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何玲玲下楼去。现在有一点好处，以前由于李娟住在四楼，我住在六楼，生怕会遇到她，遇到李娟时，又是一番解释，搞不好人家还会误会。

现在好了，李娟去南县当县委书记去了。

我们一起下楼，何玲玲坐在我的车上，我说：

“刚才你说李梅林又当上南县中学的校长了？”

“是。”

“那太好了。”

“还要谢谢你。”

“我没做什么啊。”

上一次，本来李梅林通过考试，考了一个第一名，笔试第一名。以为自己可以当上教委主任，为了让这件事更保险一点，还专门找到我，希望我能做工作，让李梅林当上教委主任。

事实上，我也的确做了工作的，但是没能办到。

还真叫人惭愧啊。我说：

“上一次的事情不好意思啊，李梅林考了第一名，却没当上教委主任。”

“没事。”

“县官不如现管，我没在南县了，人家可能也不把我当一回事。”

何玲玲笑了一下。把手伸了过来，握了一下我的手，冲我笑了一下。也算是对我的理解。我说：

“上一次，范冬生还来找过我，专门为你们家这件事。”

“哦。”

“跟我解释，说为什么没让李梅林当上教委主任的事。”

“为什么？”

“你说呢？”

“我怀疑是因为王厚成？”

“是。”

由于王厚成这个家伙也要安插自己的人，把教委主任一职也不肯按考试成绩来。好在现在我也大仇得报，把王厚成给搞倒了。说起来也不是为我报了仇，还是为吴海燕报了仇的。

我们到了约定的餐厅，李梅林也早在那里等候多时了。这会儿站起来跟我握手，说：

“袁哥，感谢你啊。”

“啊，谢我什么？”

“我又当上南县中学的校长啦。”

“好，好。”

从前本来就是南县中学的校长。那时我在南县当县委书记。后来我离开南县了，李梅林也从南县中学校长的职位上下来了。要说，社会就是这么现实，要想当，前头得有人，没人，就不要抱有幻想啦。我说：

“转了一个大圈，这终点又回到起点。”

“是。”

“还是要好好干。”

“一定会的。”

看到李梅林十分高兴的样子，我也觉得蛮高兴的。虽然我并没有说什么，但是由于我当着组织部长，也还是有一些权力。范冬生也得掂量掂量。同时，这县长又是李娟，我也跟李娟说过，县长提一个中学校长，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李梅林举起酒杯说：

“还是要感谢一下袁哥。”

我笑了。李梅林说：

“袁哥，你一定帮我做了不少工作吧？”

“我只不过跟新来的县长说了一声。”

“李娟？”

“是。”

“哦，我明白了。”

这时，坐在一边的何玲玲也明白了。还用一种含情脉脉的眼光看着我，全不顾身边还坐着她的丈夫呢。李梅林说：

“袁哥，这个县长李娟跟你很熟？”

“相当熟，我现在住的房子，还是她的，我租的她的，要交房租的。”

“我明白了。”

“这样，我打个电话给她，让她以后多照顾你。”

“好，好。”

李梅林也是一付兴高采烈的样子。在南县混，如果跟县长拉上了关系，那肯定又不一样。以后的仕途也会好混许多。同时，我要让何玲玲知道，我在背后做了工作了。这样一来，也可以让何玲珍会觉得没有跟我在一起白睡。

至少心理上会得到安慰。我说：

“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李娟，一是向她表示谢意，下次我带你们去认识一下她如何？”

“好哇，好哇。”何玲玲说，“小袁，你真是一个好人。”

“我们是什么关系，还用说这种话吗？”

一旁的李梅林也是只顾得笑，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了。

我拔通了李娟的电话，问：

“娟姐，在干吗？”

“大晚上，在哄孩子玩。”

“不错哇，这么清闲。”

在我的印象中，当一个县长，一个县里的工作也是千头万绪，没想到李娟还呆在家里哄孩子，给孩子读故事。女人当官就是跟男人不一样啊。

如果是男人，搞不好就会出去乱搞女人，但是女人不会。李娟说：

“怎么了，小袁，想我了？”

“是啊。”

“想我就过来啊？”

“下次有机会吧。”

“你现在在干吗？外面吗，听声音好像在外面。”

“是在外面，在吃饭。”

“哦。”

“娟姐，打个电话来，找你有事。”

“什么事？”

“要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把李梅林提上南县中学的校长。”

“就这样啊。”李娟也笑了，“上一次你不是跟我说过吗？”

“是啊。”

“你说过的事情，我当然要当成一回事情。”

“还是要谢谢你。”

“怎么谢？”

如果是平时，单独跟李娟聊天，肯定会说一些色情的内容，譬如说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但这会儿没必要这样说啦。

