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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屋外的风呼啸的声音此时对众人来说十分地清晰,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

仲宫看着南平夫人,心中有些忐忑,然而南平夫人的脸上却依旧是平静祥和的姿态。

“后悔?!”南平夫人最后还是开了口,依旧带着她平和的微笑,“子房你可知道多少年来的夜里,我总是这样坐在这里,有时候是一个人,有时候和我那孩子,我就在这样里想着我有没有后悔过。”

“恩。”仲宫平静地看着老妇人,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房屋外的黑夜之中缓缓地注入自己的胸腔。

“我想我后悔过。”南平夫人嘴角上带着笑容面对着众人无言的差异,“他早早地就因为一场灾难走了,留下了只有我和风,纵使我怎样地坚强,我始终都只是在这片荒山野林之中苦苦地挣扎着谋求母子俩的活路。”

“可是无数人都向往着这样的山林生活呐。”子房此时有些抗议地说道。

“子房,我想你比我更清楚,你是农者,比大多数人都明白这种生活的艰辛,这远远大于生活的情趣。你问我在早上起来后有没有听见悠然的鸟鸣,走到林中后没有感受到这周围的清新,傍晚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那漂亮的夕阳,那当然是有的,可是当你在漆黑的夜晚被那恐怖的鸟鸣声惊醒的时候,当你在山林里害怕着时不时出现的深山猛兽的时候,当你感觉到似乎天底下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到你已然失去了说话的意义的时候,我想我是会后悔的。”南平夫人此时意外地叹了口气,转而又缓缓地叙述道,“你还记得往日你和王弟一起在宫中玩耍的时候吗?”

这样一说,仲宫顿时也陷入了回忆,自己那时候虽然以神童之名入宫,但是依旧是个孩子,十分贪玩,常常和太子、王子们混在一起玩耍。而那个时候大公主就在一旁坐着静静地望着他们,随后就度过一个安静的午后。

“我总是记得那个时候。”南平夫人没有等仲宫回答,继续说道,“我曾经说过那段时光是我最茫然的时候,当时我还记得我对你说这些的时候,你睁着你的大眼睛像是什么都不懂似的。当时就把我逗笑了。”

仲宫顿时也笑了起来说道:“当时确实不明白,只觉得为什么像公主殿下这样人感觉到无聊。”

“是呐,那时候中感觉到无聊地坐在那里,饿了吃些糕点水果,渴了便有些琼浆玉液,那时候我想就这样将自己的时光浪费在这了无生趣的时光里。”南平夫人和蔼地点了点头对仲宫的话表示认同,“可是当你一天早上起来发现又要砍柴烧火又要耕种田地的时候,你不禁到底是谁会愿意将时间浪费在这些事上。”

“如今想起来,恐怕后不后悔都已然无所谓了,那只是不同的生活罢了。而如今纵使让我再回到那个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我也再难适应了。何况那些宫廷殿宇恐怕早就不存在了吧。”南平夫人笑着看着仲宫,仿佛就像一个已然处在世事之外的人物了。

仲宫沉默着却没有说话,也开始思索起来,而南平夫人这个时候有些突兀地问道:

“不过子房此番前来恐怕不是来看望我这山村野妇的吧。”

仲宫一下子回过神来,有些羞赧地说道:“确实是有其他的事。”

“莫不是墨羽弓的事情。”南平夫人笑着说。

“夫人真乃神人也。”仲宫此时惊道。

“我虽然眼睛已经是不行了,但是风这孩子带来的东西我还是知道的,毕竟这也是皇宫里的东西,我看不见它,但是似乎能感觉得到它,毕竟这是个有灵性的东西。”

“记得在下也只是在宫中见到过这神器,然而当时先皇因为觉得黑色不吉利,而且用碧翠昆仑玉造了之后的碧羽弓,然而毕竟碧羽弓是人造之物,而想必明智的人都知道西南王族世传的墨羽弓才是真正的神器。”仲宫也就缓缓地应和道。

南平夫人此时则点点头对着仲宫称赞道:“子房还是记得这些呐,只可惜弓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在风那里?”仲宫顿时问道。

“恐怕是的,又恐怕已经不在他手上了?”

“难道是在无衣手上?”

