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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宝就这样一路捶着青龙,被青龙扛回了房间。一路上干宝都面对着众人心照不宣的笑,有的甚至忘我地冲他们二人吹起了口哨。青龙竟也愉悦地一口哨回过去,直弄得干宝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青龙缓慢地摸出钥匙,开了房间的门,进去便将干宝往床上一甩:“累死我了,你怎么这么沉。”

干宝气不打一处来:“你还好意思说我,刚刚你在外面那个样子,大家都以为咱们俩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着一个枕头丢过来,正砸到青龙的脸。

“咱们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难道还要干什么能见得人的事?”青龙将枕头拿开,坏笑了一下,慢慢凑近干宝。此刻的青龙一点都不像活了十几万年的神仙,反而而白天调戏干宝的那个登徒子神色很是相近。

“你…你干什么?”干宝恐惧地看着青龙,身子直往墙角那里缩:“你别过来啊。”

青龙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继续将身子朝着干宝探去。他的鼻尖到干宝的鼻尖已经只有一指头的距离,干宝已经整个身子都靠在了墙上,水灵灵的圆眼睛里充盈着无辜的神色,带着一种楚楚动人的美感。

青龙却在此时哈哈一笑:“算了,不跟你闹了。你快些休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干宝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将被子拖过来盖在自己身上,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青龙瞪了他一眼:“给我留点位置。”

干宝看了一下四周,委屈巴巴地说:“这床太小了。”

“这床确实有点小。”青龙赞同道:“需得我抱着你睡,这才刚刚好。”

青龙和干宝最终还是一人拽着被子的一头各睡各的,因为青龙的表现实在太像个欲求不满的老色鬼,只要他一靠近,干宝就将他推得远远的,随后倒头便呼呼大睡。

青龙躺在床的另一头,嘴角挂着笑意,静静地看着她睡着了的侧脸。自从两人搜神以来,一路风吹日晒雨淋之下,干宝的脸脱了稚气,倒更显得精致好看。

算了算了。青龙将脑袋转向外侧,再这么长长久久地看下去,他真担心控制不住自己。

夜已深了,干宝一觉睡醒,蹑手蹑脚地起来方便。她的动作很轻,怕惊扰了一旁正处于熟睡中的青龙。她轻轻地带上门,走出屋子。四下俱寂,万物都隐藏在一片深黑里。干宝有点害怕,起身想回去拿个蜡烛。她的手刚刚伸向门,突然感到嘴被死死地捂住,干宝吓得瞪大了眼睛,死死地挣扎,却被四五个人结结实实地捆了起来,丢进麻袋里,扎紧了口子,扛在肩上便走出了客栈。

干宝被捆在麻袋里,急切地想使出法术,然后才想起自己周身的法术已经被青龙封住了,什么也使不出来。干宝沮丧地想,这被封住的法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解封,那这一段时间难道只能等死?

她尝试了一下挣脱捆她的绳子,然而这绳子捆得太结实,将她的双手牢牢反绑在背后,丝毫不给干宝任何逃脱的机会。干宝冷静了一下,仔细思考绑她的人究竟会是谁。

如果依然是魔族的人,魔族人是想要她的命的,那大可不必如此费尽周折,无非就是手起刀落的事。然后以干宝对青龙的了解,他应当也不至于这么无聊,编排出这样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如此想来,大概就是白天的那个登徒子了。从他的衣着华贵程度来看,应当也是个权贵人物。只是这样贸然将她绑走,她倒不清楚这位大少爷究竟是看中了她的脸,还是要报复她吐了他一身。

若是单纯地想报复她那倒好说,大不了干宝也捏着鼻子让他也吐一回便是。但若是看中了她这个人嘛…干宝眉头紧锁,这可有些难办。

袋子下的人走走停停,想来背着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一路也是累坏了,而且为了不惹人注目,连马车也不能坐。干宝安静地蜷缩在麻袋里,脑子飞速地转着,搜寻一切可能让自己逃脱的办法。袋子过于狭小,袋口又扎得紧紧的,里面空气也不流通,干宝憋在里面,只觉得大脑都变得迟钝了不少。

袋子被重重地往地下一扔。没有法术护体的干宝受下这突如其来的撞击,疼得龇牙咧嘴,冷汗直冒。袋子的开口被解开,终于有新鲜的空气涌进来,干宝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气。

耳边一个熟悉的恶心声音响起:“老曹,这票干的很是爽快,报酬拿好。”

空气里震荡起一阵银钱碰撞的清脆响声。一只手稳稳地接过这些银钱,轻笑着说:“无妨,小事一桩。只是郑公子看上了哪位姑娘,一向是上门提亲,姑娘不愿意绝不强求。为何到了这位姑娘这里,倒让我将她绑回来了呢?”

