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甜站在外面,没有听到小姑姑与秦媛媛说了什么。
她到的时候只见到秦媛媛的头向上抬,然后她的整个身子便定在那里。
阮甜还在慕念琛的身后,她的手紧紧的抓住慕念琛后背的西装,虽然知道秦媛媛不会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再对她有什么威胁,但阮甜还是害怕,她害怕秦媛媛万一发个疯,朝着她的肚子来。
她刚才打人的时候一点都不怕,心里存的全部都是要让秦媛媛受苦的心思,热血过去之后,有些后怕,其实也很正常。
李云川已经走到了房里,他看了看在小姑姑怀里的诺诺,对小姑姑说:“这么点伤口,不会留疤。”
小姑姑叹了一声,伸手,摸了摸诺诺的额头,她的眼神中,带着不忍,她将诺诺放在床上,诺诺已经睡着,小眉头皱着,看起来还是在疼。
小姑姑走到秦媛媛的面前,一句话都没说,便往外走,秦媛媛在原地顿了两秒钟,而后,抬步跟上去,抱住小姑姑的腿,跪了下去。
阮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秦媛媛给小姑姑在走廊上跪下时,她走到方才秦媛媛站立的位置,往上一看,上面有一个摄像头。
摄像头的位置其实很明显,只是,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诺诺的房间里会有一个摄像头。
家事方面,李云川不会插手,他只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妹妹发火。
慕念琛的态度与他相同,秦媛媛是李云景领养孩子,他们不需要插手。
阮甜看见了摄像头,便什么都明白了,如果刚才真的是秦媛媛,打的诺诺,在摄像头拍摄的画面里一定有她的身影。
而现在小姑姑这样的反应,恰恰证明了阮甜方才的判断,诺诺额头上的伤口,就是被秦媛媛打的。
小姑姑的态度并不偏袒,阮甜看着小姑姑掰开了秦媛媛的手。
她走到一旁,让阮甜将诺诺房间的房门关上。
秦媛媛仍是跪在地上,李云景让她起来:“媛媛,我有时候在想,当初选择领养你时,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李云景这话,说的很重。
秦媛媛当然知道李云景的话里都透露着什么,有视频作证,当然不可能抵赖,她不敢起身,跪在那里看着李云景在的方向:“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阮甜听着有些气愤,不是故意的都能跑到小朋友的房间行凶了,这如果是故意的,小朋友现在还会有什么命吗?
慕念琛握着她的手,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愤怒。
小姑姑再一次让秦媛媛起来,她的声音还是如平常一般,没有因为眼下的情绪而失去理智,“媛媛,不要跪着。我带了你这么多年,不是为了让你犯了错之后就只会跪下狡辩的。”
秦媛媛这才慢慢地站起来,她像是想走到李云景的身边,又不知道为何退缩了一下,不敢上前。
李云景脸色如蜡搬,走回房间,没有将门关上。
秦媛媛很识趣的走了进去。
就算心内再失望,李云景也没有在其他人的面前,与秦媛媛摊牌。
李云川似乎对这些并不上心,他沉默着走回诺诺的房间,阮甜没有看李云川在做些什么。
她被慕念琛牵着,去了卧室。
慕念琛将她按在软椅上,拿着湿纸巾为她擦手。
阮甜的手上因为拿了板砖,有一些泥土,其实方才这些泥土有很大一部分都被她擦到了慕念琛的身上,自己的手上只剩下一点点了。
阮甜有点……做错了事一般的忐忑,她的视线放在慕念琛的手指上,慕念琛没有说话,她就也没有说。
房间内安静的诡异,阮甜怕慕念琛这是生气了……虽然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误,但是,她还是出声打破了这份诡异:“慕念琛……我刚才是不是有些任性?会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这是在李家,不是他们自己的家,虽然小姑姑与李叔叔都非常非常的好,但今天好歹是个节日,一个节日,让她弄的这么不安宁,阮甜有些抱歉。
方才小姑姑的神色,看起来真的很难过了,秦媛媛……毕竟也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啊。
慕念琛擦完了阮甜的一只手,又把另外一只也握住,用同样的方法把阮甜手上的脏东西去掉。
擦完了之后,他低头,亲亲的啄了一下阮甜的手心。
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同样扫在她的手心,让阮甜有些全身发麻。
“慕念琛……”阮甜喊他的名字,慕念琛就在这时将阮甜抱住,他去咬阮甜的耳垂,像是在惩罚她的东想西想,“你没有错。”
慕念琛告诉阮甜这个。
她没有错,阮甜却有一些怀疑,她真的,没有错吗?
