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你再吃一点吧，然后就休息吧，好好地睡上一觉，明天靠岸了我会叫你的。”老人再次拿起了刚刚的粥，现在的粥温度已经正好可以入口，阿献好好地吃完，便不好意思的睡下去了。

他其实很想多吃一些的，可是他知道那样不好，所以只能克制。

而他不好意思，是因为自己现在所睡觉的床，大概是这两父子唯一的床，所以他们现在需要在地上睡了，他觉得很是过意不去。

可他现在虽然恢复了一些力气，但全身还是很无力，他不是铁人，当然没有那么快就能恢复到原本的体质。

所以纵然他再怎么不好意思，再怎么想把这个位置让出来，可是他有心无力。而老人也不听他的，直接在地上铺上一床被子就准备睡觉。

而老人的儿子刘毅则是出去守夜去了，他们夜晚在船上的时候，肯定不可能全部都睡，一般是一个人守半晚上的，而刘毅心疼父亲，所以一般都是他先守，而且时间也是他守得长一些，要不是父亲每天都会在固定的时间里醒过来，他是不会去休息的。

夜晚的海面总是充满了未知的危险，所以刘毅不敢掉以轻心，而夜晚在自己最难熬的时候，他和父亲都是靠着烟草来解决的。

好在幸运之神始终关照着他们，这一夜一样是风平浪静，平安的度过。

第二天一大早，阿献就醒了过来，他心中有事，所以即便再怎么困，还是睡得不好。早上他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已经好了很多。

这是他这么多天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了，之前在海上，老是担心自己会掉下去，所以一般都不敢深入睡眠，总是浅浅的有一丝动静他就会惊醒。

现在这一觉自己睡好了，他慢慢的起身，虽然身体还是轻飘飘的，但却能站起来了。走路虽然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但是总归是可以慢慢的挪动了。

在他准备走出去看看的时候，老人又端了一碗粥给他，这一次阿献想要给老人吃，毕竟他可是没有看到他们吃过饭的，要是他们把自己的粮食都给了他，那他真的过意不去。

“老人家，这些还是你吃吧，我现在好多了！”阿献声音故意说得比昨天大，虽然还是有些中气不足，可是能听出来确实比昨天好了不少。

“没事，我们都吃过了才给你送过来的，你客气什么啊？再说了，这还有几个小时就能靠岸了，我们想吃啥靠岸了回家弄就行了！你赶紧的把这个吃了！”

老人家语气不容反驳，摆出一脸生气的模样，最后阿献没有办法，只能按照老人家的说法慢慢的把粥吃了下去。

在老人的观看下终于把粥吃完，这下真的感觉浑身都有了力气，只是这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但是也已经恢复了百分之三十了。

于是跟着老人一起走到船舱外面，等走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海上的风景是那么美丽动人。之前自己飘在海上的那块板子上的时候，哪里会有心情去看海上的风景？

只是想着自己要怎么活命，怎么活下去，现在绝地逢生，终于有了欣赏风景的兴趣了。

所以人就是这样，在同一种环境下，不同的状态决定了不同的处事方式，也有着不同的欣赏。

此时海面依然看不到边，天气晴朗，空气中弥漫着咸咸的空气，海鸥围绕着他们的渔船带着转，仿佛知道他们有着不错的丰收。

“怎么样，小伙子，是不是觉得风景很美啊？”老人家骄傲的看着阿献，他看到了阿献眼中的惊艳，知道他肯定是在感叹大海的造物者，能创造这么美丽富裕的物质。

“是啊，太美了，但也充满了危险不是吗？老人家，有想过做别的事情吗？毕竟在海上打渔总是会面临各种各样的危险的。”阿献满是担忧的看向老人，谁都知道海虽然很美，可是其中还是蕴藏着巨大的危险。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变了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许就会遇到海啸，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不小心就驶进了旋涡，大海，永远都是人无法掌控的。

“做什么别的啊？我们孙家，世世代代都是靠着打渔为生。虽然现在只能混个饱饭，但是我们已经知足了，至少我们不偷不抢，靠着自己的手艺和辛苦自给自足不是吗？”

老人笑了笑，迎着海风，闭上眼睛，仿佛是在享受着海风的抚摸。他今年已经五十多岁了，半只脚都要跨进棺材里面了，已经打了大半辈子的渔，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

他知道这一行是很危险的，可是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这样闻着海水的味道，听着海浪的声音，他觉得心中很是踏实。

