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张东明一怔:“怎么了?”

我微笑道:“他来了。”

在百米外的绿化园圃路口处,有一个体型欣长的年轻人正提着一个帆布包裹朝我们这边走过来,速度不急不缓。

张东明闻言,当即吃惊地顺着我的视线扭头望去,同时伸手摸向别在后腰的手枪!

我说:“放松点,等他走近一些再说。”

张东明皱眉道:“他好像在冲我们笑,什么意思?”

我微叹道:“除了自信,还有什么意思?我敢打赌,就算你拔出手枪也对付不了他。”

张东明顿时紧张:“不是吧?”

我放低音量说:“等会儿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先让我跟他谈几句再说。”

张东明迟疑了一下,微微颔首。

区区百米的距离,用不了三分钟,年轻人就拎着包步入了观景台。

此刻,他跟之前的清洁工形象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全身都是时尚名牌休闲服,发型变潮了,肤色也变得白净了,更是戴了一副黑框平光眼镜,让他那张原本普通无比的脸平白的增添了一些书卷气息,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但是,谁能想到,他就是那个三天之内连杀三人、并且断去死者头颅的“清道夫”兼“雨夜神魔”?或许,在不知情的人士眼中,他不能叫神魔,该称之为恶魔才对。

他在四米外停住了脚步,分别看了看我和张东明,然后将手里的包随意的扔到脚边。

这时我注意到,他穿的鞋子正是我送的那一双,原来他当时并不是要丢掉,只是临时放在垃圾车内而已。

当然,也可能是他事后觉得还是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番心意为好,所以又捡了回来。

“兄台,我虽然猜到你会来这里,但是,你真的不该来。或者说,你来的稍微早了点,起码让我先祭奠完我的师姐再来,那也是好的。”他眉头微皱的看着我,淡淡说道。

我略感诧异地看着他:“你会说普通话了?”

他面现不屑道:“两年的时间,难道我还学不会区区普通话吗?武术套路更加复杂繁琐一百倍,同样也难不住我!”

我微微颔首,对他伸手说:“那行,你先祭奠你的师姐吧,我们暂时只在一旁观礼,绝不干扰你就是了。”

他定定的看了我三秒钟,点头道:“我相信你。”

随即,他蹲下来拉开帆布提包的拉链,若无其事的从里面取出两颗经过急冻处理、此刻已经不再流血的头颅,然后又从包里取出一双破旧的胶底帆布鞋,以及一个小香炉和一捆小檀香。

在见到那两颗头颅的时候,张东明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想要阻止对方的举动,但被我抓住肩膀拽了回来,并用力扣了他一下,提醒他不要轻举妄动。

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的“清道夫”绝对是最危险的,他等了两年,就是为了在这一刻能够告慰他的师姐在天之灵,谁敢打扰他的祭奠仪式,我敢肯定,他一定会让鲁莽的人顷刻间血溅五步!

别说是他这种性格既能隐忍、又能狠辣的人,即便换做是我跟他易位而处,我也绝不会允许他人在这种时候阻止我祭奠枉死的亲人。

我仔细地看了看那两颗头颅,发现杨鸣和吴俊楚的面部表情都显露出痛苦的扭曲,显然在死前受了一些酷刑。

尤其是吴俊楚,他连眼珠子都少了一颗,留下一个吓人的血窟窿,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张“清道夫”抱着其师姐脑袋痛哭的照片中,似乎他师姐其中的一只眼睛是爆裂的,这难道跟吴俊楚有关联?

这时,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了之后,“清道夫”将杨鸣和吴俊楚的头颅全都面向大海,然后又将那双破旧的帆布鞋分别放在两颗头颅的头顶上,这才噗通跪倒在小香炉的面前,眼泪无声的划过脸颊,默默的点上三炷香插入香炉中。

“师姐,你看到了吗!”他向着大海高声怒吼道:“这两个当初害死了你,并且还践踏过你的畜生,我今天亲手将他们给宰了,给你报了大仇!!”

“师姐,请原谅我一直推迟到了今天才下手!”他留着眼泪大声道:“并不是师弟无能,而是因为今天是你的二十四岁生日!你还记得吗?你当初答应过我的,你会在二十四岁生日这一天嫁给我!但是,你为什么要食言,早早的就离开我,去了天堂独享快乐,师姐……”

到这时,他终于声泪俱下,伏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这里面还有这样的一段姐弟情缘,怪不得……不过,他为什么说是杨鸣和吴俊楚害死了他师姐?”我顿时费解,当时不是屠方方开车撞的人吗?

“猎影,这是个机会啊。”看到清道夫跪伏在地撕心裂肺的痛哭不已,张东明忍不住用肩膀轻轻撞我一下,悄声说。

“你想找死不成!”我立即狠狠瞪他一眼,低声警告。

张东明无奈,只得继续忍耐。

不过,他接着又记起来,自己似乎忘记呼叫总部支援了,于是立即掏出手机来准备拨号,但还是被我制止了。

“猎影,你什么意思!”他顿时面现怒容。

我冷哼道:“人家敢明目张胆的带着两颗死人脑袋来这里祭奠亲人,你以为他会一点部署都没有吗?如果不想将你的同事害死在赶来支援的路上,我劝你最好冷静点!”

张东明一时默然,但胸口却急剧起伏着,显然是郁气难平。

我皱眉补充道:“你也不想想,孟队他们从市区赶到这边得多长时间,而他真要动手杀你的话,也许只需几秒钟。”

张东明虽然一脸的不服气,显然认为我是危言耸听,但此时也彻底没了说话的兴致,似乎也没了动手的念头,有点撂担子不管的意思了。

“呜呜……师姐,你还记得这双帆布鞋吗?是我十八岁那年生日你送给我的,你不愿意动用帮内的钱,为了这双鞋,你提着袋子在各个街道小巷捡了一整天的破烂,呜呜……”

“两年前,你为了给我准备二十岁的生日蛋糕,又拎着袋子出去了一整天,还不肯让我跟着,结果,你就这样一去不回了,呜呜……师姐,我不要你的礼物和生日蛋糕,咱们丐帮根本就不兴那个的,我只要你回来啊,你听到了吗!!呜呜呜……”

听了他这些撕心裂肺的倾诉,我的眼睛不知不觉中就湿润了。

大约半小时后,香炉里的那三炷香燃到了尽头,他终于停止了哭泣流泪和痛苦倾诉,摘下眼睛擦了擦泪痕,然后慢慢站起来面向我和张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