那被称作郑公子的人一声轻笑:“自然是这女子与其他人都有所不同。”

干宝奋力将头伸出袋子外便没了力气,死死地瞪着眼睛,满头大汗地在地上挺尸。郑公子低头看了干宝一眼,发出一声轻笑:“白天何等贞洁烈女的模样,现在不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他伸出手,一把拽出堵在干宝嘴里的布条。干宝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是不是有病啊!把我大老远给弄过来,你不嫌累我还嫌累呢!”

郑公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满面通红的干宝:“本公子甚是喜欢你这刚烈的性子。”他伸手摸到干宝的脸上,干宝恶狠狠地张开嘴,一口咬下去,死死咬住他的手掌不肯松口。

“放开,你给我放开!”郑公子吃痛不已,大力甩开干宝,抽出又红又肿的手——那上面已经血流如注,两排整整齐齐的牙印清晰可见。

“把这个女人给我丢到卧房去!”郑公子咬牙切齿地喊道,忙有两个老仆跑来抬起干宝,不顾她的挣扎,径直朝内院走去。老仆的动作轻车熟路,想来类似的事情之前干过不少。

仆从们将干宝往室内的雕花大床上一放,便锁上门在门外恭候,眼看便是只等郑公子过来享用了。干宝在雕花大床上翻过来滚过去,只想挣脱捆绑着她的绳子。雕花大床比之前同青龙挤的那张小床宽敞舒适得多,然而干宝在上面只觉得浑身的骨头硌得直疼。干宝挣脱无果,突然一个眼神瞄向了桌案。

桌案上挂着一幅画,上面所绘的是个骑马的女子,穿一身水绿色衣裳,青丝半绾,一对琉璃耳坠子挂在耳畔,正是干宝如今的模样。然而干宝关注的重点不在这里,她眼睛一扫,便看到了那画下的一对蜡烛。

“少爷愈发胡闹了。”一个佳人坐在重重红罗帐里,耐心地听丫鬟汇报少爷今日抢了个女人回来,立即起身披衣:“带我去见少爷。”

这佳人生得一副流畅的鹅蛋脸,身材匀称,皮肤细腻,灵动的眼睛里却隐隐带着怒气,站在那里,便有威严的正室风范。她正是那位郑公子的夫人,此刻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连头发也来不及梳便起身朝着内院走去。郑公子的卧房大门紧锁,夫人皱了皱眉,想要强行撞开,周围的仆从连忙迎上去:“夫人,少爷不在这里。”

“那他在哪?”夫人严正地问道。

大家少有机会能看见观之可亲的大夫人发怒的样子,一时面面相觑,支支吾吾地对夫人说:“少爷被咬伤了手,如今在正厅料理伤口。”

“活该!”夫人唾了一口,跟一旁的丫鬟说道:“走,带我去正厅。”

正厅里,府上的大夫正小心翼翼地为郑公子包扎着伤口。白色的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郑公子恨恨地说道:“这个女人竟如此不识好歹,坏了我的兴致。”

“我看是你咎由自取。”四下寂静的正厅里,突然响起夫人的声音。夫人的声线是很温柔的,然而如此温柔的嗓音里却带有抑制不住的愤怒:“马上把人给我放了,从哪抢的送回哪去。”

“我若是不听你的呢?”郑公子似笑非笑地抬起头:“我今夜便要好好享用那女人,如同对待我先前四处纳来的八个妾室一样,你又能奈我何?”

“你想来气我,大可不必采用如此方式。”夫人冷笑一声:“我只不过气一时,你毁掉的可是一个好人家女孩的一辈子。”

郑公子听到这句话,身子僵硬了一下,突然站起身,歇斯底里地大喊:“你说我会毁掉她一辈子,那你呢?你毁掉的,何止是一个人的一辈子?”

夫人被他的怒吼骇了一跳,然而依然保持端庄的仪态,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我们几个人之间的恩怨,你没理由扯上一个无辜的女孩子。放了她,算我求你。”

“算我求你”几个字声音逐渐小了下去,郑公子眼皮一抬,斜眼看着他的这位夫人,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从她口中说出。二人无声地对视良久,突然,外面响起一声尖锐的呼喊声:“走水啦!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