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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老吴把我叫到一边的办公室里,坐了下来,还倒了一杯茶,送到我面前。我端起来喝了一口,笑着对老吴说:“老吴,刚才对不起啊。”

吴海洋说:“小袁,刚才是什么意思啊,我真没搞懂。”

我说:“演一个戏。”

吴海洋说:“这个戏是什么意思?”

我说:“你想一想。”

老吴也是聪明人,不需要点破。

果然,老吴想了一下,在我的启发下,也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明白之后,老吴又笑了:“小袁啊,你这样做让我们做了恶人,你却做了好人。”

我说:“一方面,上回我去找老马谈过。”

老吴说:“对了,上次谈的怎么样?”

我说:“老马哭了。”

老吴说:“怎么还哭了?”

我说:“是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小五十的人了,还哭了,这让人多难受哇。”

老吴虽然说是县委书记,背后也不是个玩意儿。但毕竟还是个人,也还是有人性的,一听说老吴哭了,也有些同情。

老马年纪跟老吴可是差不多哇。

一听说老马还哭了,老吴也吃了一惊:“不会吧?”

我说:“是的。”

老吴说:“这样啊。”

我也看出来了,老吴心里也不好受。老吴为了当这个官,也是给市委书记周林送过礼的,而且还花了不钱呢。想必也是由老马想到了自己。

老吴说:“这么说,我们也的确过份了一些。”

我说:“过分了。”

老吴说:“怎么办?”

我说:“我想好了,让电视台台长老张下课,老马去做电视台台长。”

这样一来,也是一件一举多得的事情。由于老张也是风流成性,搞好好多女记者,还有什么漂亮女主播。这一点有些引起人神共愤。有一次老吴就说:

“这个鸡巴老张,比我还搞得舒服一些。”

要知道,老吴也不过才上了一个宾馆的服务员,这种货色跟电视台主播比起来,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了。

果然,老吴一听,也说:“好,这样好。”

我说:“就怕老张有意见。”

老吴说:“这你放心,老张不敢有意见。”

我说:“我的意思是,让老张来当一个闲职。”

老吴说:“什么闲职?”

我说:“政协副主任。”

我的意思是,任何人也别得罪了,倒不是怕不怕的问题。这些人本来就是我们的下属,我当着县长,吴海洋当县委书记,不存在怕一个电视台台长的事。

就是觉得人家也是这么多年才混到这个位子上来的,也不是容易的,如果这么轻而易举把人搞下来,也显得不地道,还是应该多为别人考虑一下啊。

老吴说:“小袁,你考虑问题比我周全。”

我笑:“这怎么敢当啊。”

老吴说:“这样好。这样好。”

我说:“那就继续开会吧。”

老吴说:“继续开会。”

我知道,我在常委会上,为马显荣这么争取的事,肯定会传出去,传出去之后,老马肯定会对我感激不尽的。果然,会后第二天,老马就来我家里找我,而且还拎着个袋子。

我一看,说:“老马,你这是干什么?”

老马说:“没别的,就是两只羊腿。”

我说:“收回去,我从来不收礼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老马说:“知道,所以,没敢送别的,自己家里喂的羊,宰了,特意来谢谢袁县长。”

我说:“什么意思?”

老马说:“我老婆还是个农民。”

我又吃惊不小。接着,从马显荣的讲述中,我才知道,老马以前也只是一个中师毕业,然后在一所小学里教书,所在的学校也是偏远的农村小学,也不可能娶到像样的老婆,只能娶一个农村婆娘。听完马显荣的叙述,我吃了一惊,说:“老马,这么些年,没让她进城?”

老马说:“她一个农村娘们,进城能干些什么?”

我说:“不干什么,你也养得起她吧。”

老马说:“她也一直愿意在家里呆。”

我说:“老马,你真不错。”

我有些感动。

哎,看来以前还真是误解了,以为老马也不是什么好人,因为老马的样子有些委琐,还有些胖胖的,一张肥脸,眼睛很小,看起来不像好人,但没想到有如此清廉的一面,也挺让我意外的。

我说:“老马,这个羊腿我收下了。”

老马说:“谢谢袁县长,听说你这次为我争取了很多。”

我说:“你的工作还在研究之中,稍后会公布的。”

老马说:“我听从组织的安排。”

我说:“无论如何,在正确对待。”

老马说:“一定正确对待。”

其实我打算让老马去电视台做台长。对于这个问题,只是我当时跟吴海洋的意见。对于老马能不能干电视台的工作,吴海洋自己有些拿不准,因为他自己也是干过电视台台长的,觉得不是那么好干的,就怕马显荣干不下来。

吴海洋说:“老马这辈子就会教书,没干过电视台台长啊。”

我说:“老吴,你干电视台台长之前是干什么的?”

