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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还在摇曳,窗外已隐隐而现光亮。

天就要亮了,可女子却还是在夜的感知里而不可自拔。

他松开手臂放她在床上,“芯儿,你说,你会是我的奴仆,是吗?”

那样的温情絮语中说出的每一个字却是残忍的,想到三年前的梅香,想到那三尺白绫带走了的那女子的魂,他的眸中突闪一片寒光,冷冽无比。

她悠悠躺在软枕上,就在他的手即将要落下那纱帐时,她轻轻一笑,却灿若桃李,“将军,你可知,芯儿的发从未绾过?”

他猛然一惊,猛然想起民间的风俗,想起梅香为他而绾发的那日,他的眉中突现出了一抹不可置信,她骗他的,一定是。

她慢慢坐起,让自己的容颜与他相对,“将军,让芯儿绾一次发吧。”

他凝眸,犹自不信中,却忘记了要阻止她的每一个动作。

女子轻巧落地,站在屋子中央时,却没有直接绾发,而是向着门外道:“送水,我要沐浴。”

心在紧张着,她想要让那温热的水来舒展她的肌肤她的身体,让她干干净净的从女孩而蜕变为女人。

门外,却是无声。

天要亮了,一场大战才结束了,所有的人都在疲惫中。

“孟广,备水。”欧阳永君玩味的坐在床前,望着站在屋子中央的女子,他还是看不懂猜不透她的心,那便索性让她开始她的表演,而他,只要享受他的战利品就好了。

此刻,她是他的战利品,是他的奴仆。

吴王走了,是她的求乞。

“是。”门外孟广低应。

孟芯儿依然还站在屋子中央。

很快,水来了,一桶桶的倒入了一个宽大的木桶中,屋子里顿时烟气缭绕,一片薰香。

水满时,孟广关门而去,他看不懂将军,亦看不懂那个女人。

欧阳永君静望着眼前的一切,女子就在他的面前,她并不矫揉也不造作,轻轻的,一件件的抖落衣裳,只听那落地的声音,一声声的象是在吟唱着一首歌。

她把他当做无物,当做不存在一样。

当最后一件抹胸褪去,当她背对着他时,全身光裸而无一物的她拾足而踏入水中。

让那水气刹时就飘荡了起来,雾气腾腾。

欧阳永君还是静坐着,揶揄的笑挂在唇角,“比起婉儿,你还少了几分火候。”

她轻笑,伴着水声一起送给他,“将军,婉儿为你抚琴,为你歌唱了吧?”

“嗯。”其实没有,他却随口就应了,象是故意在气她。

她的手指继续在水中抚弄身子,一寸寸的洗净了自己,一寸寸的看着水中不停泛起的点点涟漪,他却始终没有动,那样子倒是他象极了君子,而她象极了妓子。

她始终笑,不带一丝勉强,一切,都是她自愿的。

终于,就在无尽的难耐中,她起身,抖落一身的水珠,披上那挂在椅子上的长衣,踏出浴桶中时,光裸的脚丫在那光滑的玉石地板上留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带着水的足印。

琴前,她轻轻落坐,“将军,芯儿也抚琴,芯儿也为你歌唱。”

呵,她在还情,还了三年前的他救她的那一场恩情,恩情还了,她就只是他的奴仆,随他随心所欲,再也无心。

湿湿的发垂在背上不住的滴着水滴,她再次的抚起了琴,从《十面埋伏》到《凤求凰》,却是她亲自添的一阙词。

低唱,响在层层帷幄之间,再送至他的耳中,清扬悦耳。

凤求凰兮,凤求君。

许你三生三世的情,

浅吟低唱,

把心抛却。

拈花落鬓绾发起,

从此,

只为君心。

水流淡去云霞满天,

凤求凰兮,心悄去,

再无归期。

…………

她轻轻唱着,却无半分悲凄,如花的笑始终漾在脸上,让欧阳永君越来越是迷惑。

她之于他,到底为何?

他突然间竟是揣摩不透了。

琴曲罢,那披在她身上的衣衫内里,她的丰盈,她的光裸若隐若现的撩拨着他的心,这一刻的她,竟是他绝对猜不透半点的那一个孟芯儿。

仿佛是轻舞,是那蒙着面纱的女子,她可以做到又聋又哑的境界而不被外人扰之。

她的心,从来都是冷的。

他不信她此刻所为,竟是一心要把她自己给他。

会是吗?

会是吗?

