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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兵?比姐姐还要厉害吗?”佩儿的一双大眼镜闪烁着她心里的满怀期待。

我点了点头说:“当然啦。”然后我拨通了刘钦的电话,他夹起那么难的香烟都是轻而易举的,更何况是这种我都觉得挺简单的娃娃。电话接通后,对面响起了他懒洋洋的声音。这个人永远都在睡觉。

“快点起来,我在台球厅门口等着请你吃饭呢。”我没有说其他的什么事,因为我知道只有说请他吃饭,他才会很积极地跑过来。

果然,我话刚说完就听见了那头他从床上蹦起来的声音:“好嘞,你等着我,十五分钟就到。”

刘钦还有十几分钟才能到,我就问佩儿和小雨:“你们想不想吃冰淇淋,姐姐先带你们买冰淇淋去。”

这俩小孩异口同声地答应了,我们买了冰淇淋,等着刘钦过来。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他也看见了佩儿和小雨,和上次一样,他又站在老远的地方不动了。

“你快过来!”我对刘钦大喊了一句:“没看见三个美女在这等着你嘛!”

我这么一喊,旁边的人都盯着刘钦,他有点不好意思,就走了过来狠狠地掐了我的手臂一把问我:“佩儿还在这里,你把我叫过来做什么?真想把我卷进这件事情里吗,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说什么呢。”我吃痛地把手臂移开,指着那几台娃娃机说:“我就是喊你过来帮我抓娃娃,今天我死活都抓不到一只。”

刘钦叹了口气走过去,我们三个跟在他的身后。他扔了几个币进去摇了摇说:“爪子的力度调过了,所以你们抓不到。”他嘴上这样说,但还是很轻松地从里面抓出了一只娃娃,有了前一句话的铺垫,就显得刘钦特别厉害。

“哇!”两个小姑娘都很高兴,因为刘钦抓出来的那只正好是她们喜欢的。我把剩下的币全给了刘钦,换来了十几个娃娃。我注意到老板一直盯着刘钦,不过也没说什么。

“我控制了一下,不然抓太多出来,我又要被老板骂了。”刘钦问我:“我可以走了吧,你未必想让她们和我一起吃饭。”

刘钦这话问的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时候佩儿笑着和我说:“姐姐,我们还要回家吃晚饭,就先走了哦。”

她说完还冲我眨了眨眼睛,看着我和刘钦,露出一副“我懂得”的样子。

我笑了,她还以为我和刘钦在谈恋爱呢,想故意为我们留出私人空间。不过我也没解释,就让她赶紧走了,有事再打我电话。

“现在好了吧,请你吃饭去。”我自顾自地走在前面,也不管他在我背后不满地嘀咕。

吃饭的时候我还不忘了和他打听:“你知不知道炸波手下有什么他信任,但是我们又能挖墙角的人。”

“你傻啊,有这么一个人怎么还可能被你们挖墙脚。”刘钦咕噜咕噜地喝着汤,每次和他一起吃饭,我总觉得他已经好几天没有进食似的。

“好吧。”我有些失望,如果找不到这么一个人,那我们的计划执行起来就很麻烦了。

“不过……”刘钦想了想,若有所思地说:“有这么一个人,不能说可以挖墙脚吧…怎么说呢…”

我静静地在旁边想等他说完,但是他想了好久以后说:“不好说,我还是直接带着你去看吧。”

听他这样说,我赶紧吃完了饭,让他带着我去。他在路上组织好了语言,大概地和我说了一些:“有一个叫童文的,是跟了炸波好几年的人,因为家里人的关系,没有好好读过书,一直就跟着炸波瞎混。这个人平时打起架来也挺狠的,不过KTV的那天他没来。”

“这个人,怎么说呢…挺有孝心的吧,他爸爸生了重病,天天都躺在床上,妈妈又是一个残疾,只能做一些很轻松的活。就靠着他妈妈微薄的工资和政府的一点补贴生活。不过童文挺孝顺的,炸波收了保护费之类的,多少会给童文一点,他就基本都拿回家里,只给自己留一点点的生活费。”

