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月华如水,透过玲珑的木格子窗,静静流泻在干宝和青龙所躺的雕花大床上。干宝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夜里发生了什么,此刻只觉得口干舌燥,想要下去找杯水喝。然而青龙有力的胳膊将她牢牢圈住,动弹不得。她尝试着推了推,发现还是徒劳,只得轻轻地趴在青龙的耳边,柔声说道:“青龙,我…”

“你别走…”青龙被她搞得生生睁着眼睛挨过了大半夜,如今好不容易睡着,迷迷糊糊便说出了这句话。干宝脸上一热,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地推青龙的身子。

青龙终于被她推得身子松动了些,眼睛半睁半闭,头发散乱,腰上的玉带也不知滑落何处。由于眼前的场景实在太像那什么之后的现场了,干宝连忙晃了晃青龙的肩膀,把他彻底摇醒,心虚地问道:“青龙…我昨晚没对你干什么吧。”

青龙顺手扯了一下凌乱的外衫,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原本前半夜就睡不好,此刻好不容易有点睡意,还被干宝硬生生摇醒,换了谁谁都会不爽。因此,青龙虎着脸,什么话也不说,冲她翻了一下白眼,翻个身拉好被子继续睡。

干宝见他不说话,心里更没底了,她赶紧转到床的另一边,在床边趴下来,圆圆的眼睛不安地转动着:“青龙,如果我要是对你做了什么,我会对你负责的…”

“我要早知道你是这种反应,就不该什么也不做。”横竖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了,青龙索性盘腿在床上坐起来,一只手揪着干宝的衣领,将她提到自己的身边,捧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道:“你不知道,晚上你都干了些什么。”

“我…”干宝两条眉毛此时已经楚楚可怜地挤成了一团,晃了晃青龙的手臂:“你快告诉我,我究竟干了什么?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青龙什么话也没说,一把抱起她,将她的胳膊环在自己的脖子上,走到床尾处,不顾怀里干宝的哇哇大叫,抱着她重重往床上一摔,然后一个翻身便压到了她的身上。

青龙做这些动作的时候,出奇地冷静,动作干脆流利,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此刻他的鼻尖已经抵在了干宝的眉心,他能感受到干宝因恐惧而睁得格外大的双眼,以及因紧张而变得有些急促的呼吸。随后,青龙突然笑了,慢慢从她的身上翻身下来,在一旁坐好之后看向她:“就是这样,只不过你昨天的眼神和现在不一样。”

“啊?”干宝有点受到了惊吓:“我昨晚…就这样…被你给推倒了?”

“不对不对。”青龙突然无辜地摇摇头,眼神间的神情像极了小孩子,一本正经地纠正干宝:“是你就这样把我给推倒了。”

“那,后来呢?”干宝冷汗直冒,接下来的事情简直不敢去想。

“后来你就睡着了,再后来我也睡着了。”青龙装作毫不在意地说着这句话,然而此刻他的心里,却止不住地想起昨晚,他落在她额头上的那个吻。他竭尽全力控制自己不去想这些,然而却怎么也止不住。他越刻意想克制,这段记忆却像不安分的精灵一样,一直在他的头脑里挥之不去。

干宝看出青龙心有所想,她戳了戳他的身子:“还有呢…?”

“还有就是,昨天你喝多了酒,一直抱着我,还说…”青龙偏不想让干宝猜中,话说到这里还故意停顿了一下,干宝连忙焦急地摇了摇他的身子:“我都说了什么?”

“你问我,娶你好不好。”说这句话的时候,青龙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而干宝的脸色已经从脸颊红到脖子根。两个人背对着背,沉默了良久。半晌,干宝才低着头说道:“想不到,我竟然会酒后…”

“酒后乱性?”青龙吐着舌头,漫不经心地接道。

“不是。”干宝抬起头,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是酒后吐真言。”

青龙一下愣住了,其实他在干宝说这句话之前,已经隐隐猜出了答案。然而他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理,有点不太想面对,故意扯些别的将话题岔开。然而这次干宝却突然认真起来,走到他面前,大声说道:“青龙,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一出口,干宝立刻便觉得如释重负。一瞬间她仿佛明白了,这些天来积压在她心头,压得她几乎透不过气的大石究竟是什么。一旦说出口,她立刻觉得身上有种重担放下的清爽感。

