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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煦原君一剑劈开申长老的长枪,给了他当胸一剑的那一瞬间,整片灵州的天空都晦暗了下来,旋即电闪雷鸣,眼看着便要风雨交加。

申长老喷出一口血来,却依旧要抵挡煦原君连连不断的攻击,这份攻击越发的凶猛,招招致命,最后,申长老欲拖延时间,可就在他要张口说话的那一瞬间,煦原君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带着极大的威力斩下来的那一剑划过申长老身体的那一刻,申长老双目圆整,整个人犹如被抽空了一般,手中的长枪滑落掉地,发出了好大一声响。

大雨倾盆而下,申长老被划开的那一道伤口发出了暗红色的额光芒,继而,那道光芒将他真个人一点点的吞噬掉,于是乎,一个好好的大活人,就在这一群魔君面前永远的消失于世间,慕清娆见状,一挥衣袖。那属于申长老的灰烬就这样飘进了一旁的魔灵池中。

煦原君悬于半空中,红着眼看着前面的一群人,大声道:“还有谁想要起兵造反!?”

申长老已经死了,裘长老已经难以成气候,后面的几位长老,原本就只是想要跟着试试,现在看来,这魔君和少君根本没有想象中那般没有用,相反,还是分的厉害,如果要单打独斗,根本就不是对手!

煦原君看着几位长老身后的一众魔军,继续道:“魔族的将士本应守望相助,一致对外,而今你们竟然任由奸人摆布,自相残杀,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本君将话说在前头,如今魔灵池已成,若是你们肯悬崖勒马,本君暂且不追究,可你们若是执迷不悟,依旧要跟随这几个乱臣贼子武逆犯上,休怪本君无情!”

魔灵池已成,这就代表真正属于魔族的地盘有了落脚,魔族这么多年,就是想要寻找一个好地方发展壮大,虽然只是魔族的兵将,但是越是兵将,就越是知道真正要打仗要战斗的残酷,再加上眼看着煦原君劈掉了申长老,他们中的军师就此丧命,魔军终于动摇。虽然不至于立即倒戈,但是对于裘长老的发命,已经有些犹豫了。

慕清娆淡淡一笑,上前来看着下面一众人:“乱臣贼子,得而诛之。裘长老,还有……后面的几位长老,看来今天,是要背水一战了。”

慕清娆的这句话,无意将煦原君给出的一个和缓气氛又逼到了绝境,意思很明确——这一场内讧在所难免,你们打不过,只能死。

就在慕清娆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自地面上忽然爆出一阵极强的玄光,那玄光在地面上一缕一缕的额游走,竟然划出了一个计划将整个灵州都普遍的大阵法。

一个魔兵忽然大喝道:“是……是毁魔阵!是毁魔阵!”

慕清娆一惊,忽然觉得心跳开始加速。

那越来越强大的魔阵好像能将人吞噬掉一般,就在她运功将自己护住之前,腰上忽然揽上来一只手,她转过头,就看见煦原君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揽着她的腰身纵身一跃,轻轻松松的就摆脱了毁魔阵。

耳边也是煦原君的声音:“是父君!”

他是魔族的少君,自然懂得如何来避开这个阵法,这个阵法,也是历代的魔君才能催动的阵法。当日的琴姜,看着慕清娆似乎一脸冥茫,煦原君忍不住蹙眉:“当日,你也是被这个阵法伤到的。”

阵法!?

原来当日伤到琴姜的,是这个魔阵?慕清娆略微惊讶。她没想到这个阵法会厉害到这个地步。

就在这时,下方已经传来了惨痛的嘶吼声,带头的几位长老,除了裘长老之外,竟然凭空化成了一堆堆的黑灰,震惊了后方的魔君,也吓坏了负隅顽抗的裘长老。

所有的魔军齐齐拜服,对着煦原君他们这边跪下。

“君上饶命!我等误信了奸人谗言,才会做出此等愚蠢之事!还请君上高抬贵手,放过属下一众将士!”

