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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野之中生活下来,总是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慕清娆也就算了,她本就更加适应,但是放在煦原君这里,明显就有些不行了。他是魔族少君,哪怕魔族不同于三界六道中任何一族,也同样是养尊处优的少爷,又岂是这样一个小山村能容得下的?

他这样一个人,从来都是与那个老魔君一起商讨着如何与天界作对,如何让魔族站稳脚步,又怎么会注意柴米油盐这些小事呢?大娘固然是十分热情地留下了他们,但是他们也不可真的处处就依赖着大娘,尤其是煦原君这样的人。自然是不肯轻易的受人家的人情的。可是越是这样,很多事情,他做出来就显得越是十分的笨拙,慕清娆觉得他很是好笑,索性就站在一旁看着他那样手忙脚乱的出错,大娘似乎也感觉出来这一对夫妻与旁人有些不一样,每每看到这做妻子的袖手旁观笑着一个丈夫,也笑着站在一旁不说话。

别的不说,煦原君这个人实在是足够讲究,慕清娆双手抱着站在一旁看着煦原君烧得一脸的灰头土脸,很不厚道地发笑。煦原君脸色一沉望向她说道:“你这样子倒像是你很会似的,不如你来试一试?若是你真的做得到的话,本君来做你的下手!”慕清娆勾唇一笑,很坦率地摇摇头:“魔君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不过是觉得魔君的动作有些好笑,可是我自己也并不会这些啊。”煦原君从未想到这个女子还有这样机智狡黠的一面,他也不怒反笑,说道:“那你就是这样站在一旁看着本君这样笨拙地做这些事情,然后,在一旁嘲笑吗?今日我们可都还没吃饭,既然是要在这里住下来,你又知道本君身上有伤,这样做未免有些不太厚道!”

慕清娆简直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她看着玄君觉得他越发的可爱:“方才究竟是谁将我们拦着,不许我们插手的,虽然我不会可是大年会就算我们做不了什么别的,也可以给大娘打下手,倒是你一直都在一旁拦着,谁进来好像就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谁敢过来帮你?我们不过是嘲笑你动作笨拙,却也没有说不帮你,如今你既然已经开口了,我们自然不会继续袖手旁观了。”

煦原君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几分窘迫的姿态,这还是慕清娆第一次看到他有这样的表情,原本无所不能的男人却在这些家务小事之上有些显得笨拙,大娘笑着摇摇头,撸起自己的袖子主动开始帮忙,说道:“公子,你身上还有伤,原本也就不应该这样大动干戈的帮着做这些事情,你还是先到里头去歇息一下吧,我与夫人来操持这些,一定很快就能够做好的。”

慕清娆笑了说道:“大娘,你不用讲客气,不要什么夫人少爷的,我们寄住在你这里,就已经十分感激了。您还这样客气,到时叫我们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娘今日似乎十分的开心,听着慕清娆这样说,她连连摇头:“是我应该谢谢你们才对,我一个孤家寡人的,原本就显得孤单的很,有你们能来家里陪着我,我开心的还来不及呢!”

“那也不要叫什么夫人少爷了,大娘就叫我阿娆,叫他阿原吧!”大娘点点头说:“那就听你的,阿娆。”

煦原君默默地盯着慕清娆一会儿,见到这两个女人相谈甚欢,他也不在这里当一个障碍了,背后还有两个女人的交谈之声,他已经悠悠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这房间是大娘刚刚整理出来的,虽说完全没有魔宫之中的豪华与恢宏,但是在这样一个小山村中有这样一个地方去新鲜的山间野林的阴凉,的确要好上太多。这样一个小小的房子竟然能出这样多的人,无形之间也多出了几分温暖的味道。煦原君扶着伤口坐在床边,因为房子小,所以他都还能听到那边忙碌的声音,他勾唇一笑,靠在床边缓缓闭上眼睛休息。不知道休息了多久,鼻尖忽然传来一阵阵的香味儿,耳边有人刻意放低了声音的响动,他没有睁开眼,可是即便不用睁开眼,也能细细地分辨出究竟是谁进来,又是谁在做什么事情。

“这就做好了?”煦原君微微挑眉看着走进来的慕清娆以及她手中的饭菜。慕清娆见他醒了过来,有些诧异:“这么快就醒过来了,是我们吵醒你了吗?”煦原君看着他这样小心翼翼的样子和大娘这样关切的模样,不由得觉得好笑:“琴姜,你当真以为本君是一个毫无用处的男人吗?这样的小伤不过是皮毛,放在曾经那些伤口之上,根本就连伤口都算不上,你别将我当成一个废人一般行不行?”

