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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夹子知道江南是个总站在风头的男人,所以才拽住了他。

“大哥,真没咱们的事,别凑这个热闹了……”

江南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来直接往外走,“有热闹不凑,来干嘛的,你还真想跟这些机器人似的,在这儿上班组装手机啊?”

皮夹子一脸的无奈,看看旁边那个机器一般的工人,此时居然不慌不忙的吃起来了,“我说哥们儿,你现在怎么不急着吃饭上班去了?”

“呵,真不懂假不懂啊,外面打架了,今天下午肯定停工,再说了,下一波工人看打架还来不及呢,谁来吃饭啊。”

皮夹子心道:原来你们他大爷的会好好吃法啊。

江南跟在刚才那个老爷们儿后面,一边小跑着一边笑着道:“我说大哥,打架的事怎么这么积极啊?”

“你不是京城的么,凑什么热闹?”老爷们儿白了江南一眼说。

“来来来,咱慢着点……”江南拉着他来到一边,忙给点了根烟,“他们先打着,这么多人,不差咱俩嘿嘿。”

男人四顾一周,喘了口气叼上烟卷,“你们京城的倒是好,一般外地人哪敢惹乎你们啊,哎……”

“没有的事,其实哪儿人都一样,都有个四六九等好坏之分不是。对了,大哥,怎么称呼你啊,我是新来的,以后有个照应呗。”江南笑着说。

“杨德昌,说实在的大兄弟,你是新来的,我才跟你说这话,你以为我愿意凑这个热闹啊,不过老乡跟人家打架了,咱们不上手,以后自己挨欺负,也没人管了。”男人叹口气说。

俩人说着已经来到一个厂房门前,听那个意思也明白了。晋南的老乡和东南过来的工人俩人发生点口角,结果东南的几个老乡,直接把那小子揍了,这边于是也叫了人,那边叫了人,结果就形成群架了。

此时,足有上百号人纠缠在一起,吵吵嚷嚷的根本听不清谁说啥。撕扯叫骂声音不绝于耳,抡着家伙事儿的也不在少数。

“完了完了,这帮犊子憋着坏呢,怎么这么多人……”江南身边的杨德昌吃惊的道:刚才在外面没看清楚,到了跟前才明白过来,自己这边几十号人,人家那边好几百口子。

“哪儿的?”江南也正看着呢,身后两个拎着铁棍子的大汉一把拽住江南的肩膀,看了眼他的袖子。

“额,京城的。”江南说。

“滚开。”男人甩开江南,再看看杨德昌,“哼,抓这个单蹦的,揍他!”

江南这才明白过来,这俩帮派身上都有标记。

“妈的,跟你们拼了!”杨德昌手里抓着凳子腿,扬起手来就要砸,刚举起来,虎口一阵,当啷一声,凳子腿被打落在地。

杨德昌第一反应就是保护脑袋,忽然一只强有力的大手拽着自己就窜,猛地抬起头来,“哎哎……”

江南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拽着他躲到厂房侧面的胡同里,看了眼这哥们儿袖子上的袖标,一把扯了下来装进他口袋里,“躲着吧,又没人知道。”

“那……刚才那几个东南帮的犊子呢?”

“晕了。”江南朝外面看了一眼,

杨德昌顿了顿,用异样的目光打量起来,“你干的?”

“擦,这不是废话么,我说你这也有家有业的了,怎么还跟个小流氓似的,打架有什么热闹可凑的。”江南无奈的说。

几个厂方之间,此时报警的铃声已经响起来了。

杨德昌一屁股坐在地上抽起烟来,“这下完了,我那些老乡要是知道我躲了,以后没法混了,哎。”

“这儿经常打架么?”江南忽然问。

“哪儿能经常打架,谁受得了,这一批人发现了,估计也得受处分,轻点的扣工资,重的就直接开除了。”杨德昌说着往外看了一眼,“保安队的过来清场了。”

厂房外,一队队穿着保安制服拿着警用电棍的一批人赶了过来。

“看见没有,保安队的人都是你们京城的,所以啊,你们本地人不好被欺负。”杨德昌低声说。

说话间,江南的手机响了,是皮夹子打来的,问江南在哪儿,这么大厂子人多地方大,稍不留神就跟丢了,江南让他在食堂下面等着,自己一会儿过去。

挂了电话,江南看了眼长吁短叹的杨德昌,“我说大哥,别愁眉苦脸的了,万一你那些老乡说你不讲义气找你麻烦,到时候我给你作证,就说我救得你。”

“真的,那太好了。”杨德昌这才露出了无奈的笑容。

两个人经过甬路的时候,保安队的正押着打架的人往外走,厂房外也来了救护车,听说是打坏人了。

食堂下面,皮夹子一眼瞧见江南,跑了过来,“大哥,没轮到您动手吧?”