可是错不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都已经将这个事情做了,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后悔药,阮甜这一次也没有后悔。
小姑姑是一个特别讲道理的人,就算现在已经知道了一切,秦媛媛可能一点伤都不用受,而只是与方才一样,被小姑姑带到房间。
秦媛媛到底会不会回云南,阮甜都不是太有兴趣想要知道,她今天替诺诺报了仇,秦媛媛应该很久都不敢再欺负诺诺。
慕念琛把阮甜的手握住,与她说了应该再用一点力的话,阮甜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在慕念琛的口中听到类似这样的话,慕念琛是真得觉得她没有做错,而且,还有一些助纣为虐的意思。
她被慕念琛亲的有些……早上才有过,阮甜现在腿还有些软,她怕这样闹下去……连忙躲了一下。
慕念琛寻过来亲她,阮甜捂住嘴巴,死活不让,“慕念琛,我们今天是不是忘了与梁老和蒋奶奶说节日快乐。”
这句话,是阮甜忽然之间想到的,她今天……她今天太忙。竟然把这个给忘记了。
她说话的时候,也没有把捂住嘴巴的手给放下,慕念琛无奈的捏了捏她的脸,“今早我就派人去了南大,梁老给你准备了许多的作业,等着你去完成。”
慕念琛是真得把梁老夫妇当家人的,阮甜有些暖。
作业这个事情……阮甜听着听着,竟然有些想要回南城。
妈妈的生日就要到了,虽然妈妈已经去世了多年,但阮甜还是不想在妈妈生日的当天,还在外地。
阮甜知道,慕念琛带她来到北城,绝对不是只让她见见长辈那么简单,慕念琛一定有他自己的事情,需要来北城解决。
关于慕念琛工作上面的事情,阮甜什么都不知情,也不会过问。
她都已经打算好了,如果在妈妈生日那天慕念琛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的话,她会自己回到南城,而后再……回来。
慕念琛就像是一个哈士奇,总是喜欢粘着她,现在就是如此。
今天他回来时的那个眼神,在阮甜想来,还是觉得有许多的不对。
阮甜被慕念琛抱在怀里时,想的还是今天被慕念琛三两句话就带偏了的事情。
她想着事情,便有些懒,将眼睛闭上就不愿意再动,慕念琛把她按进胸膛里,那样的力道,让阮甜觉得慕念琛像是有些怕。
慕念琛在怕什么呢?
因为这个动作,阮甜的脸整个埋进了他的胸膛,阮甜的嗅觉很好,几乎有一点点与寻常不同的气味她都能够发现,这一次,也不例外。
慕念琛的身上有血腥味,阮甜发现这点时,紧紧的抓住了慕念琛衬衣的扣子。
她从慕念琛的怀里抬头,伸手去解他的扣子,慕念琛当然没有明白阮甜为什么会这样做,他没有阻止,而是与阮甜说:“甜宝,不要这么急。”
阮甜……没心思回应慕念琛这种明显把她的行为想歪了的话,她将慕念琛衬衣的扣子全部解开,他的身体上没有能够让人看到的伤口,可是阮甜无比确定,自己闻到了血腥味。
她伸手按住慕念琛的……想要解开,金属的声音在房间内清脆的一响,慕念琛按住阮甜不安分的手,带着忍耐一般的声音与她说:“甜宝,我怕你受伤。”
阮甜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慕念琛的身材真的不错,就算她是个女人,也……也会下意识的咽口水。
她这样子,好像更加的显得解开衣服的意图,不怀好意。
阮甜忍着脸红,蹲下来……什么东西都没有。
就是有一些不该有的,到了她的面前。
阮甜恨不得闭上眼睛,她被慕念琛拉着起身,阮甜能够感觉到,慕念琛的身上已经滚烫。
她嘟着嘴巴,去制止慕念琛哈士奇一样的行为,伤口既然不在慕念琛的身上,那就证明他没有受伤,身上的血腥味也就不是他的。
至于到底是怎么来的,阮甜没有问,因为……她也没有那个体力再去问出口了。
慕念琛没有真的做什么,可就是这样才最要命。
阮甜最后趴在他的胸前哭求,慕念琛才将她放回床上。
而后,便又是一番……
次日,阮甜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慕念琛早早的便离开,他是与李叔叔一道走的,阮甜在听负责照顾李叔叔的那位阿姨说这些时,正在喝着小姑姑特意请阿姨给她炖的汤。
李家的菜品都是北方菜,小姑姑在云省这么多年,口味更是变得酸辣。
饭桌上,常常会为了阮甜一个人而做出许多的南方菜。炖汤也是,融合了南方菜的特点。这样的用心,让阮甜很温暖。
她喝完了汤,便准备去看诺诺,阮甜怕诺诺还没有吃早餐,便问阿姨:“诺诺的饭菜有没有准备好?”
