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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辰北辉今天已经被辰露的话吓破胆了,此时连心中最后的那点小秘密都被辰露点破,他下意识的想跑。

是的,今天他之所以如此淡定,就是因为他那个大哥曾私下找过自己,说所有的事会让辰露一力承担,会把他择的干干净净,然后送他出国,之后该干嘛干嘛,只有一点,以后不许回国。

溺水的人在死神降临前,总是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一只救命稻草,辰北辉也是一样。辰北寒给他安排好的这条路就是他的救命稻草,所以辰北辉只能奋不顾身的抓住,哪怕这根稻草没看起来的那么牢靠。

但是此刻,他的这根稻草被辰露毫不留情的斩断了,辰露戳破了他那不切实际的侥幸,让他看到了自己抓着的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催命符,所以辰北辉崩溃了。

他是辰家的草包,可是再草包,也不至于连最基本的智商都没有,否则他也不会干出,让人盯着辰鸿飞,试图揪出谋后人的举动。

不得不说,这是他这辈子,干过的最漂亮的一件事了,可惜,这件事以失败告终,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将消息传回,便已经被辰鸿飞割喉了,所以他听得出辰露言语间的合理性。

辰北辉已经跑到门边了,他不知道该往何处去,但是他的本能告诉他,这里很危险,特别是辰露,他突然间对这个平时妩媚动人的尤物,产生了莫大的恐惧,他只想远离她,越远越好,今后哪怕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碰这个女人一根指头了。

回想起之前,和这个女人之间的种种,辰北辉胯下一凉,差点尿了。他平日里搂着的哪里是个美人儿啊,分明是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嘭~地一声,辰北辉真的尿了,西装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一团湿痕,紧接着有水滴顺着裤管滴下,在地上聚成一摊。

辰露开枪了,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手枪,很小巧,但是杀人足够了,她朝着辰北辉的脚下打了一枪,不是没打准,而是她只是想逼停辰北辉,今天他才是主角,怎么能一走了之呢?

辰露白衣飘飘,天台上风很大,吹拂着她的衣摆与发丝,青丝与白衣均在风中翻腾,如果这个女人没有过往,没有手里的枪与眼中的恨,这便是世间少有的景致之一。

只是可惜了,王秀看着白衣飘飘的辰露,说不清什么感觉,辰露给他讲了一个故事,可是这个故事里没有他,所以他不知道辰露卖的什么药。

“好了,讲了这么多,我的阿秀,你都听腻了吧,那我就说点你想听,却不知道的吧。”辰露垂下举着枪的手说道。

“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我,你会报仇吗?杀父之仇,杀母之仇。”辰露盯着王秀问道。

王秀被辰露一句‘阿秀’喊到有些异样,此时听到这个问题,他慢了半拍。

不过不等他回答,辰露就已经接着说了:“那个女人的仇,倒也罢了,一个贪婪的怨妇而已,从来都没正眼瞧过我,她在乎的只有她的荣华富贵。”

“可是那个男人的仇,我不能不报,这就是我的命,那个女人弃我如敝履。可那个男人,心中从来没有恨与厌,我有时候会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呢?”

“直到今天,我也没见到一个如他一般的男子,可是人总会有缺点的,他太优柔寡断了,挣不开一个情字。他的女人被他的兄长害死了,他知道他的兄长想要什么,他从来也没主动争过。”

“可是结果呢?在我有记忆的时候,他已经病倒了,而立之年的男人,整天卧病在床,这是多么的讽刺啊,他人那么好。”

“他给我读了好多的童话故事,那个时候,女人忙着享受她的荣华富贵,弟弟由保姆带着。只有我与那个男人是这个家里最孤单的人,所以他躺在床上,我端着凳子坐在床边。”

“他给我讲故事,教我识字,明理,他会吹口哨,吹的可好听了。不知不觉的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那个时候,可真好啊!”辰露说到这里的时候笑了,笑得纯真无邪。

然后便哭了,两行清泪划过眼角,很快被风吹干:“所以,我怎么能不为他报仇呢,那个女人是死有余辜,可是他呢,他不该死的啊!”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是我不行,这太不公平了。但我终究还是太无能了,怎么也斗不过辰北寒那个老贼,在他面前,我就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婴孩,他只需动动手指,便能将我掀翻在地。”

“我吃了很多苦头,也长进了不少,可是还是不行,我想,大概只有那个男人才可以吧,可是那个男人已经死了。”

“现在,你明白了么?我要报仇,就需要力量,你就是我的力量之一,你帮我在北辰里争取到了足够大的利益,所以那个人看不惯了。”

“杀你是辰北寒的意思,你旁边这个人动的手,向你通风报信的是我的人,之后,你都知道了……”辰露摊摊手,示意她的故事讲完了。

她这一辈子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后,辰露觉得全身轻飘飘的,就好像要变成一根羽毛,然后随风飘走。

辰露的故事讲完了,王秀也听完了,七零八碎的他拼凑出了辰露的一生,也拼凑出了她那不堪回首的过往,与北辰华丽外表下的污垢。

简直匪夷所思啊,人何至于如此,他想起了自己那个开长途汽车的哥哥,即便大家都这么大了,可是每次见面,哥哥还是会揉他的头,丝毫不在意他那郁闷至极的脸色。

如果说要为了什么,需要他向他的哥哥动手,他觉得这是永远不可能的,哪怕将整个鹭岛给他,他也不会那么做。

同时他的思绪也飘到了五年前,他在被辰露出卖之前,曾遭到过一次暗杀,只是被人提前告知了消息,才躲了过去。

以前他不明白,现在他明白了,当初辰北寒应该是想直接弄死自己,以此来斩掉辰露的臂膀,同时给辰露一个警告的。

只是他的意图被辰露发现了,所以提前告知了他,救了他一命,至于消息为什么会泄露,大概还得从辰北辉这个草包身上找原因吧。

当然这些都过去了,后来他便被辰露告上了法庭,这也是他与辰露之间的死仇与死结,他因此恨透了辰露,他以为自己遭受了背叛。

但是现在看来不是这样的,辰露之所以告他,应该是为了保护他,因为他只要活着一天,辰北寒就不会罢手的。躲得了一次,可谁能保证没有第二次呢?