“滚蛋,我闲的蛋疼啊,动个毛手。”江南白了他一眼道:两伙老乡群架,有自己屁事。

皮夹子咧着嘴乐了,仨人又去食堂重新要了几个菜,边吃边聊。

皮夹子刚才在食堂也不是一无所获,打听了不少小道消息,此时正好跟江南现学现卖,“大哥,您看热闹这功夫,我可是没闲着,我都打听了,秘云厂区今年就死了七八个了。”

“打架死的?”江南疑惑的问。

皮夹子摇摇头,刚要张嘴,倒是旁边的杨德昌开口了,“跳楼了,少见多怪。”

江南愣了一下,来之前听东方丽人谈过一嘴,“这好好大活人跳楼干嘛,自杀?”

皮夹子这次生怕那小子抢自己功劳,连忙道:“压力太大,您瞅瞅这些人麻木的样子,我来的时候还寻思呢,要是我这么工作生活,早晚得憋疯了,结果……人家来个更直接的,跳楼了呵呵。”

杨德昌放下筷子,摇了摇头,“你们俩没在这儿干长呢,时间久了就明白了,自杀的人也挺多的,每天机械的劳动,干的活儿每天也都是重复的,我这种上了岁数的还行,小年轻的可不是想不开呗。”

“想不开不干就行了,跳楼纯粹是自己作死。”皮夹子说。

杨德昌无奈的笑了笑,“说你是新来的吧,你不懂,跳楼的话,工厂有补助的。”

“补助?这玩意还带鼓励的?”这次轮到江南不理解了。

杨德昌叹了口气道:“以前也有工人因为工作压力大,生活单一没什么指望跳楼,跳完喽,家属来工厂里闹腾,闹的上上下下不得安宁,后来不知道谁想了个注意,进厂先签合同,要是自杀跳楼的话,厂子一次性补助十万丧葬费,然后剩下的事就不管了。”

“额,不错啊,死了还能赚一笔。”皮夹子打趣儿说。

杨德昌迎合着干笑两声,“实指望有了这条规定,跳楼的人少了,结果呵呵……倒也不是为了那十万块钱,关键是……哎,你们俩时间久了就知道了,生活没什么乐趣也没指望,心眼小的可不就跳楼吗,这会儿还有十万呢,万一上头变动了,连十万都没了,跳楼也是白跳。”

江南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吓了俩人一跳,“要我道:他愿意跳就跳,一分钱不给了呢,自己命贱想不开能怨谁,不吃了,找地方喝点啤酒。”

皮夹子连连点头,“我知道哪儿有喝酒的地儿,嘿嘿,我都给您打听好了。”

“你们俩夜班啊?”杨德昌不解的看着俩人。

“走吧,遇着就是缘分,一起喝点乐呵乐呵,我们请客,我们俩没班,就是跟这瞎混的。”皮夹子笑着说。

杨德昌暗道,到底是京城本地人,工作都有人照顾着,无奈的笑了笑,“那行,我就沾沾光。”

三个人说着话走出了食堂。

“我说老杨,你在这儿干几年了?”江南边走边问。

“四五年有了吧。”

江南笑着道:“四五年也算老工人了,你咋没想着来个跳楼秀呢。”

杨德昌撇撇嘴,“拉倒吧,说实在的,跳楼那些都是些小年轻的,我这有家有业的人可不玩那套,踏踏实实挣钱才是实在的。”

皮夹子突然停住了脚步,疑惑的看着杨德昌,“老杨,你们一年都在这儿跟牲口似的上班,那个问题怎么解决啊?”

江南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皮夹子说的什么,都是正常男人,可不是么,好几万人的夜生活都是怎么解决的,也不能指望人人都是太监不是。

杨德昌干咳了两声,四顾无人低声道:“你们俩想了?”

“想。”江南和皮夹子几乎是同时出口。

杨德昌脸一红,“这样,你们也别请我喝酒了,带你们去个好地方。”

听他这么一道:江南和皮夹子面面相觑,怎么看这地方也不像有好地方的样子。

皮夹子愣了半天才道:“不会是叫那个吧?”

杨德昌努努嘴,示意他小点声,然后拉着俩人拐上一条甬路,“你想被警察逮么,什么那个这个的,一会儿你们就明白了。”

硕大的工厂区,好在有杨德昌这么个熟人带路,要不然很容易转向,七拐八拐的从厂区的一个侧门出去来到了工厂区外面。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快擦黑了,一条明亮的小街出现在眼前,虽然不是灯红酒绿,但是看上去也格外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