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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黑色船只显然有些沉,船身死死地压入水中,吃水非常之深,而且船沿几乎已经贴近了水面。

“这!?”被围困在火海之中的白虎军士顿时惊呼着,“跳水!”

顿时数百个机灵的军士急忙四散着跳入水中。

然而此时那黑色宛如巨龟般的小船在触碰到火焰的一刹那顿时晃动了起来,一团巨大的火焰顿时炸开了船顶,青黑色的液体在空中化为一条条巨大的火龙向四面扑将过去,猛烈的热浪一下子将聚拢在水寨中心的船只碾成了碎片。

而就在那一瞬间,那条黑色的小船已然变成了一个爆炸的中心点,一个更为巨大的火球冲破了只剩下框架的小船的桎梏,以百倍的速度向四周扩散,无论是船只还是血肉在转瞬之间都已然成为了齑粉。水寨中的水面已然被火所覆盖,整个已然着火的营寨终于在一场猛烈的热浪的冲击下分崩离析。

在船上的秦和以及在案上的长歌青未和莫辞都静静地看着那一团火光,然而他们心情各异,但是他们都注视到了那肆虐的火,那事态仿佛生命的凋零,猛烈而又绚烂,只是这番争战依旧继续。

此时长歌青未已经将手上的大军全部调入了营地之中,虽然水寨和陆战的前沿防御已经失去了,但是吴军的陆寨显然还完好无损,此时大军的补入更使得整个营寨变得更加坚固。

此时莫辞禀明了长歌青未,顿时调出了两支大军分别入驻了两遍的分寨,以此形成了三面围攻之势,显然对吴军十分有优势。

此时商军已然冲上了岸口,秦和看了看不远处吴军的防备,不由地一笑。

俄而大船之上涌下了一批批车马,马车上皆是一些木质的器械。在无穷尽的士兵的保卫之下,数十个工匠模样的人物开始装配这些器械。

秦和此时冷冷地盯着不远处的这三个营寨,一边骑上了从巨船上拉下的马匹,

“今日就以着金戈铁马踏平吴越蛮夷之地。”此时他冷笑着说道,身后的部将这是也骑马跟了上来。

“敌方有攻城锤。”长歌青未在营寨之上不由地吃了一惊,“吾等区区草创营寨又如何阻挡得了。”

然而此时莫辞已然调遣好了兵勇赶回了主寨,长歌青未便向莫辞问策。

“我军多是生力军,而敌军多事战地军,显然若是两军交战我军必定不占任何优势。”莫辞也有些有些忧愁地看着长歌青未。

“我看秦和定是知道一旦水寨攻破我们便会据守陆寨,便用了这一招。”长歌青未此时无奈地说了一声。

“这是硬逼我军出击。”莫辞此时看着攻城锤周围严密的防护,说道,“一旦我们出去攻取这些攻城器械,敌军便会围住我们猛打。同时借此攻寨。”

“子叙必要相处一个办法来,不然三个营寨将会一同被其蚕食。”青未此刻也有些紧张起来,战鼓声依旧在他们的耳边响动着。

“天无绝人之路。”莫辞将手背在身后轻轻地叹道。

此时北方的风正刮得起劲,长歌伯一行人正望着中原赶去,之前他们其实已经到达了紫虬城,但是很显然安廉并不愿意待见这些蛮族,长歌伯觉得脸面上过不去,便径直追着齐军的队伍而来。一行人走得不快也不慢,只是众人都觉得有些饥渴,身上的干粮已然不能入味,干涩如草,坚硬如铁。

