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师父仍在闭关,并且特意叮嘱徒弟们这几日不要去打扰。干宝和师兄们更是乐不可支,一个个就像脱了缰的野狗,随心所欲,想干什么便干什么。干宝就被吴皓领着,偷偷跑去街上支了个摊子给人算命去了。

“这位姑娘,我看你明目皓齿,天姿国色,一举一动都像那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样,想必姑娘必定情路顺畅,求亲的人将门槛都给踏破了吧。”为了摆摊算命装得更像一点,吴皓特意粘上了几缕假胡子。如今面对着算命摊前穿一身大红衣裙的绝色美人,吴皓很没出息地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两只眼珠子很不争气地几乎要贴到美人身上去,活像一个冒充神棍的猥琐老头。

“不劳您关心,我的情路很是坎坷,多年来未曾有过半朵桃花”姑娘冷冷地说。“倒是我这位侍女,不好好待在家里整天就知道招蜂引蝶,把家里搞得鸡犬不宁。”

吴皓偷瞄了一眼旁边的丫鬟,虽也是位娇俏可人的佳人,然而比起眼前这位美人,差距可不是一星半点,哎,现在人的眼光哟。吴皓心里想着,连忙换了一套说法:“那是我看错了,姑娘眉宇间自带三分英气,一看便是大富大贵之象。”

“是吗?真不巧,我来的路上刚被人偷了钱包。”姑娘的声音冷得像冰锥。

“啊…这个…”吴皓冷汗直冒:“姑娘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家庭美满,可纵享天伦之乐。”

“多谢道长的关心,这可惜我父母在我小时候就早已入土为安。”

吴皓此刻只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干宝见吴皓这样子,也顾不上嘲笑他了,连忙上前解围:“姑娘,他是新来的,对算命的事实在业务不精,这次就不收您钱了吧。”

姑娘顶着一张已经拉到成长白山的脸:“那还得多谢两位了,只是我不是姑娘,我是个男人。”

目送这个身长七尺的“姑娘”领着一旁的丫头离开,干宝终于忍不住痛斥吴皓师兄:“师兄你怎么搞的!男人女人你分不清吗?”

吴皓瞪她一眼:“你还不是一样。”

干宝瘫在椅子上:“也是,谁见过这么个打扮的男人啊?那樱桃小嘴,那柳叶弯眉…啊还有那皮肤,啧啧啧,简直是吹弹可破。跟他站一起,我倒像个糙汉子。”干宝说罢,直起身来:“师兄,接下来怎么办?小心刚刚那‘姑娘’下午就带一帮人回来,砸了你这算命摊子。”

“不慌不慌。”吴皓还在装模作样地捋着他的假胡子:“下午他要是来了,我就把胡子一扯,硬说换人了,看他能奈我何!”

干宝心想,就以吴皓这白白胖胖这么有辨识度的长相,倘若扯了胡子便认不出来,那‘姑娘’的眼神跟吴皓的脑子,倒恰好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干宝可不想继续留在这跟他招摇撞骗,她冲吴皓翻了个白眼:“师兄,我尿急,先走一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孩子。”吴皓摇摇头,自言自语道。忽然看到算命摊前有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正在张望,连忙热情地上前招呼。老太太穿金戴银,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妇人。吴皓赶紧凑上前,装模作样地观察了一番面相:“老夫人,看您面色红润,定然是儿女双全,养尊处优,坐享齐人之福了。”

老太太笑眯眯地说:“说的不错,你还看出了什么?”

吴皓被她这么一说,心里顿时就放松多了:“我看到老夫人前世所做善事很多,今生才投胎到了富贵人家,得以锦衣玉食。看来人还是要多做善事。”

“你说的不错,我如今的确可以当得上锦衣玉食了。”老太太微微一笑,然而话锋一转:“可是道长你千算万算,有没有算到我年轻时穷困潦倒,又遇人不淑,如此看来,我定是前世作恶甚多了。”

吴皓慌忙摆摆手:“老夫人,贫道不是这个意思,请您听我解释…”

老夫人仿佛没听见一样:“后来我主动请求与夫君和离,又遇到了后来的相公。一开始的日子其实也不轻松,后来终于飞黄腾达,开创了自己的新生活。所以小道长,这人的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哪里是别人能算出来的呢?”老太太和蔼地伸出手,干净利落地撕下了吴皓的假胡子。

“老夫人教训的是。”吴皓羞愧地低下头,但还是耐不住好奇问道:“请恕贫道斗胆问一句,老夫人和官人是如何飞黄腾达的呢?”