慕清娆皱着眉头看着下方那一群痛不欲生的魔君,却发现阵法并没有因为他们的求饶而消退半点。

其实,今日被几位长老煽动的魔君并非魔族全部的将士,慕清娆望向煦原君:“这……”

煦原君的神色十分的平淡,从这阵法被催动的那一瞬间,他已经明白父君要做什么。

下面的求饶还有一大片,可是已经无济于事,片刻间,所有的人都化作了灰烬,从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变作了地上的一团团黑灰。

魔族之人,凶残成性……这一点,其实没错。

“走吧。”煦原君看着阵法一点点的消失,和慕清娆一样,将那一团团黑灰全都扫进了灵魔池中。

“父君应当是醒了。”

父君……

没想到,这不期然来到的乱臣贼子,被一个阵法悉数毁成了一堆灰烬。这老魔君,也真的不是个省油的灯。

慕清娆不动声色的和煦原君一并来到魔君的寝宫,果然就看到大殿正中央坐在宝座之上的魔君正在微微的喘气。

煦原君喊了一声“父君”,上前查看魔君的伤势。

魔君和琴姜一战,的确受了很重的伤,且琴姜当时虽然受了伤,但是恢复速度十分的惊人,不过三天就已经痊愈,再无后患,再看看这魔君,已经过了这些时日,他却还气血不足的模样,足以见得两人高下之分。

此番,煦原君扶着魔君坐起,魔君的目光也落在了慕清娆身上。

慕清娆只觉得这番目光带了些打量,还是一种……十分不寻常的打量。

慕清娆不动声色的站在那里,看着煦原君将魔君慢慢扶起来,沿着那几层台阶走了下来。

魔君微微舒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倒还是中气十足:“真没想到,今日救了我魔族和我父子的,竟然是琴姜上神。”

慕清娆端着双手,处变不惊道:“神魔两族的干戈,多少年都没能化解,杀戮和战争,本就是容易让人厌烦,若是经此一役,能让神魔两族就此化干戈为玉帛,各行其道,本尊乐见其成。”

化干戈为玉帛,这句话本身就可笑之极,那些血骨堆积而出的仇恨,根本没办法用这样轻飘飘的六个字阐述清楚。可是慕清娆说出这些话,煦原君都知道不可能,魔君却并没有太多的反应,而是淡淡一笑,不做言表。

慕清娆也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说道:“既然魔君无恙,本尊就先行告退。”

魔君并没有阻拦,反倒对煦原君说:“送一送上神。”

煦原君忽然对这样奇怪的气氛有些不甚理解,但是依旧是遵从父命,送慕清娆离开。

两人从魔宫宫殿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空旷一片,无论是毁魔阵还是乱臣贼子的灰烬,都已经消失殆尽,唯有那新建的魔灵池中,正在纳入源源不断的魔气。

慕清娆收回目光,和煦原君一并离开这里。

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说,方才经历的这一站,两人的关系并没有刚才那么僵持,煦原君毕竟还是一个年轻的少年,忍不住率先发话:“今日,多亏上神出手相救。”

慕清娆看了他一眼。

事实上,自从来到这个时空,见到这个时候的煦原君的时候,她就觉得这个煦原君和在现世中认得的那个煦原君,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现世中的煦原君,只怕比起如今这个魔君都还要厉害三分,她几乎不曾见过煦原君什么时候慌乱过。

可是眼前这个煦原君,有仇有恨的同时,每一种情绪都清清楚楚。慕清娆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说道:“煦原君不必客气,只是希望煦原君能记住你今日所说,身为魔族少君,你与魔君一般,都是为了能让魔族安顿下来。倘若有一日,你忘记了今日的话,你我之间,同样没有情分可讲。魔族曾经遭受过什么,日后,也会再来一次。”

煦原君一直认真听着慕清娆说这些话,到最后,他忽然皱起眉头,说了一句:“你……有些不一样。”

慕清娆一怔:“有什么不一样?”

煦原君觉得好笑。

虽然他不曾和琴姜有过什么过节,但是但凡事天族的人都是知道琴姜这个人的。据说琴姜此人性情火爆,虽然直来直往,但是弊病也是可见一斑,因为地位超凡又本领高强,从不会将普通人放在眼里,就是天族的人,谈到琴姜都是连连色变,他入住到凡尘的芙蕖山,也算是让天族的人逃过一劫。

这一次,琴姜无端端来来攻打灵州,之后煦原君欲意报酬报酬,也是查探了一番。

却原来,这琴姜上神因为地位超凡,也是战场上的一员猛将,所以即便性情上没有人敢惹,也存了一颗要将其拉拢的心。是以天君有意为她寻一门婚事,只希望拉上关系。而后,虽说选定了一个天妃的孩子,但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年幼,非但没能拉扯到这个又能之人,反倒让她直接离开了天宫,去到了芙蕖山。