“今早云景亲自弄得餐。”小姑姑不止一次的说过,在李家没有佣人,李家两位照顾他们的阿姨,从来都不需要喊什么尊称,称呼小姑姑时,都是用的名字。
阿姨给阮甜递了一个果盘,果盘里全部都是草莓,这应该是慕念琛吩咐的,果然,在阮甜冒出这个想法后不久,阿姨就说:“这是慕先生吩咐的,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云景买的,媛媛爱吃草莓,每回她从国外回来了,云景都要买很多的草莓。”
阮甜现在仍然不知道,昨晚小姑姑与秦媛媛之间到底聊了什么。
“后来我打听了一下,媛媛早上四点多的时候就走了,不知道是回了国外还是哪里,这都要过年了,一个女孩子家,还往外跑什么呢?”阿姨的话语里全都是不解。
这是私事,阮甜不好多谈,她含糊回应了两声,便捧着草莓上楼。
小姑姑的房间里没有人,阮甜直接去了诺诺的房间,诺诺到底还是个孩子,昨晚受了那么大的伤,现在仍然在睡着,小姑姑也在睡觉。
阮甜轻手轻脚的走进去,替小姑姑与诺诺将被子盖好。
然后,再慢慢地退出去。
在阮甜走后,小姑姑就睁开了眼睛,她根本就没有睡着。
昨夜,秦媛媛说的最让李云景心寒的一句话是:“妈妈,你养了我这么多年,我和你的母女之情,难道比不过这个只领养了一天不到的小孩吗?”
如果秦媛媛在视频的证据面前,爽快的认了错,而不是这样的狡辩,李云景或许还会对她的人品有些期待,但秦媛媛与她好话坏话都要说尽了,还是没有一点的认错悔改之意。
最后,秦媛媛竟然质问她:“您为什么要在房间里装那个摄像头,在我没有犯错之前,你可能就已经想要将我赶出去了!这只是您的借口!”
李云景当时的心就已经凉透,她照顾了秦媛媛十几年,秦媛媛读书认字,还有生活的环境,都是她给的,李云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让秦媛媛感恩,或是期望着秦媛媛以后能够为她做出什么。
李云景只希望,秦媛媛能够快乐,优秀,能够走出大山,能够有一个,与很多她没有办法帮助的小朋友,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凡是能做的,李云景觉得,自己都已经做到了,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为什么会变成像今天这样。
“我装摄像头,不是为了防任何人,而是为了观察诺诺的睡眠情况。”李云景把她的理由告诉秦媛媛,在当时,李云景还在想着,就算是以后再也不与秦媛媛来往,也要让秦媛媛明明白白的离开,母女一场,就算是再失望,李云景仍然是希望秦媛媛能过得好。
“诺诺曾经被别人收养过,收养他的夫妻两个是一对特别迷信的人,让诺诺受了很多苦。那段经历让他有了心理上面的问题,偶尔会梦游。他刚被我领回来,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我怕他会不习惯。”
不管秦媛媛信不信,李云景的话也停留在了这里。
秦媛媛脸上的神色,明显没有将李云景的这些话听进去。
她早已忘了,当初刚被李云景收养时,李云景也是这样,特别的用心。
李云景几乎是一边工作,一边带着她。
人人都说云省四季如春,可在深山老林里,春天就是冬季,李云景下乡工作,一刻都不能放心,那时候,云省许多的地方还没有公路,山路那么难行,李云景背着已经十岁的她,艰难的行走。
她那么困难,还要将秦媛媛带着,只因为,那时候秦媛媛的爷爷刚刚去世,李云景怕秦媛媛一个小孩子,在家中难过。
她失去过亲人,更能体会当初的苦涩。
秦媛媛在小时候,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李云景的苦,在当时还很小的秦媛媛眼中,全部都记了下来,在李云景撑不住时,秦媛媛就自己从藤制的背篓中爬下来,牵着李云景的手一起走。
李云景到现在,都不曾忘记,秦媛媛第一次开口叫她妈妈时,她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现在,秦媛媛长大了,出息了,有能力了,却把最宝贵的东西给弄丢了。
昨晚,李云景的心中百感交集,她摆了摆手,示意秦媛媛出去,秦媛媛跪下求了她好久,自知没有用,最后哭着走出去。
……
慕念琛的那一件衬衫,阮甜还没有交给清洗的阿姨,昨晚的那些血腥味,让阮甜决定自己为慕念琛将衬衫洗了。
阮甜洗的仔细,看的也非常的仔细,几乎是每一块布料,阮甜都看了一遍。
她在慕念琛衬衣的袖口上,发现了一点血迹。
慕念琛不能问,但战骁是可以的。
阮甜将照片发给了战骁,阮甜与战骁在社交软件里互相加了联系方式,只有慕念琛,没有她的账号。
阮甜问战骁,“慕念琛,昨天做了什么?”