或者说，完全不能这样说，因为此时此刻，一边坐着的何玲玲，李梅林还看着我呢。让人家猜到我跟李娟的关系可不好哦。我说：

“下次来请你吃饭。”

“好哇。”

然后，结束了通话。

听完我打电话，李梅林一脸谦恭的神情。一再向我表示谢意，我说：

“这样，我跟李娟也说好了，下次去南县时，我专程叫你，我请你们一起吃饭。”

“不用了，下次我请。”

“怎么能你请呢，今天你请，我就不跟你争了，下次一定要我请。”

李梅林只好不再跟我争了。

吃完饭之后，我告辞回家。李梅林说去她姑姑家去住。

后来，我才知道，李梅林根本没有一个姑姑住在A市，由于我是领导，人家跟我相处也有些不自在。虽然我并没有摆领导的架子，而是一付平易近人的样子。还把李梅林当成同学。

我自己开着车离去。

这天上午，市委书记黄培中来到我办公室。当时我还在在电脑上看一部电影。不错，公务员其实也没什么工作，他们也是打游戏，我平时不好打游戏，也就看一下电影。没想到黄培中就突然来了。

我站了起来。我说：

“黄书记，你怎么来了？”

“小袁，坐。”

我只好又坐了下来。我看到黄培中一脸紧张的神情，我就想到上一次在省城时周林跟我的那番谈话，说是王厚成的事情牵涉到黄培中。

现在黄培中肯定是紧张这件事来了。

果然，黄培中把我办公室的门关上。小声说：

“小袁，你去省城了的？”

“是。”

我还有些惊讶，本来，我去省城，也是神不知鬼不觉。（至少我自己是这样认为的。没想到人家也早知道了。只能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却不知黄培中来，要谈的话题。黄培中说：

“听到些什么消息？”

“没有哇。”

“小袁，不厚道了，跟我还在装。”

我笑了一下。

这一笑，也表示自己认同黄培中的观点，的确听到一些消息，还是关于黄培的。问题就在这儿，我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有几份，但是黄培中自己不清楚，这样，我就可以利用之，大作文章。黄培中说：

“小袁，我对你怎么样？”

“不错哇，如果不是你，我还在南县当县委书记，是你提我上来的、”

“小袁不错。”

“这一次，我也听到一些关于你的风言风雨。”

“哦？是不是关于王厚成的？”

“是。”

省里领导是什么意见？“

“正式意见我也不清楚。”

总之，这样的事，你绝对不能说得太过于清楚了，要的就是一种含糊的效果。这样才能糊住人。我想，我提到王厚成，如果黄培中是个聪明的家伙，马上就会明白其中的意思。果然，黄培中说：

“我错了。”

“黄书记，我根本不敢相信，说你也牵涉到王厚成的案子之中。”

“是，我错了，我有一次跟王厚成一起，去嫖了一次。”

说的也是搞小女生，女生才十二三岁。这事也是王厚成来孝敬黄培中的，难怪我说黄培中老是不处理王厚成。明明我手中也有王厚成的性爱视频，这可谓铁证如山了，但是黄培中却可以做到不管不问。

原来这是一伙的啊。

真他妈的过分啊。这些心里活动也没跟黄培中说。我叹了一口气，说：

“黄书记，你的事省里领导全部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

“这下子我完了。”

说完这话，黄培中一下子瘫倒在地上，这得人受到多大的打击才会这样啊，平时看起来十分风光，十分威风的一个领导，也不过如此。

看来，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啊。

我把黄培中扶了起来，说：“黄书记，别这样啊。”

“小袁，我还有救吗？”

“慢点，坐下来说话。”

“我错了，让王厚成个王八蛋给害了。”

我叹了一口气。王厚成现在也进去了。王厚成这个家伙进去以后，也是乱说。反正把自己做过的事，也是一五一十，该交待的全部交待了。当然，这是一种好的态度，可以争取一个宽大的表现。

同时，王厚成还有一种认识，就是觉得自己也并不是特别坏，要说坏，官场里几乎每一个人都如此，自己去坐牢，的确有些太过于冤枉了。

但是这样一来，让在外面的这些官员日子就不好过了。

黄培中哭了，说：“小袁，你一定要救救我。”

“我只是一个组织部长，官比你小，怎么可以救你啊？”

“小袁，周副书记是你从前老上司，你帮我求一下他，要多少钱我都可以出，千万别查我。”

“老黄，千万别提钱，你以为上级领导跟你一样，贪的是钱吗？

一下子，让黄培中又楞在那里。我要的也正是这个效果。说真的，上级官员也有大贪官，黄培中应该也比较清楚，他能当上这个市委书记，一方面是能力过人，另一方面也是要给上级行贿的。