干宝从小无拘无束地长大,养成了大大咧咧口无遮拦的性格。然而对青龙的喜欢,几乎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积压在心口时间最长的事情。她看着青龙漆黑如墨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青龙,我虽然偷看那些戏文话本,自以为对男女之情已经了如指掌。然而遇见你,我才终于领会到了,什么才是动心的感觉。我明明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然而你不在的时候我会想你,出了危险我希望你能在我身边,而你生气不理我的时候,我会很难过很不知所措。然后我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这样的滋味。”

青龙看着眼前的姑娘,只觉得喉咙被棉絮堵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干宝说完这一段话,突然理解了当时与她分开时,鹰子詹的滋味。从前干宝总以为喜欢便是两个人在一起,开开心心地过好余生。然而现在她明白了,喜欢上一个人,注定要忍受各种各样的磨难。

“所以,青龙,你喜欢我吗?”

“我就说你们到岛上也找不到什么,你看,果然两手空空回来了吧。”摇橹的依旧是之前那位艄公:“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哟。”

鹰子詹也懒得去和他理论,懒洋洋地看着江面倒映着的月亮。已经快要到破晓时分,太阳已然破云而出,月亮却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不过无妨,这日月双悬的景象并不会出现多久。等到天彻底亮起来,太阳的光辉会洒遍每一个角落,而月亮便只能黯然退场,不管它悬挂于天空的时候,曾经有过多么皎洁的光辉。

船已经靠岸了,鹰子詹将璧彤扶下来,在江畔一块岩石处歇了歇脚。璧彤只要一坐船,便眩晕得厉害,鹰子詹只得陪她多歇一会。璧彤有些愧疚,轻声对鹰子詹说道:“公子,不用管我,咱们上路吧,不要耽误了正事才好。”

“不急在这一时。”鹰子詹没有看她,而是盯着头顶的月亮,见它的光彩一点一点湮没,最终消失不见:“你总是为这个为那个着想,能不能为你自己着想一次?”

鹰子詹说出这段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多考虑。他如此说,只是天然地认为一个人的命掌握在自己手里,谁也不应该只为别人而活。然而璧彤却因为这句话而受宠若惊,诚惶诚恐道:“璧彤本就是为公子而活的啊。”

“你这样活着,便很是没意思。”鹰子詹转头看着她:“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璧彤连忙低下头,鹰子詹觉得对话有些无趣,起身四处走动。江边的鹅卵石上已经生了厚厚一层青苔,鹰子詹在上面走着,一不留神脚下一滑,整个人仰面倒进江里。

璧彤见状,吓得一声尖叫,奋不顾身地跳进江里想要抓住鹰子詹。江水流动速度十分快,但对于鹰子詹来讲并不算什么,他只是轻轻一跃便出了江面,环顾一看,岩石上却已经没有了璧彤的影子。他暗道不好,连忙重新潜入水下,透过浑浊的江水,看到璧彤在水中不断挣扎,找寻。以她的那点法力,只怕是撑不了太久了。鹰子詹向她游去,搂住她的腰,带着她翻身上岸。

两个人的全身都湿淋淋的,璧彤呛了好几大口水,此刻水从她的口腔鼻腔里不断往外涌。鹰子詹实在看不过,过去帮她按压了几下,最后一口水喷出来之后,随之而来的是剧烈的咳嗽。

“你是不是傻?”鹰子詹冲她说道:“明明我会凫水你不会,你瞎逞什么能?”

一阵凉风吹过来,璧彤冷得直打哆嗦,但还是看着鹰子詹,用颤抖的声音说道:“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不忍见公子受苦…”

此刻,鹰子詹见她的样子,却想起干宝临走前那一番话:你身边的璧彤姑娘待你甚好,你与她实为良配。

他细细打量起璧彤来,突然觉得之前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些过分。他一门心思只想着遥不可及的干宝,却始终忽视了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璧彤。他走到璧彤身边,蹲下身子:“璧彤,你喜欢我是吗?”

璧彤的目光躲躲闪闪,害羞地不敢抬头:“我…”

“等我们帮干宝他们聚集四大神兽,我便娶你,如何?干宝既然不属于他,他随便娶谁都是一样的。而他知道璧彤对他的心思,只想着哪怕算是完成她一个心愿也是好的。

璧彤羞怯地低下头:“璧彤从不敢想有如此福分。只要公子不厌弃我,让我一直侍奉公子左右,璧彤便也别无他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