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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医生动作很快也很熟练,旁边的这个大汉看起来很壮很笨重,但是和医生配合起来可以说是天衣无缝,两个人肯定是搭档了很久了。

清理伤口、缝合、包扎,我们几个就在旁边看着,我竟然觉得有些津津有味,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别人做手术。

在这过程中,老板不止一次地发出痛苦的叫声,但是医生就好像完全没听见似的,一直自顾自地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我这才想到,他都没有给老板打过麻药,这一次手术都是在老板意识清醒的情况下完成的。

我想到这里突然就觉得自己都浑身疼了起来,这医生开始也没问过老板要不要打麻药,就好像完全没有这个程序似的。我忍不住问了老三一句:“这做手术这么疼,为什么不打麻药?”

老三压低声音回答我说:“这是牛医生的习惯,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打麻药的,具体原因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也不懂这个。”

我点点头,又屏住呼吸看着牛医生一套套熟练的动作。

牛医生戴着口罩,我至始至终都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闪烁着一股子坚毅和冷漠。坚毅是在于他做的事情,冷漠是在于他对谁在做这件事情。我总觉得这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并且对他有了浓重的好奇心。

不单单是对他,我对花姐、瑛子、老三他们所在的这个组织,都有了浓重的兴趣。也许是因为这是我接触到的第一个黑社会组织,所以对她们的一切都很好奇。比如两个女人是怎么当上这些男人的头的,这是我一直都想做的,怎么样用自己的实力让其他人臣服,无论是男孩是女。

又比如这个组织究竟会做什么事情,老三想着洗白又是要去做什么。在我眼里,这位医生十分厉害又很神秘,为什么他会为这个组织做事,难道是为了钱吗?

这些都是我好奇的地方,而如果我要解开这些好奇,那我就要一步步地接近他们,到时候我一定会有更多的收获,无论是人脉还是对我未来的道路都会有所突破,但是……我又犹豫地想,我这样做真的好吗?

我觉得自己没有把握在这种强大的势力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平衡点,而且我现在和黑衣人有着瓜葛,俊波他们不会查到黑衣人的背景,但花姐这些人难道也查不到吗?这我不知道,毕竟这事情在杏儿那里我都没什么把握,要说本身的实力,花姐要比杏儿厉害多了。

再加上我又认识了王屹,又因为王屹和钱局长搭上了关系,我总觉得自己牵扯上的势力已经够多了,如果再加上花姐她们,我怕自己拿捏不好身份。

我还在想着这些权衡利弊的事情,就听见牛医生带来的大汉说了一句:“好了。”

这两个字暂时地把我从思考中拉了出来,我看向桌子上的老板,他现在几乎全身都被白色的纱布包着,样子看起来很狼狈。

牛医生和旁边的大喊交代说:“你再给他打个破伤风,挂个点滴,哪些药你应该清楚的。”

那个大汉点了点头,一副很兴奋的样子。牛医生把口罩拉下来一点,看了我们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刘钦身上:“你伤的也挺重的,过来吧。”

虽然牛医生的口气还是很冷漠,但我很明显地感觉到了他作为医生的那种治病救人的急切心情,看见刘钦伤成这样,他也想快点帮刘钦包扎,以免伤口感染。

刘钦显然是没想到牛医生会对他这样说,有点受宠若惊地就走过去了。他也看见老三他们对这个牛医生的态度十分尊敬,想想也知道牛医生不是一个普通的人物。刘钦过去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的,我们都说世上最不好惹的职业之一就是医生,生怕一不小心就得罪了。

“这么小,成年了吗?”牛医生仔仔细细地检查着刘钦身上的伤口,眼神和说话也没有之前那样冷漠了,对待老板和对待刘钦就像两个人似的。

有这样的反差,刘钦就觉得更不自在了,干巴巴地说:“还没呢,明年才成年。”

牛医生听了摇了摇头说:“现在的孩子,小小年纪就出来打打杀杀的,你在外面被伤成这样,你爸妈知道吗?他们该多伤心?”

牛医生说出这样的话真是让我太意外了,这和刚才表现出来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嘛,这是为什么?就因为刘钦看着是一个小孩,所以就对他特别温柔?没想到这个牛医生还挺“慈祥的”。

我看了旁边的老三一眼,他的样子也有些惊讶,我压低声音问老三:“是不是这个牛医生对小孩子都会好一点?”

“我也不知道。”老三摇了摇头回答我说:“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我还以为是我出现幻觉了呢。”

这事情连老三都没见过,那一定是很稀奇的了,不过我同时也注意到了牛医生带来的那个助理,他倒是没表现出什么奇怪的样子来。这让我更觉得摸不透这个牛医生了,我突然想到电视剧里常有一些脾气古怪的高人,好像就是和牛医生一样一副阴晴不定的样子,难道这牛医生真就这么厉害?

“我很小就没有爸妈管了。”面对牛医生的问题,刘钦说了一句连我都没有说过的话。

听到他这样说我才想起来,我好像从来都没听刘钦说过他的父母。上次我和何琳喝多了,被他带回家里,他家只有他一个人,我也没问过他具体的情况,那天有点不欢而散。

原来刘钦也是没有人管的孩子吗?说来也是,但凡家里有父母在,只要父母稍微上心一点,就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出来这么混,哪个做父母的会不心疼呢?

“现在的父母……”牛医生一边帮刘钦清理伤口,一边摇了摇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气。

“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外面打工了,不怎么回来。”刘钦很平淡地说出这句话,好像父母在不在对他来说没什么两样似的。说来也对,很小的时候就出去打工了,这么多年以来,刘钦一定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生活,所以才能这么平淡地说着父母的事情。

“那是谁带的你?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牛医生问。

刘钦的口气还是很平淡,但里面分明藏着一丝不愿意透露出来的伤感:“我一直都是跟着我爷爷的,跟到我初二的时候,爷爷去世了。”

说到这里,刘钦稍微顿了顿,我觉得他是很难过的,就算是我听来也很心疼。父母一直都在身边,把他带大的爷爷突然离世,那时的刘钦一定很孤独吧。

他继续说道:“那时候爸妈回来住了几天,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我对他们一直都没什么感情,小时候我没有能力一个人生活,他们把我丢给了爷爷,那时候我可以一个人生活了,他们又想把我带走,这不是很好笑吗?”

“我没有走,只是让她们每个月都准时给我钱就好了。”刘钦皱着眉头看牛医生一针一线地缝合自己的伤口,没有叫一声疼。有时候心疼比身体的疼痛要难熬的多,刘钦这都能挺过来了,还会害怕这点皮肉之苦吗。

“倔强有时候是好事,但有时候就不是了,父母没能尽自己义务的时候一定也很后悔的,现在想想要尽自己的义务了,而孩子又拒绝了他们,他们一定也很痛心吧。”牛医生对这种事情好像是深有体会似的,让我忍不住想问问他究竟有什么故事。

刘钦没有再回答,就默默地看着医生帮自己缝合伤口。只听医生又默默地自言自语:“现在有这么多考试,却没有一个考试是针对父母的,在生育之前没有人测试过这两个人是不是能照顾好一个新的生命,没有人会测试这对夫妻够不够格成为父母,才会有这么多可怜的孩子出现在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