所以辰露想送自己进监狱避避风头,只是后来辰北寒横插一脚,法庭成了两人角逐的战场,自己一会儿死刑,一会儿无期,直到最后的审判来临。

王秀想到这里,死死地皱起眉头,说不通啊,因为辰露是斗不过辰北寒的,所以他当年最好的结果应该是无期徒刑才对。

可是怎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他以前知道,自己本来要完蛋的,但是有人帮了他一把,才有五年的刑期。他之前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现在,他觉得这个要保住自己的人应该是辰露,所以,王秀迷茫了,这里面讲不通。

看着王秀都快要挤在一起的五官,辰露大概猜到王秀在想些什么了,她适时开口道:“当年,我本来输定了,但是后来有人帮了你,这个不是我,我也不知道是谁。”

原来是这样,王秀的困惑来的快,去的也快,反正这个人已经在他心里存在五年了,至于那个人是谁,王秀相信,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

抬头看着辰露,王秀知道她口中的那个男人,是指辰家老三,辰露的父亲,辰北旭。那个女人,自然是她的生母了,一个已经死了的女人。这么说来,这个女人自小就背负着血海深仇啊。

想想自己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多大,十八还是十九。想起曾经的过往,王秀总能意识到一些蛛丝马迹,只是当年的自己懵懂无知而已,只能说,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了。

“你喜欢过我吗?”王秀心里的仇与恨已经被风吹散了,心结解开,要怪只能怪自己当年太嫩了,但是他还在乎这么一个问题。

辰露歪着脑袋想了一下,很认真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哇,但是我清楚一点,那就是在法庭上时,我帮你,不全是因为我需要你。”

这就够了,王秀抬起苍白的脸,瞅着头顶的太阳,太阳很刺眼,所以王秀眯起了眼睛,还是刺眼,所以王秀的眼角有些湿润。

“你,你要干什么?”是辰北辉的喊叫,将王秀的思绪拉了回来的。

“你说呢?”辰露举着枪,一步一步的朝辰北辉逼近。

“是辰北寒,都是他,是他让我干的,不关我事啊,真的……不要……求你了……我……”辰北辉在这个时候,也已经顾不得掩饰了,以往称呼辰北寒时,一句一个大哥,喊的别提有多亲切了。

可是现在,情急之下,他直呼辰北寒的大名,可见在他心里,对这个大哥,也没什么感情的。而且他讲到最后,已经开始前言不搭后语了,他的心智早崩溃了。

这些都反应在他诚实的身体上,在辰露向他走去的时候,他就已经脚下一软,直接坐在了脚下那摊尿渍上,浑身发抖。

“你该死。”辰露已经说了太多了,所以她已经没必要和辰北辉废话了,直接对辰北辉进行了宣判。

枪响,人亡,辰北辉的脑门上,出现一只弹孔,红色的血混杂着白色的脑浆,汩汩流出,辰北辉双目瞪圆,难掩恐惧。

不知他是否会为自己做过的事忏悔,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不了了。杀人的辰露,脸色苍白如纸,她是想复仇,可是手刃仇人的她,并没有太多的快感与兴奋。

有的只有无尽的失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为此付出是多大的代价,即便如此,那个最大的仇人,还高高在上的坐着看她的笑话呢。

真是可悲啊,辰露手一松,手中的枪掉落在地,风吹动白衣,衣摆拖在血污中,染上朵朵红梅。

辰露从王秀身边走过,低声说道:“其实想我死的人不止是你,还有辰北寒,与其说你在报仇,倒不如说他在借你的手,除掉他的威胁,比如我,比如辰北辉。”

“你今天如果进法院的话,官司自然会赢,之后便会死,因为辰北寒需要给辰家的人一个交代。你报复了我与辰北辉,我俩死了,他为我们报仇,这就是他的算计,皆大欢喜。”

“还好你来了,谢谢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的信任,不过你也不用多想些什么,辰北寒迟早要对我和辰北辉动手了,只是赶巧了而已。”

“唉,许久没这么痛痛快快的说话了,一不小心就说多了,不说了,不说了。还是最后再说一句吧。”

“阿秀,对不起。”辰露站在天台的边沿,说完之后,便张开双臂,仰面倒下。身下是百米高空,辰露白衣胜雪,衣摆处红梅点点。

王秀眼睛闭上,因为他有种窒息的感觉,心里涩涩的,憋的慌。可是尽管闭着眼,但是眼角还是有丝丝,湿润之意。

就这么结束了,杨意推开门时,王秀已经睁开了眼,他和杨意一起离去,没有再多看地上的辰北辉一眼。

我是听王秀讲的这些,听完之后,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原来是这样的,如此说了,王秀的仇就是一个笑话。

如果真要算的话,辰北寒才是他的仇人,可是辰露就真的一个过错都没有吗?是她将王秀拖进是非里去的,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摇摇头,不想这些了,我问了王秀一个问题:“你可以救下她的。”

因为辰北辉死了,一切可以让死人顶包,接下来就是北辰的报复了,反正辰露死不死,辰北寒都不会放过我们的,因为我们俨然已经称为他维护家族尊严的棋子了。

王秀侧过头看着车窗外,缓缓说道:“我不会拦她,但也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