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了。”佩儿把头歪到一边，努力地忍着让自己的眼泪不流下来。

“你怎么知道的。”俊波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永远地瞒着佩儿，但是他没有想到佩儿竟然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在俊波的理想中，这件事情该还可以瞒佩儿几年的。他已经说了爸妈要出国很久，不知道哪一年回来。

因为以前也出现过和父母几年没见面的情况，所以俊波这个说法也和可以糊弄糊弄。

“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哥。”佩儿转过头来盯着俊波说：“我也会思考，也会听见许多风言风语。在我们搬家的时候我就已经听到了，那时候我确实没有去想这么多，但是当我真正去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哥，你和我说的疑点就太多了。”

“在搬家的时候，虽然你已经很刻意的让我远离那些邻居了，但还是有人会说，这两个疯子的孩子。”佩儿苦笑了一声说：“当时我听见的时候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一直都会去琢磨这件事，于是，我前段时间回了我们以前住的地方。”

“我告诉过你，不要回去的。”俊波紧紧地捏着手里的香烟，双手都有点颤抖了，他的面色很不好，甚至有一点点苍白。

“我还记得你是说爸妈欠那边的一个邻居一些钱，暂时还不能还给他们，所以让我先别回去。”佩儿说道：“后来我问你，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的时候，你又说他们和国外的买家联系上了，所以要出国。”

“是啊，爸妈生前是提到过出国的事情，但既然谈下了这么大的单子，那老邻居家的钱肯定也早就还清了吧？那我回那边去看一看是不是没问题？”佩儿说着她当时的想法，俊波说的话确实是有矛盾的地方，再说了，我也不觉得俊波这样敏感的人，他的亲妹妹会比他差上多少。

“我过去就看见以前的一些邻居了，他们看到我的时候都躲得远远的。”佩儿无奈地笑了一下说：“这就很奇怪了吧？我故意要上前去他们说话的时候，他们就像躲避瘟神一样，几乎是拔腿就跑，我觉得我以前和那些人的关系也还不错，怎么会这样躲着我呢。”

“你还记得小孙吗？”佩儿问俊波。

俊波点了点头：“那个说长大以后要娶你回家的臭小子。”

佩儿笑了一下说：“嗯，当时我觉得只有问他，我才能问出点什么了。但是我不想让那些人知道我还在那，所以我躲的远远的，一直等到小孙回来。”

“我看见小孙的时候就马上走出去了，他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就往另一个方向走，我马上就跟过去了。我以为他是要跑呢，结果他把我带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问我怎么回来了。”

我就问他，为什么这些人都躲着我。

小孙有些惊讶地问佩儿：“你自己家的事情，难道你不清楚吗？我妈也和我交代了，如果我看到你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但是你知道我喜欢你嘛，不过我又怕在楼下和你说话会被我妈看见，所以才把你带到这边的。”

“躲着我？为什么要躲着我，我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真的不知道。”佩儿当时其实已经想到了一些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真相却往往比自己最坏的打算还要坏的多。

“怎么可能，你可是他们的女儿，难道俊波哥就没有和你说……”小孙扭扭捏捏地迟迟不肯说出来。

“你快告诉我！不要墨迹了！”佩儿抓着小孙大吼了一句。

“阿姨……死在了叔叔的手里……”小孙吞吞吐吐地，最后还是把这件事情讲了出来。

“什么？”佩儿当场就愣住了，脑袋好像被巨雷劈在脑子里似的轰轰作响，小孙说的是阿姨和叔叔，他估计是没法开口说“你妈妈死在了你爸爸的手里”，如果小孙当时这样说的话，估计佩儿会更难以接受吧。

“你在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佩儿嘴角抖了抖，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害怕：“姓孙的，我告诉你，你再不老老实实地告诉我，我……”

说着说着，佩儿的眼睛就流下来了，她虽然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但是她是知道小孙是不会骗她的，所以这一定是真的，可是她要怎么才能接受这个事实呢。

