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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在川上余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死去的人像东逝的水,不管这么样,都留不住的。

宁君婕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让她安安静静得睡吧。”季慕宸看着宁君婕终于安静下来,松了口气,蹲下来与她平视,语气中展露着无限的温柔,“她累了。”

有些事情,季慕宸不愿意再提起,让宁君婕无端端的愧疚。

……

宁君婕昏睡的这一天里,季慕宸让人去查了这件案子,自己在永安宫寸步不离得守着。

蝶衣也在一旁侍立着。

突然,外面传来三声扣门声,季慕宸轻声让人进来,自己继续低头给宁君婕擦拭着脸上的冷汗。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噩梦,额头上面全部都是冷汗,一茬一茬得冒。

陆凌焕走进来,就看见原本应该宫人来做的事情季慕宸在做,而宁君婕的贴身侍婢站在一旁看着。

陆凌焕只是吃惊了一瞬间,很快便恢复正常。

季慕宸宠宁君婕早就不是什么遮遮掩掩的事情了,所有人都知道,看在眼里也就算了。

“查到什么没有。”季慕宸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继续低着头。

“那药粉是从储秀宫出的,一份在宁妃娘娘的血燕里,一份在江嫔娘娘的匕首上,都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触及必死。”

陆凌焕把调查的说完了,又说出了自己的推测,“储秀宫的宫人说,这几日江嫔娘娘与仪嫔娘娘走的密切,两人应当是合谋下毒的,只是不知为何,江嫔突然自己喝了血燕,把匕首对准了仪嫔。”

一旁的蝶衣听了,在心中冷哼一声,她就知道这几日江清苑来,不是单纯的来谈心说话的,根本就是带着目的来的。

这么想着,蝶衣倒是一点儿不觉得江清苑的死可惜了。

“不是。”季慕宸突然开口。

陆凌焕和蝶衣都吃了一惊,抬头看着季慕宸。

季慕宸还是专注得看着宁君婕的睡颜,慢慢开口道:“江嫔从一开始,就是冲着那个人去的?”

作为帝王,季慕宸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事,不是众人能达到的。

江清苑从一开始,眼睛就看着婉君,带着狠毒的目光,如果说那个时候她还有些犹疑不定的话,宁德的案子被揭发出来,让她彻底失去了最后一丝理智线。

她觉得自己有愧于宁君婕,便把婉君铲除,然后自己替宁君婕去赴了一条死路。

“此事到此为止。”季慕宸知道宁君婕醒来又是一场风波,只是现在这场风波不能再闹大了,宫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将婉君拉进乱葬岗,至于仪嫔……”

“封为仪贵妃,厚葬于北疆。”

这是江清苑最后的意愿,宁君婕答应,季慕宸没有反悔的道理。

“是。”陆凌焕应了下来准备退下去,又被季慕宸叫住。

“等等,吩咐下去,此事谁也不准在娘娘面前提起。”季慕宸说着,特意看了蝶衣一眼。

蝶衣忙低下头应了一声,陆凌焕也应声退了下去。

此事不能让宁君婕知道,若是宁君婕知道江清苑是替她去死的,这辈子怕是都不会放下这件事情。

……

季慕宸收回思绪,看着眼前的宁君婕,慢慢伸手盖在她的眼睛上。

“听朕说,此事已经过去了,便不要再想了。”

宁君婕慢慢抬起自己的手,握住季慕宸的手掌心,“再让我看最后一眼,行吗?”

……

宁汀兰睁开眼睛,地窖里潮湿阴冷的温度让她的手脚冰凉,浑身上下只剩下脑子还能转动。

宁汀兰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前还站着一个人。

那人应该是来送膳食的,站在宁汀兰面前,似乎在打量着她是不是还活着。

因为季东林反复叮嘱了要活口,众人不敢马虎。

那人看见宁汀兰睁开眼睛看自己,便松了口气,放下了食盒,欠了欠身子告退。

季东林对这些人的训练也真是好,到了这种时候,还能面不改色的给宁汀兰王妃的礼待。

宁汀兰慢慢坐起来,看着那人准备退出去的身影,突然心生一计,开口叫住了他。

那人果然顺从的退了回来,“王妃有何吩咐?”

“现在是什么时候?”宁汀兰费力得让自己的手脚恢复力气,上回撞碎的玉镯已经碎成了小块儿,被来给她处理伤口的人拿走了,但是她藏了一块儿,现在她已经摸到了。

“辰时三刻。”那人好不含糊的回答道。

“我手上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宁汀兰伸过手去。

那人只看见了宁汀兰伤口渗出来的血,却没有注意到她握紧的拳头。

这当然是宁汀兰自己弄出来的,那人见状,果然皱眉上前来查看。

宁汀兰紧张的手都在发抖,等他走到自己面前。

宁汀兰是不会武功的,这是王府上下都知道的事情,更何况她现在还被绑着,还被绑了几天了,那人完全没有防备。

直到宁汀兰突然起身,一掌拍上来,那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

她没想到自己会成功,甚至于她从前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宁汀兰把碎瓷片当刀刃,割破了那人的喉咙,鲜血涌出的一瞬间,她突然有些想吐,捂着胸口止住了干呕,她才颤颤巍巍伸手去,把尸体腰间的钥匙拿出来,慢慢解开了自己手脚的锁链,却并不急着出去。

现在是辰时,正是王府里人多眼杂的时候,外面都是季东林的人,她要等到半夜。

宁汀兰看着外面的月光慢慢移动,等到月亮悬挂于上空之时,她才慢慢把地窖的门打开,观察了一眼,外面空无一人。

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的宁汀兰一瞬间热泪盈眶,站在地窖门前愣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现在的处境,抬脚准备往外跑的时候,突然脑子一热,想去看看季东林在做什么。

这个念头一出来,宁汀兰就自嘲得笑了两声,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往季东林的书房去。

“这是最后一次见他了。”她在心里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