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依依倒也对人十分体贴，虽然十分累了，但还是倒了一杯水给我。经过一场激烈的战斗，我也的确需要补充一些水分。

我穿好衣服之后，端着水杯走了出来。我以为周林会走了，或者离开家门，没想到老人家还在客厅里坐着，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在看。

我有些不好意思，说：“爸。”

周林说：“小伙子不错，我计了一下时间，一小时二十分，到底年轻啊，身体就是好。”

我一时无语，同时脸也红了。

周林说：“这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说：“不好意思。”

周林说：“小袁，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只要你让我女儿快乐，别的都不重要。”

我没有说话。

周林说：“走吧。”

我说：“去哪儿？”

周林说：“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说：“什么人？”

周林说：“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有些好奇。但不知道周林要带我去见什么人。而且，周林带我出去见人，也没有带女儿出去的意思。

我走了进去，周依依还睡在床上。

我说：“怎么啦，不穿上衣服。”

周依依说：“太累了，歇一会儿。”

我说：“刚才把你干爽了吗？”

周依依笑了一下：“讨厌。”

我说：“我要出去一下。”

周依依说：“早点回来，别喝酒哦。”

我说：“不喝酒是不可能的，只能说是少喝一点。”

周依依也笑了。只能说这个女人到底是官家出身，对于男人的工作也是十分支持的。以后谁娶了这样的女人也是一种福份。别的不说，至少人家爸爸也是省委副书记，以后当一个市长或者市委书记，应该难度不大的。

不过，我没可能了，我跟陈蓝也早就结婚了。一个男人一生中只能娶一个女人，这也是一种悲哀啊。

一进了酒店里，我又吃了一惊，没想到见到的人正是省委书记李江。我楞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走上前去，跟李江握手：“李书记，你好。”

李江说：“小袁，好久不见啊。”

我笑了。

其实我心里也清楚，就像在我眼里，那些乡镇党委书记一样，我不一定认识。我这个级别的干部，李江也不一定认识一样。

但他装出一付跟我很熟的样子，让我觉得好笑。

李江说：“小袁，你笑什么？”

我说：“没有，就是没想到今天会见到省委书记，有点吃惊，也有些高兴。”

李江说：“小袁，你可别笑哦，我可是一直关注着你的成长哦。”

我说：“不会吧。”

李江说：“看，不相信了吧。老周，你来说说。”

老周指的也是省委副书记周林。周林也笑了：“是，陈部长打了招呼的，要关注小袁的成长，李书记一直都很关心你啊。”

我说：“真的啊？”

李江说：“当然是真的。”

我又一次跟李江握手，没想到我一个小人物，让一个省委书记关心，这的确让人心里感到一种温暖。

在官场上混，如果能得到一把手的亲睐，一把手关注了，成绩很容易看到，这样成长起来也快。

我说：“李书记，我工作有做得不好的，你一定要指出哦。”

李江说：“小袁你各方面都不错，不过，我还是要指出一点。”

我说：“你说，你说。”

李江说：“有些观念太过于超前了，跟当前的社会环境不太相符。”

我说：“哦？”

李江说：“你搞的那些考试招考干部的办法以及没有节制的新闻自由，我是不太赞同的。”

我又笑了。

这大约是新一代干部跟老一代干部的区别吧。主要是一些理念上的区别，李江年纪也有五十多岁，甚至六十岁的人了。受的教育也是上个世纪的教育，很多理念也很落伍了。

但人家是当着比我更大的官儿，我也不打算说服他。只是笑了笑。

李江指着我说：“小袁，我说你还不赞同对吧？”

我笑了笑。

笑的意思其实是一种默认。其实当官最重要的是有主见，有自己的思想，这样的人才能当一把手，才能真正干事。而不是什么事都要听领导的，唯上级的命令是从。

这样的人能不能当干部？能，但只能当个一般的副职。做不了太大的事儿。

李江说：“好，小袁，我给你一个市长当，你按你的那一套来实施，怎么样？”

我说：“此言当真？”

李江哈哈笑了：“君无戏言。”

我说：“好。”

李江说：“你是想去其他市还是继续在A市干？”

这的确是个难题，要说，从情感上，我对A市还是有情感的，毕竟一毕业就在A市工作，一开始是在A市电视台工作，当一个普通的小记者。然后是给周林当秘书。这一路走来，一直在A市里生活。

那种感觉有点像第二故乡，甚至比故乡还要亲切一些。

而且，我认识的人，我的朋友，我的那些情人，全在A市，我相信，A市对于我而言，也是我的福地。

我说：“李书记，如果有机会，我还是希望在A市工作。”

李江说：“好，就把A市的市长给你当。”

我说：“好。”

李江说：“你把你的理想实施下去，如果干的好，我这个省委书记也交给你怎么样？”

我说：“不敢不敢。”

我也笑了。心里说不干，其实内心抱定必胜的信念，对于小袁来说，治大国如烹小鲜，就算当一个省委书记，对我来说也不算个什么难事。

而且基本上，一个人官当得越大，越是好当，你只需要指指方向，只要方向没错，下面的具体工作是一定有人会干的，而且，干的比你还要好。

第一次跟省委书记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有读者会问，会不会紧张？不会。为什么我能做到这一点，首先，在思想上要认定，这是一群笨蛋，有什么好紧张的。当然，你可以理解成小袁是个骄傲的家伙。

事实上，小袁真的没说错，别看他们官当得大，但真的是一群笨蛋。

由于我在心里这样看他们的，所以完全不会紧张，而是相当放松。谈笑风生，这样才会有利于自己发挥，当然，也不必刻意表现，一切是自然而然地发生的。

李江问：“小袁，喜欢当官吗？”

我说：“喜欢。”