“这倒也没什么。相公的父亲去世之后,相公便继承了他的遗产。”

吴皓又羞愤地抬起头。

干宝虽说离开了算命的摊子,可爱玩的心总是收不住的。干宝一个人闲逛到了郊外,树上的知了一个劲地聒噪,干宝听得心烦,冲着树上扔了个石子。谁知道这么一扔不但没有解决问题,知了反而叫得更厉害了。

此时,干宝却突然想到了师父讲捉妖术法时所提到的玉子蝉:“这蝉聒噪得如此起劲,不会就是师父所说的坑爹蝉吧?此刻正好温习一下师父所说的捉妖术法。”

干宝用打火石点燃了草丛,玉子蝉们看到火光,都争先恐后地冲向里面,这个时候干宝再撒一大把草木灰扑灭了火,果真看到几只玉子蝉对她怒目圆睁。

干宝也不急不躁,变戏法一般从衣服里掏出几只装蛐蛐的笼子:“蛐蛐难抓,你们虽然叫声难听些,长得倒也别致,我看看能不能把你们拿到市场上卖掉,说不定还能开创一条财路呢。”说完便将玉子蝉一只一只地抓进笼子里。

剩下的玉子蝉一看便急了,几只大的拼尽全力,把看起来最瘦弱的一只挤到了最上面。最上面那只可怜兮兮地看着干宝,干宝一看便明白了,轻轻把这只放回了树上,对剩下来的玉子蝉们说:“别挤了,你们都排好队,一个也别想跑!”

方才在吴皓算命摊前的那个身形魁梧的“姑娘”走过长街解开发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肆意而张狂,一点也不在意俊朗的面容因为大笑而微微有些扭曲。他双手放在肚子上,看来是笑得肚子都痛了。

一旁的“丫鬟”也随之用法术解开面上的易容,原来是个极清俊的少年。少年看着穿红衣服的人,不解地说:“朱雀殿下,您刚刚为何要戏耍那两个小道士?”

“哎,两个黄口小儿,毛都没长全就敢出来骗钱了,不教训教训他们怎么行?”朱雀悠悠地将一头乌发重新束好,再戴上沁色红玉的发冠。少年看着朱雀的面容,不禁感叹同是神仙,皮相上的差距竟也如此巨大。自己的这一张脸在神界时已经桃花惹了一筐又一筐,多少地位高家世好的女神仙倒贴也要嫁给他。然而这位他从小服侍的朱雀殿下,仗着自己风华绝代,没少出去惹是生非,然而几万年来却没有一朵正经的桃花,因为女神仙们见到他,便纷纷自惭形秽起来,甚至私下里说,四海八荒只有朱雀殿下一人当得起这第一绝色。难怪,柏易想要扮成个丫鬟还需得用术法易容,朱雀冒充堂堂大小姐,竟只要将青丝随手一绾,这令人神魂颠倒的带有三分英气的美人形象,就这样诞生了。

“柏易,方才一路赶来,有没有感受到路上有煞气?”朱雀突然停住了手,向他问道。

叫柏易的少年一愣:“并未有所感觉。”

朱雀蹲下身子,压低声音:“我能感觉到,煞气就在附近。看来,这附近仍有地煞魔活动的踪迹”

“殿下,如您所说,此地不宜久留,咱们需得速速行动。”柏易说着,话音刚落,却已不见了朱雀的身影。

干宝拎着装着玉子蝉的几只笼子走到集市上,逐一摆开,当众叫卖:“大家快来看啊!买了玉子蝉,包您家庭美满!买了玉子蝉,包您洪福齐天!买了玉子蝉…”干宝编这一套说辞竟然得心应手,其实她也不知道这些跟卖蝉有什么关系,反正押韵,就这么编了。

此刻玉子蝉早已苏醒过来,在笼子里愤怒地大叫,叫声之凄厉在干宝听来,简直不亚于当初魔王被困炼妖炉之中日日惨呼。玉子蝉们怪模怪样的长相的确吸引了一大波围观的人,但大伙都觉得玉子蝉的叫声太难听,简直不堪其扰,反正一个肯掏钱的都没有,纷纷摇着头走了。

等到日落西山了,干宝还是一个都没有卖出去。反正干宝玩也玩够了,便将笼子带到树林里,挨个打开放出玉子蝉们:“走吧!今天打扰各位啦!”然后刚准备走,就被一只结结实实地咬了一口。

“谁干的?”干宝佯装生气:“不说是吧,好。”随后做出要点火的样子。玉子蝉们吓坏了,随后又将一个个头最小的推到最前面。

“唉,你们,让我说你们什么好呢?”干宝无奈地摇摇头:“这样吧,你们平时多多孝敬我,我就不捉你们玩了。”

话音刚落,干宝就感觉树上一阵响动,一大波玉子蝉摇晃着树枝,树上的果子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挨个砸到了干宝的脑袋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