只是,这件事情并没有完。天君犯了蠢,让一众大臣都对琴姜的情绪捉摸不定,但是就此放任这种关系恶化,是万万不可得。不晓得是谁的旨意,在那之后,天宫中同样是威名远播的战将连绍上神,出现在了芙蕖山。

连绍上神是代表天族,向琴姜上神请罪。

连绍上神原本是吃了闭门羹。可是这位上神也不是简单的人物,最后,徐彦军只打听到这位连绍上神和琴姜之间,必然是有什么的。因为在那之后,连绍居然进了芙蕖宫。

这个消息传到了天族,让天族一众神仙都开始猜测那连绍上身和琴姜上神必然要生出什么不一样的情愫出来,就算是开花结果也未可知。

然而,事情终究还是有了变故。就在连绍上神回到天宫之后,竟然和天后的侄女素清神女……共处一室呆了一夜,还……

在这之后,连绍上神和琴姜上神有过什么,没人敢再多说。因为天上地下都传遍了,连绍上神和素清神女的婚事,不日后将在天宫举行。

煦原君差了这么多,最后只能定论,这琴姜之所以攻打魔族,就是因为此事。

所以,他才一定要杀了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只是真正相交之后,他才猛然发现,这和传言之中根本不一样。这个琴姜,好像并不是那个样子。更加离谱的是,她身为天族上神,竟然会帮着魔族重建!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慕清娆望向煦原君:“看着我做什么?还是……又在想该怎么杀了我?”

两人的这个方向是朝着芙蕖宫去的,煦原君收回目光笑了笑:“琴姜,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毁了灵州的是你,如今前来帮忙的依旧是你,本君倒是从未听说过,你是个古道热肠之人,你到底在盘算些什么?”

现在的慕清娆和琴姜根本就是两个人,除了面貌占用了琴姜的,修为承袭了琴姜的,其他的都是完完整整的慕清娆。

煦原君问她为什么这样做,她也说不上为什么。

“无论我在盘算些什么,至少现在算得上是帮了你们,这样不好吗?”

煦原君确实不信的:“琴姜,你知不知道,摧毁了灵池,聚成了魔灵池,代表了什么?”

慕清娆忽然想起方才心中的一个念头,她望向煦原君,问道:“我回答之前,也想请教少君一个问题。”

煦原君:“你说。”

慕清娆:“魔族的魔灵池……有多少?”

煦原君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十分的奇怪:“什么叫做有多少?”

慕清娆看着煦原君,只觉得他的这个神情并不像是演戏。但是她这一次去到凡间,才发现如今的凡世和她在那个世界中见到的凡世差了太多,根本无法辨认,更加无法一一对号入座,也就是说,她根本找不到那个世界里的魔灵池在哪里。她是从那个魔灵池中来到这个世界,也许找到之后,会有所发现。

煦原君皱着眉头道:“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要知道,这么多年,魔族和天族的战争不断,天族也一直存着要让魔族灭亡的想法。而魔族这些年最大的弊端就在于没有一个合适的根基之地。所以才会开始占据凡世仙山。天族为了巩固其统治,在仙山中都种下了灵泉灵根,由此保持着灵气的源源不断。所以魔族即便是入住,灵泉灵根也没办法那么容易就毁灭。更不要提能聚集魔气的魔灵池。所以,今日这个魔灵池,算的上是魔族中唯一的一个。”

唯一……的一个?

慕清娆垂了垂眼。

她隐约……有一个猜测。

煦原君是正正经经的把琴姜送到了芙蕖山,只是他们尚且还没有进去,就被连绍拦截。

这已经是连绍第二次看到琴姜和煦原君站在一起,此番看到这样的情景,竟然是无比的激动。

他一脸愤怒的指着煦原君道:“琴姜,你与魔族为伍,若是让天君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情况你知不知道!”

说实在的,慕清娆真的不太清楚。她蹙着眉头看看煦原君又看看连绍,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反驳。

琴姜这个样子,让煦原君十分的不能理解。但是面对煦原君,他实在没什么客气的需要。丰神俊朗的魔族少君淡淡一笑,对着连绍道:“想不到连绍上神不去忙着自己的婚事,反倒来屡屡纠缠琴姜上神,本君和琴姜上神不过是泛泛之交,去也不得不为琴姜上神说上一句话。其实连绍君你这般……并不是十分的合适……”

这一席话,成功的戳到了连绍上神的软肋,也让慕清娆大吃一惊。

原来……这连绍竟然还有一个未婚妻?

