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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水模糊了江南的视线,刚才杨佳蕊不顾一切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幕一遍遍的回放着,而此时,却躺在地上一动不能动,那一声惨叫,江南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接着打!”华强一声令下,两根铁棒一下一下落在江南的身上,胳膊、肚子,但是无论哪一下都不疼,或者说都不如刚才杨佳蕊叫的那一声疼。

江南的目光一直没从杨佳蕊身上离开过,杨佳蕊双腿之间的那一滩血已经浸泡了那娇小的身躯。

视线模糊之,江南只是感觉到突然来了很多人,有很多人冲了上来,接着就厮打在了一起,喊叫声充满了整个楼层。

江南从嗓子眼挤出一丝声音,“给我解开,给我解开!快!快!”

终于,江南从水泥柱子上落下来,双腿已经站不稳了,跪着爬到杨佳蕊身边,“佳蕊,佳蕊,没事,马上送你上医院,没事的,没事的……”

江南的眼泪稀里哗啦的落在杨佳蕊的脸上,紧紧的抱着杨佳蕊的脑袋,江南不是不明白失血这么多意味着什么。

杨佳蕊感觉自己终于闻到了那熟悉的味道,用尽全身力气睁开双眼,看着江南,忍着疼痛,挤出来个笑脸,“给我带礼物了么?”

江南宁愿杨佳蕊骂自己一顿,骂什么都好,流氓地痞无赖,什么难听骂什么,说自己不务正业也好,不走正道也罢,但是杨佳蕊开口的这句话,江南一阵阵揪心的疼痛,甚至成了自己一辈子永远的痛。

“带……了……”江南的鼻涕黏在嘴边,手慌忙的伸向裤兜里,掏出手机,还好,还好,手机没坏,屏幕上仍然是杨佳蕊掐着腰生气的生活照,“冬天……冬天,雪,大雪……”江南泣不成声的翻开相册,里面慢慢的都是在黑河拍得雪景。

江南把手机放在杨佳蕊眼前,一页一页的翻给她看,杨佳蕊抿着嘴,“真好看……原来这就是雪,真大……咳咳咳……比电视里的雪还要大,真想走在上面,是不是跟棉花似的?”

“是……棉花……棉花糖,佳蕊我们马上去医院,我再也不离开你了,等你伤养好了,我们就去看雪好不好?你不是说我们要在雪地里结婚的么?”江南的鼻涕已经流进嘴里,顾不上擦一把。

杨佳蕊的手抓着江南的手,缓缓地说,“别动我,我不能动了,生命的结束,我自己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胡说,别他妈胡说,孩子没了,我们再要,要好多,生一大堆好么?”江南感觉喉咙发疼,说起话来,居然是这么吃力。

“不……对不起……不能给你生孩子了,也等不到跟你结婚的那一天了,还记得你答应过要娶我么?”

“记得,傻瓜,怎么会不记得呢,我们回去就结好不好?”

杨佳蕊的嘴唇已经是全白色,粉嫩的脸蛋不再有光泽,尽是白色,那种惨白,如同石灰一样,没有任何杂质,“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能当你老婆真是太好了,能给你怀孕真是太好了……咳,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想要这个孩子么?”

江南低声不语,眼泪顺着嘴角滴在杨佳蕊的脸上。

“我想感觉一下,当妈妈的感觉,是不是像白雪那么幸福……”

“不要再说了……”江南泣不成声,“我们以后再要。”

“江南,你以后要按时吃饭,尤其是早饭,早上不吃饱了,对身体最不好了,也要经常洗澡……你这么聪明,但是也要学习,对了说道学习,我终于拿到奖学金了,本来想等你回来,给你买电脑,卡在我兜里,你以后自己买吧,还要找个好女人结婚,哈哈,就像我这么好的,一定要会过日子,还能给你生孩子……”

江南咬着嘴唇,红色的血液从唇边滴落,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血水。

“无论是心酸还是痛苦以后,都要开开心心的生活着……咳,呕……”一股鲜血从杨佳蕊嘴角流出,那种残红和江南的红不太一样,分明可见,“直到自己生命的最后,我才发现,原来自己对周围人都是这么的不舍,甚至连宋若涵都很想她,对了,你要是看见她,帮我说一声对不起,是我任性了……江南我……”

杨佳蕊最后的几个字没有说出口,便失去了直觉,抓紧江南的手落在了地上。

江南闭上眼睛,感受着杨佳蕊身上的最后一点余热,双手紧紧的抱着杨佳蕊的脑袋。

我终于失去了你,在拥挤的人群。

周围安静了许多,整个世界都变得安静了,或者整个世界都崩塌了变成了灰色。

江南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人背走的了,也不记得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哪里,身上被纱布缠着。

