崩溃的!”萧郎转过身抓紧了唐彻的衣袖。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冷冷的凉水,一头盖在了唐彻的脑门,是的,他明白的,在自己亲人离去的那段时间,所有提起他们的人,自己都觉得那是故意挖苦自己,亵渎亡灵,恨不得将他们一一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