慕清娆瞪了他一眼,说道:“如今你又要开始逞强了是不是?方才谁在换药的时候,不过稍微紧了一些便能得知抽气的?你现在倒是说得畅快,有本事,你立马痊愈一个给我看看,别用什么术法来做障眼法了,你现在既然是伤员,就该有个伤员的样子!处处的逞强也只会加速你的伤口恶化迟迟好不了,届时才要我们再去伺候你,那个时候我们才当真是不愿意了,老老实实在那里呆着!”慕清娆呵斥起人来的时候,也绝对是不客气的。

大娘听着他们夫妻俩这样争吵,也不阻拦。也是,活了这样大的一把年纪,又有谁能看不出来是真的在吵架,还是不过因为关心过度呢,她笑着说道:“阿原,你就不要怪阿娆了,她不过是担心你罢了,你先在这里歇着,其实这些活儿虽然看起来有些难,真正做起来也并没有那么难,阿娆她能干得很,帮起我得忙来,我反而都不用做什么了。你尽管放心就好了,如果你实在是不愿意让她这样操劳的照顾你,往后你待她更好一些不就好了吗?”大娘的这一番话,将这两个原本没有什么关系的人说的都有一些尴尬,慕清娆瞪了煦原君一眼,仿佛是在告诉他:看吧,你自己选的,这样的关系,即便要尴尬也是你的事情了!

煦原君愣了愣,旋即露出一个笑容来对着大娘说道:“大娘,如此那就劳烦你们了。”大娘又笑着摇摇头说:“不必这样客气……”

煦原君如斤的伤口,在这里总归是需要一些药材的。大娘看着煦原君的伤口,在吃完饭之后,忽然对慕清娆说:“你们在这里歇着,我去外面采采药草过来。公子着伤口看起来虽然是皮外伤,可是如果不好好处理的话,往后留下一些什么疤痕也是不好的。这山上草药多,采起来也方便。我去去就回。”大娘这样一说,慕清娆便立刻站起身来,一边擦着嘴一面说道:“大娘,不必这样麻烦,我与你一起去吧,我也认得药材。”大娘似乎有些惊喜,毕竟慕清娆这样的打扮看起来十分高贵,可这样一个高贵的女子竟然会采药。在大娘的惊讶神情之中,慕清娆看了煦原君一眼,发现这个男人倒是淡定的很,这才说道:“我从前也跟着我娘学习过一些的,但您放心,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大娘又怎么会嫌弃她会添麻烦呢?不过是怕麻烦她罢了!她连连摆手说道:“不,不,其实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们在这里好生歇着就行。”然而慕清娆已经没有再和她过多废话了,快速地将东西都整装好之后,她跟煦原君嘱咐了一声,让他在家里看家,自己便背着箩筐与大娘上山了。大娘与慕清娆同行,看着她一路当真认得了药材,不由得笑了出来:“你们从前家里是做什么的?”

慕清娆听到这话的时候,心中却是一动,不答反问:“大娘,那你又怎么看出我与那个公子是夫妻呢?”大娘听到这话就笑了出来:“难道不是吗?我看你们二人般配的很,一路走过来相互扶持的,如不是夫妻,看起来也不像兄妹。”

慕青瑶也笑了,但是这一次她没有再说什么。两个女人在山上采药,该聊的也聊了该采的药也全采回来。笑着回来的时候,篮子里面已经满满的都是药材。可是刚刚走进院中两个女人都愣了一愣,明明应该在床上躺着休息的某个人,却已经直直的下了床,一堆没有砍过的柴火,正在庭院中被一点一点的劈开!

大娘赶紧放下了手中的药材,过去查看煦原君的伤势,怎么起来了不是应当在里面休息吗慕清娆也跟着走了过来,他打量了一下煦原君的伤,感觉的到他的伤口应当已经不再出血了。但是再转过头看一看他劈的柴,当真是与旁人劈的不同!大小相等,厚薄相等,煦原君帅气的丢掉手中的斧头,对着他们两人说道:“我的伤已经不严重了,既然已经止住了血,就没有必要继续躺在那里。我平日躺的也少,要强行躺在那里,我才当真是浑身都不舒畅。”说着,他看了看篮子里的药材,说道:“你们上山也辛苦了,这个时候先去休息休息吧!”