不过，我也知道黄培中的后台是前任的省长，叫李家云，也早就退下来了。这年头，你今天在位别人把你当回事，你明天从这个位上退下来了，就不会再有人把你当回事了。

黄培中现在缺的也是一个靠山。黄培中说：

“还知道些什么内情，告诉我一下？”

“想知道？”

“想知道。”

“好吧，我告诉你吧。”

看到黄培中的味口吊起来了，我也决定不再卖关子了。无论如何，我也清楚，这一次不会对黄培中下手的。

而且，我要想当上市委副书记，还得黄培中在后面做工作，这样的话，我就不能得罪他啊。我说：

“老黄，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把你洗脱掉罪名。”

“什么办法？”

“这一次主要是王厚成的罪过，同时，还有市长王先斌，听说这人跟王厚成的案子关系最大，他才是他的铁后台。”

“是，是。”

“如果这样话，你就容易了，你把问题推到王先斌身上，就说自己也是为了班子团结，然后，你再出一些钱，把曾经搞过的小女生给摆平。老黄，这点钱不会舍不得出吧。”

“舍得，舍得。”

“这就对了，对于这些人来说，无非是一些钱，别太舍不得了，该花还得花。”

“好，好。”

由于我给黄培中指了一条道，黄培中也是感激不及，走时，又掏出一张卡，说：

“小袁，这里有五十万块钱，密码是六个八。”

“什么意思？”

“你收下吧。”

“啊，不会吧。”

“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不在嫌弃。”

我倒是吃惊不小。从来没想到黄培中会跟我来这一手。我说过，我当官不是为了捞钱，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美好一点。哦，读者，你也许没看到我让这个世界美好在哪里，每天跟这些烂人在一起，不是你搞我，就是我搞你。

的确，你说的是对的。

但是我至少是有底线的，我的底线就是不贪，不捞黑钱。好在，我的名声也出去了，都知道我是那种不贪的官员，也从来没有敢给我送钱。

那是指下级。

现在上级给我送钱，倒让我吃不消了。我说：

“老黄，这样就不对了，从来都是下级给上级送钱的，怎么到今天这儿颠倒过来了。”

“小袁，你给我送过钱吗？”

“没有。”

“还是啊，今天咱们就破个例，我送钱给你。”

“不行，这绝对不行。”

我再三推辞，不肯要。看在最后的份上，黄培中说：

“小袁，这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这个钱不是送给你的，你帮我转送周副书记。”

我一下子呆住了。这个鸡巴老黄，真是不懂事啊，如果要给周林送钱，以我对周林个性的了解，周林肯定会收下的。因为这个家伙也是一个贪钱鬼。太贪心了。但是通过我的手转，就不好了。

送钱这种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知道的人多了，以后就会传出去，到时候就麻烦了。这毕竟是行贿啊。

这同时也说明一个问题，就是黄培中对周林不了解，生怕送钱会遭到拒绝，反而会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这样的话，以后仕途反而会更难走。在官场混也不容易啊。

不过，好在周林从来没有收过我的钱。我说：

“不行，如果是送给周林的，我更不能收了。”

“小袁，帮我转交给他不行吗？”

“我从来没给周林送过钱。”

“从来没送过？”

“是。”

老黄的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也明白了，以黄培中能混到市委书记，这人在官场也是一个老油子，知道这个世上没有当官的不贪钱的。

接着，老黄又笑了。

我说：“老黄，你笑什么？”

“小袁，不真诚，跟我也玩这一套虚头巴脑的东西。“

“我说的全是真的。”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周书记对你可是非常关心，一共来我们A市调研过四次，每一次都会专门找到我，谈起你来。”

“哦？”

这也是我第一次听到说，周林如此关心我。多少让我心里还是有些感动，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如此关心你。

我知道在我遇到困难时，如果找周林，他肯定会帮我的。

同时，我也明白，为什么我会这么快从南县的县委书记，提到当上市委组织部部长。这中间原来还是周林做了工作的。

难怪当时我还不想上来当组织部长时，周林是一再主张我当。

现在看来，还是当对了，虽然组织部长不是一把手，这不，一切都得慢慢来，谁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当上一把手，市委书记，也得从组织部长，到市委副书记，然后市长，然后市委书记。

在官场混，到我这个份上，也算不错了，一年就是一提拔，也是蛮快的。我说：

“黄书记，把这些钱收回去吧。”

最后，黄培中也看出我的确不会要他这些钱，只好收了回去。我也怕黄培中产生一些其他的想法，当时也答应了他，一定帮他跟周林说一下。

黄培中千恩万谢离去。

我也没有打电话给黄培中，因为我十分清楚，周林不会对黄培中动手，要动手也是让市长王先斌下台。

一次只对一个人动手，这是周林教会我的，我也觉得十分受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