“这是我妈告诉我的，她说邻居们都知道了，我后来也听别人说过这件事，所以……应该是真的吧。”小孙也不忍心告诉佩儿这件事，但这却是佩儿必须知道的真相。

“我爸怎么可能会这样做，不可能的。”佩儿挠着脑袋，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的爸爸竟然会对妈妈动手：“他这么爱我妈，也这么爱我和哥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那我爸呢？我爸在哪里？被抓去坐牢了吗？”

“你爸……”小孙有点不忍心说下去了，但是看见佩儿那坚定地想要知道真相的眼神，他还是吞吞吐吐地说：“他们说叔叔是发了神经，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把阿姨杀掉的，后来他恢复清醒的时候，觉得承受不了这件事情，就跳楼自杀了。”

“我爸有神经病？”佩儿觉得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是挺可笑的：“那为什么这件事情我不知道，但我哥哥却知道，我怎么就会被瞒了这么久。”

“俊波哥当时就在场，那时候叔叔要砍俊波哥，阿姨是为了救他，挡在他的面前才被叔叔砍死的。”小孙也很难过，他们一家子曾是四个好邻居，他说：“你也知道俊波哥这么聪明，肯定会想方设法转移你的注意力，让你想不到这件事情的，所以你现在才知道也不奇怪。”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佩儿抓着脑袋蹲在地上，喃喃自语了好久。

“你最近……怎么样？”小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佩儿，只能想着转移话题：“现在有人在照顾你们吗？”

“一直都是我哥在照顾我。”佩儿摇了摇头，俊波不会让别人照顾他们，因为这样一来，事情很快就会暴露。

“那你们的经济来源从哪里来？”小孙惊讶地问佩儿，两个人都还是学校的学生，怎么能养活两个人。

“我听说，这房子也还没有卖掉，因为根本就没有人会来买。”小孙说道，死过两个人的房子，所有人都避之不及了，还有几户隔壁的人家都因为害怕而搬走了。

“一直都是哥哥给我钱的，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他都说是爸爸妈妈给的。”佩儿也不知道俊波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俊波哥很厉害的……”小孙有些敬佩地说了一句。

“厉害吗？也许吧。”佩儿哭了好一会才站起来，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和小孙道了个别就走了。

现在我们都明白为什么佩儿会知道这件事了，我张了张嘴说：“那你……”我原本是想说，那你应该更知道俊波的不容易了，就别和你哥哥顶嘴了，他真的对你挺好的。

可是杏儿又拉了我一下，她估计也知道我想说什么，但还是把我拉住了。

“那我就应该对哥哥感恩戴德吗？”佩儿哭着说：“是啊，我应该是要这样做，但是哥，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幅想要一个人拯救世界的样子。”

“有些事情……”佩儿带着哭腔，几乎是咆哮着对俊波喊出声说：“我也想和你一起面对啊！”

我被佩儿这颗小小的心给震慑住了，从她的口气中我感受到了她对哥哥的感情中满满的真挚和深沉。

“不是只有你能把事情做好的，我也可以，别人也可以。难道你永远都不要对我放开手了吗？等下次再有这种事情，你又要带着我离开，做着保护我的事情，万一有一天不见的那一个是你呢？那我该怎么办？还有谁能再保护我，就连我自己想要保护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做起了吧？”佩儿对这件事情的认识很深刻，是啊，她迟早要承担起保护自己的责任，俊波是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的。

“我可以整理好自己的，你看，我不是在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都可以调整好情绪对你只口不提？我不是也可以做到把失去父母的悲痛藏在心里吗？哥哥，下一次，我希望我可以做得更多。在那之前，你不要再什么事情都想插一手了，好吗？”

俊波听了久久没有说话，我很害怕这种所有人都沉默的气氛，总觉得房间里的空气压缩到了一个让人难以忍受的极点。

“如果你是这样想的，那就这样吧。”俊波叹了口气，佩儿的成长已经超过他可以把控的地步了，他应该从来没有想过佩儿会和他说这些话。

“下个月我们就搬回去，那才是我们的家。”俊波淡淡地说道。

“真的吗……我们……回家？”佩儿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我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