大娘是山野人家,从来也不习惯这样游手好闲,听到煦原君这样说,她笑着摇摇头,转身进去做农活。慕清娆走到煦原君身边,啧啧看着他劈好的那一堆柴火,蹲下去拎起来一片说道:“你那握过刀,指挥军队杀怪的手,如今也可以劈起柴来,不过你别说,这柴火劈的还十分漂亮呢!”如今两人的关系似乎在无形之中慢慢的软化起来,谈话之间也多了几分调笑。煦原君轻笑一声:“琴姜……哦不,阿娆,你真当我是废人了吗?”慕清娆天笑出声:“我可不敢当你是废人,你这样能干,皮的柴火都这样好看,我想烧水做饭,上山采药,应该也难不倒你才对!”

煦原君闻言,轻哼一声,说道:“这些有什么可难的?”慕清娆笑而不语,没有再说什么。

之后,两人与大娘有一些闲谈,闲谈之间得知这个山村叫做李家村,她的夫婿也姓李,不过在她夫婿去世之后,她的孩子也离开了这里。如今很少能够回来看她,她便一个人住在乡下,也算得上是日子安逸,之所以会收留慕清娆和煦原君,不过是因为看着他们的年龄,总觉得自己的儿女,也是和他们一般大。

无端端的也就多了几分亲切,她看着他们,略有一些感叹说道:“我只是觉得若是我的儿女在外头遇到了这些事情的话,我也会期盼着他们能遇到一个好心的人将他们收留。如今我看你们,也是遭了难,就在我这里歇着也没什么大碍的,我一个人也闲着。”

慕清娆看着大娘,心中忽然就做了几分感触。她的确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她的母亲也姓李,也是一个淳朴善良之人,虽然一直以来,甚至身上都是被病痛缠身,可是她从未对她这个女儿有丝毫的怠慢。

她一直为自己这具身子无法照料她而感到愧疚。可偏偏,偏偏她并不是母亲的亲生女儿。她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来的,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在哪里。从她懂事开始,她就是武阳侯府的小女儿小孙女,就是一个不受宠的孩子。她的母亲病重,她就只能一天一天的照顾她,十年如一日忍受这一切,照顾着母亲。可是到了最后,母亲还是就这样离开了,慕清娆的沉默,大娘看在眼里,可是煦原君那一瞬间的失神,也叫人有些心疼。

聊了一会儿,两人对这里的情况大概也知道了一些,他们没有因为妖族的分裂而受到波及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这里是人间的一个小村庄。按照慕清娆和煦原君的失踪程度来说,如果他们不尽早离开这里的话,也许天族和魔族也会进一步追过来,神魔之间的战争原本就不应当牵扯到人间,更何况是这样一个静谧的小山村呢!

慕清娆觉得此地不宜多留,看着煦原君一直承认自己的伤口并没有什么大碍,不免向他提到:“如果你伤口没有什么大碍的话,我们就早些离开这里吧。”可煦原君却是淡定的回答她说:“身体没有大碍是真的,不过他们一时半刻应该也找不过来,我已经在这周围设下了结界,等闲之人绝不可能发现我们的行踪,虽说我们不会在这里留多久,但是既然已经来了,你没有看到大娘有多开心吗?在这里多留一留也没有什么大碍的。”慕清娆看着煦原君的留念,心中有一些诧异,毕竟在她看来,他绝对不会觉得煦原君是一个会对这个地方产生留恋的人,但如今他的确是这个地方对这个地方产生留恋了,所以对他有些好奇,促使他生出留下来的这个念头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村里突然多了两个人,对于这样一个淳朴的小乡村来说,算得上是一个大消息,也是一个传的十分快的消息了,几乎是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大家路过大娘的屋子时都会朝里头看一看,就住在大娘房间里的人,究竟是哪两个人问上一问。慕清娆和煦园君相貌不凡,虽说两人身上的衣裳已经换上了大娘所准备的农家衣裳,但是行为举止之间自有一股高贵气息袭来,让两人有些夺目。

头一天晚上,大娘为他们准备了一间房,将他们当做夫妻来对待。可是对于慕清娆和煦原君来说,这事情显然就没有这么美妙,最终,煦原君睡在了地上,慕清娆睡在了床上。一夜过后,两人又是旁人眼中落难的恩爱夫妻。