阮甜第一次经历慕念琛身边的危险时就是那一场枪战,这让阮甜觉得,能够在慕念琛衣服上留下血的一定也是一种与那晚差不多的状况。
战骁隔了好久,才回复阮甜:慕总昨天与您分开之后,去见了一位受伤的朋友,这血可能是当时染上去的。
阮甜不信这个话,慕念琛有洁癖,除了她以外的无论是谁,慕念琛都不会允许靠近。
阮甜问之前,就猜到了战骁不会与她说实话,阮甜的心中还是担心,她让战骁拍一张慕念琛的照片给她。
战骁这回,回复的很快:“慕先生与李云川先生进了会议室,我没办法进去。”
知道慕念琛现在还与李叔叔待在一块,阮甜的心中放心了一点,她将衣服洗完,晾在了房间的阳台上。
……
下午,阮甜陪着小姑姑一起,带诺诺去医院。
小姑姑现在还没有做完领养诺诺的手续,李家不搞什么特殊,该做的事情,全都亲力亲为。
检测室内有一些辐射,阮甜没有跟着进去,她坐在门外等小姑姑与诺诺。
身边的椅子发出轻微的响声,阮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她的心中升起了防备,坐在她边上的人,是江晚晴。
阮甜对于江晚晴的印象其实没有多少,唯一能够记住的只有,那天她去慕念琛公司时,遇到江晚晴从慕念琛的办公室中伤心而去。
江晚晴穿着白大褂,看着阮甜的眼神非常的不善。
阮甜没想到她还是一位医生。
江晚晴盯着阮甜的肚子看,在江晚晴坐下时,慕念琛安排的保镖,已经做好了要拖江晚晴离开的准备。
“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江晚晴眼中透着期待。
阮甜不是太想回答江晚晴这个幼稚的问题。
无论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都与江晚晴没有一点的关系吧?
她不说话,江晚晴却自己反应了过来,她眼中的期待被失意的目光取代,阮甜与她之间不过就半个手臂的距离,可以将她口中说的话,听的一清二楚。
江晚晴在说:“你凭什么能给慕念琛生孩子……”
阮甜真得,不是太愿意搭理江晚晴。
她起身,想要换一个位子。
在她起身的时候,原本站在一旁与她保持着安全距离的保镖就站到了阮甜的身旁。
“阮甜,你想不想看一看林诗雅?”江晚晴的声音明显拔高,阮甜要走,她有些急。
林诗雅这个名字,好像真的很久没有听到过了,阮甜并不想见她,最好一辈子林诗雅都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才好。
这一回,阮甜仍然不愿意回话。
“阮甜,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林诗雅疯了!”江晚晴的声音比方才听得更大,这一回,让阮甜停下了脚步。
她慢慢地转过头,林诗雅什么时候疯了,怎么疯的都与她无关,江晚晴这种质问的语气让阮甜不舒服,她带着厌恶的情绪与江晚晴说了四个字,“自作自受。”
江晚晴像是被她气到,呼吸急促的坐在椅子上。
阮甜说这句话时,无论是声线还是神色都与慕念琛相差无几,让江晚晴有一种,在面对慕念琛的错觉。
阮甜越是这样,就越让江晚晴觉得她变成了上位者。
江晚晴明明知道阮甜不好惹,却还是故意的说:“在你和慕念琛卿卿我我时,林诗雅可就在精神病院看着你们。”
江晚晴提林诗雅,不是为了为林诗雅,而是为了用这些话刺激阮甜。
阮甜听完了江晚晴说的关于林诗雅的情况,她“哦”了一声,满目嘲讽的说:“那她心里想的,口中骂的,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