我听了以后,对这个人的情况大概有所了解了,但这样重情重义的一个人,我不知道刘钦为什么会带我过来看他的父母。我们找这样一个人下手,应该是不现实的吧。

刘钦把我带到了一个城市很边缘的角落,我以前应该说过,我刚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被当做流浪儿被一个瘸子给卖了。那个瘸子就生活在这种地方,脏乱、毫无生气并且充斥着各种混杂在一起的臭味,我没想到童文的父母竟然也住在这种地方,他该是过的多么不容易。

我跟着刘钦绕来绕去,终于到了童文家里,也亏刘钦能记住路。

这会太阳快要落山了,我看见一个老人坐在门口缝补着一件衣服,而刘钦告诉我,这就是童文的母亲。

“不会吧!”我压低声音轻声地说:“她看起来都像是一个…奶奶了。”但刘钦告诉我,这个女人现在才四十多岁。我突然有些心酸,果真不幸的人各有自己的不幸,我觉得我是不幸的,而我今天才反应过来,我不是唯一一个不幸的。

钟琪的家人,还有童文的父母,我们都一样。

“拿点钱。”刘钦伸手说,我没问为什么,就直接给了他五百块钱。他拿着钱走到阿姨身边和她闲聊起来,好像两个人很熟的样子,当他问到童文最近的情况的时候,我竖起耳朵更走近了一步,仔细地听着。

“文文啊。”阿姨说到她的儿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孩子挺乖的,和以前一样总是拿着钱回来,他说这是技校的奖学金。我们从小没管过这孩子的学习,因为我们没钱,所以初中他都没怎么读过书,上技校也是有好心人的帮助。还好这孩子自己有上进心,只是我们两口子啊,总是拖累他。”

也许是想到了这几年他们都没给童文和其他孩子一样的生活,她有些愧疚,她低下了头,紧紧地抓着手中的衣服:“如果他是别人家的孩子,一定会很好的,一定会很优秀。这么乖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我这种废物的儿子了呢?”

我听着也哭了起来,如果我稍稍了解一点童文的话,我一定会说出一万种理由来告诉她,有她这样的母亲她很幸运,但我一时间却讲不出这样的话。

我很心疼她,也很心疼童文,一个明明早就和学习无关了的人,一个拿着从一个个弱者手里拿来的保护费,告诉母亲这是他的奖学金的人。这样的人物让我觉得只能用“又爱又恨”来形容,但对他来说,这也许是一个最好的生活方式。

我听见刘钦安慰阿姨说现在童文挺好的,很少有人能和他这样懂事,在学校里也从来不惹是生非之类的。虽然这些话都是瞎编的,但我听着觉得很舒服。我见刘钦把钱递给阿姨,说是什么补助。阿姨一听是补助,很高兴地把钱给收下了。

刘钦这个人还挺会办事的。

“你来。”刘钦站到他们家门口朝我招招手,我走过去看向里面。这是一个漏着水的破屋子,里面漆黑一片,除了墙上的破洞漏进来的光以外,没有一点儿亮光。

“我们交不起电费,已经停电很久了。”阿姨尴尬地笑了笑,从墙角摸出一支蜡烛点上,稍微照亮了这个房间,里面没什么家具,但却让这个房间显得很拥挤。一张桌子、一张床,简单的饭菜和电饭煲摆在一起。

“原本应该请你们进来坐坐的,不过……”阿姨也看见自己这里没有什么落脚之处,我赶紧说没什么关系。

我也看见了那位卧病在床的父亲,他们就在家里挂着点滴,看见阿姨点起蜡烛,他的头勉强朝我们这边转了一下,虚弱地说:“怎么来客啦?你们好啊,真是抱歉,我的身体这幅样子也不能接待你们了。”

“不用不用,我们只是来看看您。”我捂着脸,觉得自己随时都会哭出来,于是我往后退了几步,努力地把眼泪塞回眼睛里。这不仅仅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可怜,更是因为我想到了在我利用了佩儿之后,我又要利用这对可怜的夫妇来笼络他们的儿子,刘钦带我来看这对夫妻,多半就是这个意思。而总是利用这些善良的人,让我觉得良心不安,让我难过。

“阿姨,那我们先走了。”刘钦和她们告了别以后就带着我走了。

“刘钦啊……”我们走远以后,那个苍老的身影还是徘徊在我的脑海中,我想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刘钦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就是你觉得像是利用佩儿一样,但为什么你自己没什么能力,却总想着去怜悯其他人?还有你是不是没想到你这不是在利用这对夫妇,而是在帮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