大娘家种的田地不多,最多也只够一个人的口粮。所以煦原君和慕清娆来了之后,他已经极力将家中的好吃好喝都拿出来,慕清娆身上有一只带着灵气的镯子,这镯子应当是琴姜上神所有的,虽说她不是真正的琴姜上神本人,并不能决定这些东西送出去与否,可是大娘救了她一命,她因缘际会进入了琴姜的体内,所以便做主将这镯子送给了大娘。大娘十分惊喜,一开始原本还不想收下,可是到了后来也架不住慕清娆的坚持,将镯子收下了,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两人在村中住下来也住得心安理得了许多。

大娘知道他们两个人落难,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可做的,如今煦原君在养伤,身心之上都应当舒适一些,现在这个天气已经算是不冷不热了,山上有许多野果子可以摘。她好心的说道:“你们若是无聊的话,可以去外头走一走,这山上虽说是山野地方,没有城中那样繁华热闹,但野果众多口味,还有一些野味。若是咱们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遇上一两只野味加加餐。”

两人都笑了起来,虽说不指望以这些来加餐,但是在大娘指引之下,他们还是去到了山中来透透气。和大娘所说的一样,这里虽然是山野,却也十分的清晰有趣,煦原君从前生活在魔族,魔族一直以来都与天族相抗衡,为了争取一席之地,一直在寻找一个最为合适的地方,建立新营地,而今,他们的营地已经建立,魔灵池也已经出现,可是煦原君这样一个人,却是真正少有的会欣赏起这些最普通的景色。

“哎,你吃过这种果子没有?”慕清娆手里拿着个棍子,走一步戳一戳,抽出一些棍子出来,那裸露在外面的果皮就暴露出来,他蹲下身,也不顾及泥土的脏,伸手就将那地里下的果子给扒拉了出来。果子小小红红的,带着一些小小的毛刺,煦原君双手环胸站在几步之外,看着他,微微蹙起眉头,说道:“你这个样子倒真是没有一点点上神的风范了。”

慕清娆难免觉得他有些无趣,不再理他。其实她从前在府中也没有摘过什么果子。只是在无意间曾经听到过下人谈论从前在家乡山上的时候摘果子吃的经历,在他们口中,那些果子仿佛就是人间美味,她从来没有摘过,今日不过也是依样画葫芦的来学一学。手中的果子,她甚至连名字都叫不出来,可是却一路走一路吃,很是欢快。煦原君站在身后跟着她,看着他一路拨了过来,吃的畅快淋漓,不免问道:“这是什么,当真这么好吃吗?”慕清娆这一次没有再与他多说话,转过身时,一只手捏着一个已经拨了皮的果子直直的塞到他的口中。煦原君一愣,张口便迎来了一股甘甜,慕清娆轻笑起来,看着他说:“是啊,你吃啊,难道还要我嚼碎了喂到你嘴巴里面吗?”煦原君一愣,下意识地伸手从她手中接过了那一粒小小的果子,牙尖轻轻地咬开果肉,甘甜的味道也立刻充盈的口中!

“味道怎么样?”慕清娆咬着果子,只觉得十分的舒爽。煦原君点点头说:“味道还不错。”他盯着慕清娆手中的果子,慕清娆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将手藏在了身后,说道:“你要吃便自己去摘,别打我的主意!”煦原君被她这个样子逗笑了,不再说她还有没有一个上神该有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连一个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了,他微微挑眉说道:“虽然你没有说,不过本君大概也可以猜的出来,你从前大概也就是这样一个山野丫头吧,这样的东西也吃得津津有味,实在是好笑。”

慕清娆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啃果子:“你这样一副瞧不起果子的模样,可想过果子的感受,你既然不吃那也就不要再说了,闭上嘴巴,好好的心情都被你这些话给破坏了!”煦原君还不是那个少年老成的煦原君,听到少女这样清脆的斗嘴之声,他一时也来了兴趣,就这样一路与她斗起嘴来。慕清娆也没有想到如今的这个煦原君竟然这般幼稚,在他接连不断地回击她时,慕清娆忽然将手中的果子一把塞进了他嘴里:“你既然受了伤,还有这样的力气来说这么多话,看来真是不用人照顾了!作业我还觉得你睡在地上有一些于心难安,今日看来,你还是继续睡在地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