李江哈哈笑了。

我说：“是真的喜欢。”

李江说：“小袁，你的确是个非常真实的人，我以为你会说不喜欢，因为一般人都会这么回答，然后说一套屁话，什么组织的信任之类的。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喜欢当官？”

我说：“我是这样想我，我觉得，当官在这个世界上可以控制别人，操纵别人的命运，而不是自己的命运让别人来操控。”

说得李江只点头。

我说：“还有，我是一个有理想的人，我的理想是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一些，就是改变这个世界，我想，从政，当官，对我来说，刚好提供了这样一个很好的平台，所以，我才喜欢当官。”

李江说：“好，小伙子的言论让我耳目一新。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别看小袁年纪尚轻，只是一个八零后，可是思想上还是很成熟，很有想法的。”

我说：“我不过说出我的真实想法。”

李江说：“你刚才说到理想，我很欣赏，你有些像我年轻的时候，小袁，我劝你，如果有理想，一定要坚持，按理想去实施。”

我说：“会的。”

李江说：“我们这个官场，这些个当官的，一天到晚只知道搞钱，搞女人。完全没有中心思想，胡来。”

说这话的时候，李江的脸也看了一下周边的几个官员，除了省委副书记周林以外，还有政协主席老程。省长吴清康。

来的全是分量重的高级别官员，不过，几个官员低下了头，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实话，这些人全部是李江所说的，搞钱，搞女人打官员。

李江问：“小袁，你觉得当官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说：“用人。”

李江说：“为什么？”

我说：“当官，当领导，最重要的是眼光，就是要识。能看出这个人的本领，然后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子上。”

李江说：“具体点。”

我说：“举个例子来说吧，刘邦和项羽就是两种不同风格的领导，刘邦是比较没有本领的那个人，但有一个优点，就是能识人，用人，大方，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子上，所以，会有很多人跟他，最终能取得成功。”

李江点了点头。

我说：“与此相反，项羽就不可了，力拔山兮气盖世，人长得帅，打仗又厉害，正是因为他太能干了，他也瞧不起别人，也没人愿意跟他，因为谁也没有他厉害。从来都是打胜仗，一辈子只吃过一次败仗，就是最后的十面埋伏，乌江自刎，把自己玩完了。”

李江说：“小袁，说得不错。”

我说：“与此相同的还有三国人物诸葛亮，凡事都是他最能干，不懂放手，不会放权，结果他死了，没有一个人能顶替他，最后把蜀国玩完。”

李江说：“不错，不错，小袁的见识果然高远。”

我也谦虚地笑了。

其实这些说法，这也见识又算得了什么啊，不过是多看几本书，然后就能明白了。但问题在于这群笨蛋，除了会搞女人，会整人以外，从来不看书的，以为是什么高明的主张。

接下来，政协主席程爱民也向我示好，说：“小袁，以后A市的市委书记是程文中，你们以后搭班子可要好好来哦。”

我说：“会的。”

程爱民说：“小袁，上一次你动手搞程文中不应该啊。”

我说：“没有哇，不是我搞的。”

程爱民说：“真不是你搞的？”

我说：“不是。”

这种事，千万不要承认。一旦承认就像屎盆子扣在你的头上，算是永远也去不掉了。人们通常会说：

“我不人计较的。”

可是这群王八蛋，又不是什么圣人，恰恰相反，是一群人格十分卑污的小人的。背后不定使什么诡计来害人的呢。

程爱民说：“这么说来真不是你在背后指使的？”

我说：“不是。”

程爱民说：“看来这个程文中对你误解深。”

我说：“本来，我是不想解释的，孔子说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解释个屁，有什么好解释的。”

程爱民说：“说得好。”

我说：“如果他有心要误解你，越解释，他还越要误解你。解释没用的。而且，随着时间越久，真相早晚会水落石出的，哪里又在乎这一时三刻的解释呢？”

程爱民说：“小袁不错见解高远。”

我也笑了。

这餐饭吃下来，几个领导对我也算比较满意。而且当时就表示，关于我的市长的任命马上就会下来。

弄得我也挺高兴的。不出意料，那天晚上我酒喝得有点多，但头脑还是能保持清醒。坐在回家的车子上，是周林的司机开的。

周林说：“小袁，今天表现不错哦。”

我说：“还行吧。”

周林说：“小袁，我发现我今天才认识你。”

我说：“为什么这么说？”

周林说：“今天你的许多观点，以前没听你讲过啊？”

我说：“你也没问我啊。”

周林也笑了。的确，从前虽然跟周林在一起，但也是在一起替周林办一些胡来的事，譬如找情人什么的。还从来没有就当官，从政之类的问题来深入地探讨过，也就是说，从来没有交流过思想。

也是一件蛮遗憾的事。

周林说：“今天我们也交流一下思想，可以吗？”

我说：“当然可以。”

周林说：“你怎么看贪污这件事。”

我说：“不管别人会不会做，我不会做。”

周林说：“为什么？”

我说：“一来，我是有底线的人，有些事不能做，比如贪污。二是，当官其实待遇还不错，我可以养活自己和一家人，我没必要贪污，而且我对生活的要求不高。车子公家提供，房子暂时我还不打算买，如果贷款买，也买得起。”

周林说：“可是还要还房贷的。那样的话，不就是房奴了吗？”

我说：“房奴没什么，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美国总统奥巴马也是房奴。”

周林说：“不错，小袁。”

我其实也知道周林对于我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这个家伙也是一个大贪官。问题在于，像周林这样的大贪官远不止他一个。

好像这个官场几乎个个都是这样的贪官，也是因为做一个贪官成本太低，反正不会有人来查你，因为每一个人都贪，你不贪别人还不相信你呢。

我却能做到洁身自好，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