吴海洋说:“在组织部干。“

我说:“再之前呢?”

吴海洋说:“当老师的。”

我说:“教什么的?”

吴海洋说:“美术。”

我以前也听说过,吴海洋是中师毕业,学的还是美术专业,喜欢绘画。不过,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现在的老吴,早就会画画了,就是把画笔拿给他,让他画个什么来,他也画不出。不过,年轻时候练过的童子功,毕竟没有白费,现在的老吴,字写得还算不错。不仅如此,老吴还喜欢毛笔字,有事没事在办公室里写毛笔字,无聊死了。

不过,人家觉得有趣,也没有必要反对。

我说:“你当老师都能干电视台台长,老马也是当老师出身的,怎么就不能干了,而且我也听说了,老马是教语文的。”

吴海洋说:“教语文的比我们这些教美术的高级一些吗?”

我说:“那倒不是,我是说,教语文的,至少文字功底要好一些。”

吴海洋说:“那也不一定,教语文的头脑才僵化呢,不会写文章。”

我也一笑,觉得吴海洋也有他可爱的一面。反正我也没当过语文老师,也不打算说服吴海洋。

事实上,吴海洋当时也被我说服了,同意由老马来当电视台台长。

马显荣在我家里又坐了一会儿,说:“袁县长,我就是想问一下,为什么常亚东这种人还可以升官?”

我说:“这个问题要不要问啦,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老马说:“袁县长,你是一个好人。”

我说:“好人有什么用,在官场上不兴好人坏人,而是有没有能力,你叫别人下台,自己上台,这叫有能力。”

老马也陷入了沉思。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突然开会宣布人事任免。别人倒没觉得有什么突然的,最感到意外的还是电视台台长张立忠,会议散了之后,他找到了我。

一走进我的办公室里,还有些气鼓鼓的样子。

我说:“老张,坐。”

张立忠坐了下来。我倒了一杯水给他。

做这些事的时候,我刻意慢腾腾的,以前年轻,总觉得做任何事得快,风风火火,也瞧不起老头子们慢慢的样子。当了县长没多久,我发现慢也有慢的好处。有很多事只有慢了才会解决。

像现在的情况,张立忠一付怒火中烧的样子,但我是县长,他也不敢发火。

我说:“老张,有什么事?”

张立忠说:“袁县长,我怎么会从电视台台长的位子上下来。”

我说:“当上政协副主席,也不算降吧。”

张立忠说:“反正我不想干。”

我说:“党的工作是党安排你的,是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一句话,让张立忠哑口无言了。

其实说这些废话,我也觉得特别无聊,但这会儿我也不打算跟他说一些别的大道理。

我说:“人事任免是常委会研究决定的,你为什么单单找我?”

张立忠说:“我听别人说主要是你的意思,你要保老马。”

我说:“我跟老马非亲非故,我为什么要保老马。”

张立忠说:“因为老马是个好人。”

我说:“你也承认他是个好人?”

张立忠说:“承认。”

我说:“这就对了,你喜欢搞一些瞎事,就让你去政协搞去吧。”

政协主席老赵就是一个流氓,反正搞女人什么的,不管再烂的货色也不放过。而且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可以搞。刚来南县,我对南县的情况不了解,跟赵接触过两回,看他说话和气,长相忠厚,还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后来久了,听到说他的人多了,才知道老赵是个这么样的人。

问题还在于,这个官场这样的人太多了,而且关系盘根错节,不是容易搞掉的。

张立忠说:“袁县长,你是什么意思?”

我说:“要我明说吗?”

张立忠说:“我不清楚?”

我把手里的相片,一下子扔在了地上。有些发火,这些相片也花费了我一番力气,让公安局老潘(也是一个副局长,搞调查有一套,手段比私家侦探厉害,当领导的,身边各种各样的人才不能少。只要有一技之长,我总是想办法,笼络到身边。哎,当领导也不是容易的啊。)花了好大一番精力,才搞到手的。

我相信,这些相片是有杀伤力的。

我说:“老张,还要看吗,我这还有视频。”

老张说:“视频?什么视频?”

我说:“性爱视频。”

老张说:“你手里怎么会有这个?”

我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老张顿时汗如雨下。

至于这些视频怎么来了,其实还要感谢老潘,他也是花了一番精力,当然,也怪老张太好色了。在办公室里,在宾馆的房间里,到处留情,主要是跟电视台的那些女下属搞在一起。

上一次组织部去搞干部年终考评,找人谈话,没人敢说老张的坏话。我就让老潘在电视台多安了几个摄像头,针孔的,没敢让老张知道,没想到老张就在办公桌上跟女下属操练。

也太不像话了。

本来老张还有些气势汹汹的,只不过我是县长,他也不好意思跟我发飚,但内心一定像火山一样。这会儿看了相片以后,果然头也低下了。

官场上的事,有些事其实不必说破,只要心里清楚就行了,但这个老张硬是逼我图穷匕那一步,那就不好意思啦。

只好让老张尴尬一下。

我看着张立忠,没有说话。

张立忠说:“袁县长,我错了。”

我说:“知道错了?”