长歌伯看了看自己的族人,不由地叹了一口气,他们的身后是浅浅的脚印,而他们的身前是漫漫的长路。

风从西边缓缓地吹来,既然吹向了东边,镐京城外,云泰指挥着兵马已然与向任对战多次。而与此同时,玉城和洛阳方面依旧相持不下。

阮少弟在远远的龙凤楼台之上静静地望着,天空中的云平静地浮着,远方则是一片军旗凛冽。

战鼓飞快而猛力地被击向,硕大的鼓被绑着布巾的魁梧巨汉奋力地敲击着,一排战鼓足以震动整个天地。而两方阵营之中各有两排。

大周的旗帜对应着大商的旗帜,黑色的玄鸟和威武的龙族对列着。

几天下来云泰并没有得到重大的战果,也没有一点拜了下风的意味,而向任同样如此,仿佛阴阳之阵互相牵制却没有取得结果,只有相持在一起,所有人都在等待时机。

棕色的战马沉重地喘息着,兵勇和马匹的目光都已然沾染了疲倦的情愫,风无声地撩起地上早已被践踏成泥的青草。

披着铁衣的兵甲就站在对列面前举着兵器看着对方,整齐的生命就这样排列在一起,没有人说过胆怯,却也没有人会选择退后,所有人都随着旗帜聚集在一起。

云泰剑上的血依然凝成了殷红色,战马的眼神已然展现着的死亡的麻木,厚重的铁甲仿佛嵌进彼此的皮肉,至此从未卸下。

大周的旗帜在空中飞扬,上面大书着云子安的名字,然而旗脚也已然被血污沾染。风声鸣奏着悲凉的绝曲,战鼓宛如冥地的丧钟。

“杀!”云泰横过马最终举起了姬周大旗,翻腾的旗帜此时俨然遮蔽了天空,战士们的耳边充满了呐喊声,兵勇、战车、马匹,所有的一切都奋不顾身地冲向敌军,也奋不顾身地冲向死亡。

而与此同时向任也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巨大的战车挂着各自的旗帜冲向彼此,四匹骏马拉着的车架狠狠地向着对方碾压,血绽成花海,风独自悲鸣,匍匐在地上的草奄奄一息,只是等待着巨轮的碾过。

清澈而温暖的酒缓缓地涌入这个青铜的酒樽之中,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酒水在杯中打着转并静静地满了起来,一丝丝热气缓缓地升到酒杯的表面。

阮少弟没有言语,只是低低地看着自己的琴,兵甲们在百里之外血战。

“铿。”总是要有第一根被拨动的弦,随着低沉而咿呜的风声,琴音渐渐散入了其中。

散音缓缓地跃入了泛音,仿佛平静的秋风扫着落叶,低缓的琴声顺着古旧的城墙流淌了下来,风和云将其带向远方。

“将士们尽且努力!”云泰已然鼓足了百分的精神对着身后的兵甲们呼号着,而显然他虽然贵为上将,但永远是身先士卒的那一个。

“旗手跟上!”他扬了扬沾满鲜血的长刀对着身后的旗手说道,威武的大旗顿时随着云泰涌扑向前,大周的兵甲也随着旗帜努力地冲杀向前,然而战地只是一寸寸地挪动着。

残破的战车,嘶吼的战马,凌乱的躯体和兵甲,云泰任由自己的战马践踏着。

“将军小心!”突然一声提醒从云泰一个副将口中喊出。

云泰连忙闪过,一羽飞箭仅仅就与云泰的头差了分毫,然而着一箭却没入了他身后的旗手的身体。只听只剩沉闷的呻吟,正面大周王旗就这般如沉没的巨舰向后倒去。

云泰连忙勒起战马,身处手臂一把取过王旗,然而另一只飞箭却穿进了他的手臂。

“商贼!”云泰大喝一声,却猛地一用力举起王旗,任由血从伤口中流淌出来。

“将军!”云泰身后的部将失声呼喊道,然而他们的将军实在冲入敌境太深了。

“吾辈英勇,且随我来!”云泰一手擎旗一手把着长刀,铁衣下他的汗水已然浸透,他那只中箭的手臂却毅然高举着,鲜血顺着箭身流淌,转瞬之间就将箭羽染红。

没有人退后,就连风也向着周军。

向任远远地望见了云泰,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敌方的鸣金之声终于响起。

无数的商兵开始向后退散,大周的兵士们则聚集在云泰的大旗下向着敌军冲击,直至敌军了无踪迹。

空气中失却了战鼓声便一下子显得空旷了。

那一丝丝一缕缕的琴音犹如水流一般缓缓地向着这里的土地流淌。

白虎军中的兵甲无不听却了脚步,似乎是这琴声让他们没有忘却自己的家乡,他们纷纷垂下兵器,望向南边,无疑不是想问一句家中可好,琴音绵长,却没有似乎的回应。

“将军。”此时云泰胯下的战马已然停了下来,了无其实地垂下了头,仿佛是在觅食,他身后的将官们却纷纷涌上前来。

王旗被猛力地插在云泰身侧的这片土地上,云泰没有说话,脸上依然溅着鲜血,已然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敌军的,只是一身血衣,铁甲散着浓重的腥气。

“将军!”他身边的部将依旧在呼喊着,而他的目光却随着那些白虎战士一样望着南方,

战争还未结束过,琴音缓缓地飘过了天空,仿佛这是吴越兵士们数年来唯一的寄托。

他们只是向前走着向前,却已然不知道这路该会有多长,还会走多久。

也不知道到底他们能否走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