他问着自己,竟是有些乱。

长长的发,水已滴尽,她果然就坐在了桌前,一缕缕的梳理的滑如绢丝般的闪着光亮发。

天亮了。

那发,在绾起。

那是女孩变为女子的一种装束,是的,在此之前,他所见的她从未绾起过发,即使,她身为宁王妃。

不信,怎么也是不相信。

他再也忍不住了,他飞身而起,他一把扯下那绾住她发丝上的发簪,“孟芯儿,你说,你在骗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他不信,他一点也不相信。

玉手落在了他的手背上,“将军,等我。”她竟是起身将他推送到了床前,让他只如王者一样的等待,等待她把她自己呈给他。

三年前的恩情,便在这一日了了。

她笑,重新再拾起那已被弄乱了的发,再次轻轻绾起,那容颜一下子成熟了许多,竟是淡去了几许青涩。

她起身,面对他时,笑靥如花,“将军,好看吗?”

他怔怔望着,她绾发的样子很美,那饱满的额头甚至让他有了飞去轻吻一下的冲动。

她轻轻向他走去,走过一层层的帷幄,散去一层层的心慌,在心跳如擂中望着他,一眼又一眼。

手指在悄解那随意系在腰间的璎罗,散开时,衣衫轻落,奇怪的,她这样面对他,她身上的血色竟然没有出现,或者,是不会来了吧,或者,她从前那些血色都是在保护她,让她把这唯一的一次留给他吧。

她心里默念,继续穿过那层层帷幄,光裸的脚丫几近透明的让人想要一握。

那风情,虽不抵婉儿的娇媚,却可堪比那晨时花草上的露珠,让人采撷的是圣洁,是干净,是一抹抹的清新。

她是花儿,迎着风向他摇曳。

那一条路,从桌前到床前,短短长长,她却走了许久许久,绾起的发生动了她的眉眼,让她就那般无比诱人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的身上,血色还是没有来。

那张床,就权当是他与她大婚的喜床吧,不在花轩,就在这绥镇,就在这陌生而又扬激晴的帷幄之中。

她倾身,如妖孽一样的把红唇递到他的面前,“将军,给你。”竟是没有任何的忸怩,仿佛只有这样了,她才做回了她自己。

她是妖吧,她竟没有羞耻的感觉,她真的只想在这一刻给他。

却是换他不动了,甚至连鼻血也忘记了流。

她不给他的时候,他想要。

可是,当她给他的时候,当她赤裸而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没有了任何的感觉。

天,不是她疯了,就是他疯了。

修长手指抚上她光滑的额际,“芯儿,你发烧了,你睡吧。”他如是说着,声音竟是有些颤。

亏他从来都是叱咤沙场,从来都是让天也有可能变色的伟男人,可是此刻,他却被女子的所有举动震惊住了。

那个孟芯儿,惜字如金的孟芯儿,她竟在他的面前做了这许多许多,她从不是妓子,他一直知道,就算是轻舞的身份也是穆寒书的所为,龙子非说了,那是为了躲避他的追踪,却不想,她还是没有逃过他。

他娶了她了,也算是明媒正娶,虽然没有拜过天地,却是有花轿有喜房,还有他指点落的红盖头。

她的红唇却没有退缩,别人要了多少次也没有的她,此刻,居然神奇般的还没有血出。

或者,就快了吧。

软语温言,她悄声道:“将军,如果你看到了血,那,其实是假的,将军不必介意,就算是真有不吉,那也是芯儿一个人下地狱,芯儿不会带着将军的。”

唇语。

唇落。

是她的先触到了他的。

她曾吻过,被风竹傲吻过,心头,竟是涌起一片小小的失落,总是,不能给了他全部。

只是,那仅有的几次,还是让她生涩,只是因为那从前的每一次都不是她全身心的投入吧,每一次都在怕着什么,于是,总也尝不到那其中甘美。

她嫁了风竹傲,她助他离开吴国,助他脱离了质子的身份,其实,她并没有错待了他,她唯一错待了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男子,他因她而失去了妻子,因她而让家不成家,因她而少了快乐。

欧阳宇凤,欧阳宇靖,那两个孩子的孤单都是她的错吧。

她吻他,带着几许轻颤,却是义无反顾。

或者,不为父皇,她也想要给他这一回了,从她来这绥镇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刻这一天。

只是一切,还未晚吧。

他原本还在诧异,却瞬间就被她的吻而掠去了心魂。

那日的吻只是他一个人的轻舞,而这一刻,却是两个人的共舞。

她似乎不擅于主动,却偏偏就要主动。

那舌与舌的勾缠就在这一刻勾动了天雷和地火,手掌轻带,女子便在吻中而倒在了他的怀中。

馨香满怀,柔软的身子再无遮掩,只无限风情,尽现眸中。

他却不敢看了她了,只轻轻闭上了眼睛,细细绵绵的吻着。

好香。

甜美无边。

“芯儿……”口齿偶尔自由的片刻,他轻呼,还是不相信她会如此热情。

那绾起的发就在不知不觉中散开,仿佛在预示着她女孩的身份从此刻开始就要褪去。

“芯儿,告诉我,那是真的吗?”他还是不信,不信她一直都是干净着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