张立忠说:“知道错了。”

我说:“知错要改。”

张立忠说:“改,一定改。”

我深知一个人的个性是很难改变的。所谓狗行千里离不开吃屎,说的就这个意思。当然,用这样的词来形容一个官员,一个宣传部副部长,的确有些不好,但好像真是这么回事。

我说:“当政协副主席不好?”

张立忠说:“就是没什么实权。”

我说:“我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怎么工作还挑肥拈瘦?”

张立忠说:“我错了。”

我说:“你也是一个老党员了,不应该犯这种错误。”

张立忠十分惭愧,羞愧着低下头离开的。我的想法是,也不要把人逼到走投无路,反正张立忠以前是宣传部副部长,同时是电视台台长,这会儿当上政协副主席,其实差别并不大。

但政协副职没什么实权,远不如电视台,对他也是一种明升暗降,这些小把戏本来我也不喜欢搞,但生在官场,不是你搞人,就是人搞你。

如果想不被人搞,就得先搞人。

看着张立忠离开,我心里也有些难过,搞人并非我的本意,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张立忠还比较听话,并没有得罪我啊,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

我也在问自己。

这时,电话响了,我一看,是老婆夏青青打过来,忙接了,问:“什么事?”

夏青青说:“糟了。”

我说:“什么糟了?”

夏青青说:“爸爸糟了。”

我说:“怎么回事?”

夏青青说:“你快回来,回来我再告诉你。”

在电话里听到夏青青好像十分着急的样子。我心里也是一紧。无论如何,我也不愿夏生培糟了,虽然夏生培并不能帮我什么,但至少也是夏青青的爸爸,是我的岳父大人,有这么一个人在市里当人大主任,也算是一个保护伞吧。

这年头,朝中无人不做官。如果前头没人,官场也不好混啊。

我看了一下表,已经是下午四点五十了,又打电话要车,送我去A市去。

我猜想,大约是因为李娟的原因。当时夏生培要让李娟把房子还给他,然后卖掉,我就觉得不太合适,而且,李娟也说了,兔子逼急了也会咬人。

现在果然事出了。

我当时还打算打一个电话给李娟,证实一下是否是这回事。

就在我刚把手机拿出来,准备打电话时,手机响了,电话是南县电视台记者王雪晴打给我的。这个可爱的尤物,只从跟我上过几次床之后,好像赖定我了。

好在我在南县跟老婆夏青青也是两地分居,身体也需要一个安慰。也是顺水推舟的事,就没必要拒绝啦。其实我的小保姆汪丽本来也可以发展成为情人,但是考虑到天天在一起生活,如果搞了也是个麻烦。

我这人最怕的就是麻烦啦,还以“兔子不吃窝边草”为由,拒绝了汪丽。但是对于王雪晴,就没有拒绝的理由啦。

我接到王雪晴的电话,问我:“在哪儿?”

我说:“在家啊。”

其实是在车上。

王雪晴说:“过来我家玩。”

我说:“好哇。”

王雪晴的家其实我也去过。以前送王雪晴回家,但是没进去过。作为电视台的一个女记者,王雪晴长得挺漂亮的,同时,也有很多追求者吧,想必是跟她同龄的那些男孩子,一个个年轻英俊,帅气逼人。而我,身为一个官员,就得处处装深沉。

王雪晴说:“快点过来哦。”

我说:“有什么事吗?”

王雪晴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我说:“今天恐怕不行。”

王雪晴说:“为什么?”

我说:“我得回A市一趟。”

王雪晴说:“好吧。”

听口气好像有些不高兴。嘿,到底是个小女生啊,情绪化就是这么严重。她们根本不懂男人在这个世界上是要打天下的,一天到晚恩恩爱爱,这是小男人的行径,对于我这种官场上混的男人并不合适啊。

不过,我也得安抚一下她的情绪,我说:“回来后我来找你。”

王雪晴说:“一言为定哦。”

我说:“一言为定。”

王雪晴说:“好吧。”

然后,挂了电话。

其实王雪晴打电话给我,我大约也能猜出是什么事。无非是电视台台长换人了,以前老是骚扰她的张立忠也下课了,以后再不会出现同类的烦恼啦。更重要的是,王雪晴可能觉得换了一个新领导,会有新的机会,也许可以当一个主播。

其实我倒觉得主播跟记者没什么分别,不过,小女生有一点虚荣心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