江南强撑着自己起来,刚走了两步便倒在了床边,他不再挣扎,伸手拿起床头的手机,眼泪模糊了视线。

如果这一切都是个梦,就赶快醒来吧,把我的佳蕊还给我。

客厅外的人听到卧室的动静后,脚步才踏了进来,江南麻木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白雪的脸上虽然写满了悲伤,但依然那样的端庄。

冷瑶朝着江南走过来,缓缓的蹲下。

“啪!”一个耳光。

“啪!”又是一个,江南已经感受不到脸上的火热和滚烫,倒是希望冷瑶继续打下去。

如江南所愿,冷瑶的手再次抬起来的时候,却被后面的白雪抓在手里,“冷瑶,不要打了,这是佳蕊自己的选择。”

冷瑶掩面而去,转过身背对着江南抽搭着身体。

“对不起……”江南无力的对白雪说,事到如今,江南第一次感觉生命是如此的无助,自己的女人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而此刻冷瑶哭得又像一个孩子一样无助,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

“不用跟我说,得知佳蕊的事,我很伤心,但是当时在场的你,应该才是最伤心的吧?”白雪说着,把纸巾递给江南。

江南想说什么,但是一切都显得那么无力。“佳蕊呢?”

白雪站起来,走到冷瑶的身边,搂着冷瑶的肩膀,没有回头说,“你昏迷五天了,昨天,送走了……”白雪说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再有理智和坚强的女人也是人,在失去至亲的时候,那种悲伤不是坚强能忍受的住的。

整个下午,江南都坐在卧室里一动不动,头靠着床头。

苏北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醒了。”当然,苏北早就知道江南醒了,“这是我家,放心吧,她们也是我叫来的。”

江南苦笑没有说话,不想知道苏北为什么收留自己,也不想知道当时是谁救了自己,“帮我拿一盒烟好么?”

江南的声音宛然变成了另一个人,沙哑、沧桑。

苏北放下粥,不一会就折了回来,手里拿着一包白盒香烟,一个打火机,放在江南面前,自己坐在椅子上,两人一言不发。

江南打开烟,抽出一根点上,“咳咳……”江南感觉太呛了,呛得自己眼泪都止不住,就像自己第一次抽烟一样,苏北看着江南没有说话。

朦胧,江南觉得杨佳蕊进来了,掐着腰,自顾自的走到江南面前,嘴里唠唠叨叨的说着,“都说不要抽烟了,对身体不好,又浪费钱,而且我现在怀孕了,不能抽二手烟……”

江南一惊,睁开眼睛,眼前没人,手里的烟蒂已经烫到了手指,一片焦黄,江南连忙把烟头掐了,“不抽了,对身体不好,又浪费钱,而且你现在怀孕了,不能抽二手烟……”

苏北面无表情的看着江南,“吃点东西吧。”

江南没有回答,可笑,当初自己怎么会看上苏北,人就是这么一种贱贱的动物,只有失去了的才知道珍惜,前几个月,杨佳蕊还在不停的吃着苏北的醋,不止一次的暗示自己和苏北没戏。

两个人静静的坐到晚上十一点多,奇怪的是,苏北的家居然没人,稍微有点知觉的江南终于开口了,“谁救的我。”

苏北淡淡的看了眼江南,“宋若涵。”

“宋若涵?”江南狐疑的抬起头。

苏北好想知道江南会问一样,也知道江南的不解,“是不是杨佳蕊之前曾经也提醒过你,不让你靠近宋若涵?原因就是这样,宋若涵的爷爷是江陵地下势力的掌门人,她们父辈都是干这个营生的,所以杨佳蕊才会这么对你说,现在明白了吧。”

江南苦笑没有说话,不是好奇宋若涵的身世,杨佳蕊从一开始就怕自己走上歪路?

可是现在回首看看,什么是歪路,逍遥法外的人还在逍遥法外,只有真正的强大才能真正的定义什么是正路和歪路。

“那你和宋若涵什么关系?”江南问道。

苏北从椅子上终于站起来,来到窗前,“没关系,因为你只有在我这里才算是安全的,我也是接到宋若涵电话,才把你接到这儿来的。”

“这儿是哪儿?”

苏北没有回头,看着窗外,淡淡的说,“省委大院。”

江南靠着床头,眼前逐渐清晰起来,这应该是苏北的卧室,悲伤的气氛冲淡了那种丁香花的味道,也许是心情的原因,现在看向四周,果然周围都是苏北的风格,也带着苏北的气息,只不过此时,江南想要的却不是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