“你是说那个姑娘吧。”

“夫人见过那个姑娘?”仲宫顿时惊讶着说道。

南平夫人此时沉默地点了点头。

“那可是血师。”仲宫连忙说道。

“恐怕我也是觉得这孩子异于常人。”

“那一旦着墨羽弓落入血师手里的话,天下必定大乱。”仲宫此时着急地说道。

“可是我觉得那孩子本性还是良善的。”南平夫人的平静让仲宫显然是难以安心。

“风恐怕也在她的手里了。”仲宫不禁站了起来,“夫人应该知道兹事重大吧,一旦在昆仑山脉的血师结界一破,那恐怕不仅仅是西南了,整个天下都将遭遇灾难。”

“子房。”南平夫人叹了口气说道,“我不知道是我自私还是什么,总之不知道为什么,许多东西似乎已经置之度外了,这生活无不然成了一种模式,就像是往日我在每日下午静静地看着你们玩耍一样。”

仲宫沉默着,望着南平夫人心中也不知道再说什么好了,他想要站起来,但却又觉得那样对南平夫人不太尊敬,于是便只能够处在犹豫之中。

“看来是让你为难了。”南平夫人此时缓缓地起身,说道,“让你们听我这个山村老妇胡说八道了一遭,这样吧,晚上是找不见人的,何况你们要找的是血师,白天吧。我这个房子虽然简陋,但是容你们这一些人休息一夜还是可以的。”

仲宫连忙站起来说道:“那也只得如此了,在下就先代众人谢过了。”说着便道了谢。

然而仲宫的心中依旧还是在纠结着,第一是这偌大的深林,而自己就那么一些人,找寻起来也是格外地麻烦,第二点是无衣是血师,这样的话,从哪个角度将就算自己的找到了也奈何不得她,这一想法顿时让仲宫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然而手下的将士们似乎也分担着仲宫的忧患,一夜之内竟然没有听到鼾声,众人就这样默然地等到天亮。

***

天空之中此时还飘着点点的星光,无衣不禁起了身对着风说道:“和我走吧。”

“到哪里去呢?”风一时间茫然无措起来。

“恩。”无衣心中开始纠结起来,到底是要不要跟他透露实情呢,还是继续编造着谎言来骗他,这不由地让她感到不安。

“对了,秦姑娘,我的弓你看见了吗?”风此时顿时提起了这件事,而无风觉得似乎再也难以编下去了,于是便显得有些无奈地说道:“在我身上。”

“为何会在姑娘身上。”风更加地疑惑了,“难道之前是姑娘救了我?”

无风心想,不然你觉得还会有谁。

然而她并不会那么说:“风,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但是告诉你之前我让你帮我一个忙。”

这么一说,风也犹豫了起来,“要么你先告诉我是什么事?”

“不行的,恐怕还是得你先答应我才行,但是我只想跟你说这件事是万分地重要的,对我,对我的家族来说。”

“那是很重要吗?”

“可能关系到我们家族的性命的。”

“可是我只是一个猎户呐。我能做什么?”

“你还不明白你自己的价值,但是你应该知道当你拿了那把弓的时候你可以射出神箭吧。”

“可是,这事你怎么知道。”

“你且别问我,我知道就是了,你不是问是谁救了你吗?”

“是你?”风顿时仔细地端详了无衣之后说道,“你怎么可能救了我?”

无衣实在没有耐心说服风了,她抬头看了看星辰便说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帮我用箭朝那边的天空射一箭,只要能射开一个洞来就可以了。”

风顿时向洞穴外面望去,果真他们已然在了昆仑山脉的外围,这让风十分诧异。

看着风诧异万分,无衣只能无奈地坦白:

“我是血师。”

“血师?”风一下子更为惊讶了。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无衣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那我也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风于是也站起来,颇为神秘地说道。

“恩?”

“其实我是山神。”风神色肃穆地说道。

“山神?”无衣顿时低下头疑惑起来,可是她却感觉不到对方的奇异感觉,从她的感觉上来看,风只是一个凡人,怎么可能是山神呢,而且自己从来未听说过这里有什么山神。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之间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没想到你还真相信了。”风此时略显着顽皮地笑了起来。

这一下子激怒了无衣。

之间顿时洞穴里火堆上的火猛然地燃烧了起来,转眼之间便化为一个巨大的恶魔,而转眼之间这炎魔一化为三,而再看无衣,此时她的眼眸已然全部化为了血色,而她原先的衣装上也散出了血色的雾气,火焰和雾气一齐向风逼去,风吓得顿时脸色惨白,退到了墙角。

远在蜀城的南冥将军其实早已经接连几个夜晚都没有好好休息了,他一直关注着天空之中的星辰,可是此时他定睛一看,心中大惊,而就在此时城中的史官也请求接见,这让南冥不禁叹道:“恐怕就在此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