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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美芳看见丈夫身边有好多好多的女人,这些女人像七星瓢虫那样爬在他的身上,花的、绿的、红的、蓝的……

他的的身体,就像是一个人体彩绘,布满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这些女人张开血盆大口,蚕食着他的身体,他的身体开始萎缩起来,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堆骷髅骨,瓢虫在这堆白骨上爬来爬去,骸骨不停地蠕动,发出一阵阵诡异的叫声,似挣扎、似喘息、似狰狞。

一阵阴风刮过,骷髅骨不见了,耳边传来丈夫歇斯底里的哭喊声:

“老婆,快来救我,老婆,快来救我呀……”

何美芳从梦中惊醒,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已是满头大汗了。

她穿着一条粉红色的睡衣,穿上拖鞋,走进丈夫的卧室,房间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看见丈夫的影子,窗户没有关好,凉风吹来,乳白色的窗帘噼噼啪啪地飘舞,窗外,似乎传来了一声声阴森可怕的怪叫。

她想起睡梦中的情景,不敢在丈夫房间里久留,回到自己的卧室,躺在床上,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觉。

嘟嘟嘟铃铃铃

她的手机振动加铃声不停地响起来,拿起电话一看,是表弟打来的。

“建波,你这个时候来电话,有什么事情吗?”

“表姐,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啊?”

“他被人杀了。”

何美芳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大声问:

“你说什么?”

“他被人杀了,正在市人民医院抢救。”

“现在情况怎样?”

“不知道,他正在做手术。”

“你在哪里?”

“我也在医院,表姐,表姐夫恐怕不行了,看在你们是夫妻一场的份上,你赶快过来吧。”

“好,你在那里等着,我马上过来。”

何美芳来到市人民医院的时候,肖军的手术已经完成,但他暂时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被医生安排在一间高级病房内,做进一步的治疗和观察。

表弟轻描淡写地向她介绍了一下肖军受伤的经过,何美芳流着眼泪坐在丈夫病床前的一张凳子上。

她目不转睛地望着丈夫那张苍白地脸,突然觉得这张脸是多么的熟悉,这张了多么的亲切。

她想起了自己和丈夫在大学谈恋爱时那些欢乐的日子,浪漫的岁月;想起结婚这么多年来,他们一起走过的风风雨雨,共同度过的吵闹岁月,突然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固执,对丈夫是多么的无情;她心里饱含着痛苦和愧疚,她多么希望丈夫马上醒过来,向诉说起从头再来的想法。

肖军的眼睛紧闭着,他的呼吸相当微弱,心电测试仪上的曲线也相当平缓,他好像在赶赴黄泉的路上,正在和阎王爷交涉,自己还有事情没有办完,还想回阳间走一趟。

他的手动了一下,嘴里发出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

“老,老婆,马,马大哈……”

何美芳握住丈夫的手,流着眼泪,问:

“肖军,你想说什么?”

“马,马大哈……”

他的嘴里不停地唠叨我的名字。

何美芳说:“好,我马上把他给你叫来。”

“老,老婆,对,对不起,,,,,,”

肖军闭上眼睛,一行热泪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何美芳哽咽着说:“我不允许你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等你的伤养好了,你再好好报答我就行了。”

肖军无力地摇摇头,说:“恐,恐怕没有机会了,对,对不起,我,我累了,不,不能再陪你了……”

说完,他再次昏迷过去。

何美芳流着眼泪,拿起手机,拨通了给的电话。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被人抬到宾馆房间里和张总有过一段小插曲,文静在家等了我差不多整整一个晚上,我为她补过生日后,差不多快天亮了。

我刚坐下来和“周公”唠嗑,就听见手机在床头柜上喊我。

我迷迷糊糊地按下接听键,闭着眼睛问:

“谁呀?”

“是我。”

“你是谁啊?”

“我是何美芳。”

“哦,有事吗?”

“肖军被人杀了。”

“哦,你说谁被人杀了啊?”

“肖军,他被人刺到了心脏。”

“你说什么?”我的酒彻底醒了,我的瞌睡也全没了,我从床上跳起来,大声问:“他现在哪里?”

“他正躺在医院里,一个劲地说想见你。”

“哪家医院?”

“市人民医院。”

“你等着,我马上过来!”

我赶紧穿好衣服,麻利地去卫生间一了一把脸,刷了一下呀,照了照镜子,在茶几上给文静留了一张纸条,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电梯。

我乘坐一辆出租车,急冲冲地来到肖军的病房时,肖军的情况似乎有了好转,他正躺在床上打吊针。

他见我进屋,显得非常高兴,对何美芳说:

“美芳,你能让我和马大哈单独说一会儿话吗?”

“好,你们聊吧!”

何美芳出门后,肖军交给我一张银行卡,抓住我的手说:

“哥们,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我命该绝也,今生今世,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很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惜,我以后再也不能和你们在一起了,如果还有来生,希望我们还要做朋友,在我临走之前,我有三件事让你去办,第一件是,范大伟和打伤你那个男孩的胳膊是我找人去砍断的,我这张卡里有一百多万元钱,密码是我市的邮政编码,你替我取出一百万来分给他们,让我在天之灵得以安宁。第二件事是,美芳是一个好女人,看得出,她也很喜欢你,我走之后,你要替我好好地照顾她,别留下她一个人寂寞孤单;第三件事是,帮我把自己辛辛苦苦地创建的公司管理起来,千万别让我在带着痛苦和遗憾去另一个世界……”

我哭骂道:“肖军,你他妈的有出息没有?居然在我面前说出这些丧气话,你不能走,我们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有做完呢。”

“对不起,我们再也没有机会在一起了,兄弟,拜托你,拜托你照顾,照顾好,美……美芳……”

大概是因为回光返照的缘故吧,肖军用尽全身力气说完这句话后,便咽气了。

我的眼泪簌簌直流,我用手拼命地摇动他的胳膊,大声哭骂道:

“肖军,狗日的,你这是怎么了,快站起来,你他妈的不能就这样走了啊?”

何美芳听见我的叫喊声,哭喊着从病房外扑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