“是啊，所以我很佩服你们，觉得你们很厉害。”阿献没有急于说自己心中的想法，毕竟现在老人这已经干了一辈子的事业，不可能会有什么大的转变，更不是自己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那是，想我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是干这个的，要说我们孙家的打渔经验，还有海上的经验，我们说第二，那肯定没有人敢称第一的！”

老人脸上满是傲气，这是他最为骄傲的事情，能把自己祖上的那些知知识这样一代一代的传递下去，这大概是每一个老人心中的愿望吧。

“哇！老人家原来你这么厉害！我说我们这一路走得好轻松，船也很稳，原来都是你们有经验啊！”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阿献故意向着老人的话说，逗得他很是开心。

老人开心了高兴了，好不容易在自己那个渔村之外还能遇到一个不懂打渔的人，肯定是一顿好说，好好地教导，好好地说了自己的祖辈的故事，还有自己年轻的时候遇到的大风大浪的故事，直惹得阿献连连惊呼。

两人一直聊着，最后老人有些累了，后半夜是他守着的，虽然时间并不是很长，可是毕竟现在年纪大了，所以身体也是不如以前的。

于是约好了阿献上岸后一定要去他家中做客，再好好地听一听他年轻的时候的故事，于是就打着哈欠回到船舱里面休息去了。

阿献望着老人的背影微笑，总是有着和谐淳朴纯良的人，能把以前的祖祖辈辈教导的事一直传承下来，虽然没有发扬光大，可至少是一直留了下来，这是现在最为难得的事情了。

阿献在外面待了一会儿，然后跑到孙毅的身边，他正在开船，掌握着方向。

他看着孙毅就这样好像什么都没用的，就像是漫无目的的开船一样，觉得很是神奇，毕竟他们的船可不是那种豪华大船有很多一起之类的。

他这个只是一艘普通的小船，看起来除了掌握方向的地方，好像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阿献忍不住看着孙毅询问道：“你是靠什么辨别方向的啊？”

只见孙毅的脸上也出现了和刚才老人一样的骄傲的神情，然后很帅气的指了指自己地脑袋道：“我的脑袋就是海上的地图，虽然我不能说这一整片海域我都熟悉，但是只要是我们祖先记载过得，再加上父亲的摸索，还有和我一起的摸索，所以大半我都是记得的。”

孙毅很是得意，这也许就是他们的特技吧，不用什么指南针，也不用什么地图，他们的脑袋就是地图。

甚至只要走过一边的海路，他都记得，所以是绝对不可能丢的，更何况还是回家这条无比熟悉的路。

“这么厉害？真的什么都不用？”阿献还是第一次看人这么开船的，要是在离岸边近一点的地方他也许不会有有么惊讶的，可是这可是那么远的距离，他真的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办到的。

除了觉得很不可思议，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过这也能证明古时候人们什么精密仪器都没有的时候是怎么在海上航行的，这也许就是人的潜质吧。

“还好吧，我们家每一代人都是这样，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从小就跟着爷爷和父亲出海，而且我也没有爷爷和父亲厉害，还有很多东西都是我需要学习的呢。”仿佛是有些不适应阿献在夸他，他现在反倒不好意思谦虚起来。

阿献想到了自己刚才所想的，然后看向孙毅认真的问起来：“你打算这样一辈子打渔为生吗？”阿献突然觉得有些悲伤，听孙毅的话，他应该是没怎么读书的，甚至有可能是没有上过学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孙毅随即就说：“我不打渔我能干什么？我小学没有毕业就跟着爷爷和父亲打渔了，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就会这些。可是这些去了大城市可能生活下去吗？还是算了吧，我就老老实实的打渔，能活下去已经很不错了。”

孙毅很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很有自知之明，其实村子里不是没有年轻人去外面的世界。

正是因为有人去，正是因为每次他们回来的时候会向自己描述外面世界的美好，所以他也很憧憬外面的世界的。

毕竟有哪个年轻人又是真的想要在家中学习着世世代代的手艺呢？如果每一个后代都愿意学习的话，那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传统手艺被丢失了。

可他什么都不会，更是没有勇气，家中也只有他一个孩子，父亲也是对自己寄予厚望，希望自己可以把这些知识世世代代的相传下去，他怎么能辜负了父亲的期望呢？

所以哪怕他内心再怎么渴望，可是他把那份渴望藏进了心中最深的地方，他不想让父亲失望，也更是因为对外面世界的不自信，觉得自己不可能在那里生存下去。

毕竟很早的时候，在那些从外面回来的孩子们诉说着外面的精彩时，父亲就已经警告过他了。所以他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