这样的事情,慕清娆在凡界生活的时候简直看过的不要太多。这样的状况,她大致的想一下也就明白了。这连绍屡屡纠缠,又不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眼神间常常像是存着什么情感在里头,原先慕清娆是不清楚的,但是此刻煦原君一语惊醒梦中人,让她有些灵台清明,明白了些什么。

慕清娆望向煦原君:“你说……成亲!?”

连绍上神的神色一变,忽然望向煦原君:“你闭嘴!”话音未落,人已经出手!

慕清娆来不及阻拦,只觉得一阵力道把自己推开,两个男人就这样过起招来了。

慕清娆连连阻拦:“你们住手!”

连绍的招式攻击很急,煦原君也应对的十分的从容,一闪一避游刃有余,在挡过了连绍上神的攻击之后,悠然的立在一根树枝之上,负着手看着眼中有杀意的连绍上神:“连绍君,本君今日只是来找琴姜上神,与你们天族是没什么干系的,你我在琴姜上神的地方动手,未免有些失礼。”

连绍急急地望向慕清娆,却见慕清娆竟然完全没有想要反驳什么,越发的气急败坏:“琴姜!你是不是疯了!你捣毁了灵州,打上了魔君,这个人是魔族少君,岂会和你有什么深交?你必然是被他所利用,此人没有安好心!”

煦原君也不反驳,只是淡淡笑着看着慕清娆。

其实,慕清娆现在不是琴姜,所以她对这个连绍上神根本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更遑论会因为他要另娶她人而有什么不悦。此番这个男人明明已经有了未婚妻,却还是跑来这里屡屡干涉她的事情,所作所为早已经有些不合适。

慕清娆想了想,试着说道:“连绍君,我与煦原君不过是一些私交。我摧毁灵州,是我的事情,往后如何与魔族共处,同样是我自己的事情。连绍君既然有重要的事情担在身上,还是不要为这种事情耽误了自己的大事。”

连绍君的脸色白了一白:“私交?”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凌厉起来:“琴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再说什么?”

慕清娆毫无反应。

煦原君一直都在认真的打量着慕清娆的神色,他也发现,这个琴姜的神色不是装的,她对连绍,并没有什么纠葛的感情。这种对比,看一看连绍君是什么反应也就能对比的出来。他虽然对琴姜已经没有了最初时候的恨意,毕竟魔族如今相当于置之死地而后生,有了魔灵池,灵州就算是彻底的成为了魔族的地方。

煦原君大胆一笑:“连绍君,琴姜上神说的一点都没错,这是本君和琴姜上神的私事,相比你们天族,应当没有人会去过问琴姜上神的私事吧?”

连绍上神恨恨地看了煦原君一眼,还准备再告诫什么。可是魔君如今伤势未愈,魔族也才刚刚安定,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实在没有闲工夫浪费在这里。

煦原君微微拱手一拜:“本君和琴姜上神的事情,连绍君还是无需过问,所以,本君就不和连绍君多说废话,就此告辞。”

话毕,人已经离开了这里。

煦原君离开芙蕖山,没有再理会琴姜和连绍的事情。

煦原君赶回灵州的时候,魔君已经召集了护法,对几位长老谋逆造反的事情做了一个交代。今日毁魔阵被开启,正在疗伤的护法自然都感知到,得知是长老蓄意撺掇,大家未免要对这一次的事情做出一个善后管理。

另外,魔族之前被琴姜摧毁,但是如今的魔灵池也是琴姜所赐,相比从前的灵州,现在的灵州无疑更适合魔族。所以,这一战对魔族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而今要做的,就是安抚魔族的族人。

煦原君回来的时候,魔君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煦荆将所有人屏退,问煦原君:“琴姜上神已经回到芙蕖山了?”

煦原君想了想,将在芙蕖山的事情上说了一遍。

可是相比之下,魔君反而更加的淡定,好像完全不吃惊这件事情。

煦原君忍不住道:“父君,儿臣总觉得……这个琴姜上神,有些奇怪。”

至少,和之前的琴姜完全不同。

魔君只是淡淡一笑,简而言之道:“倘若,她根本不是琴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