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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雨似乎没有停歇过,一直淅淅沥沥地下着,墨绿色的天空中飘荡着的是特有的南方的萧声,悠扬地飘过湖畔,飘过柳岸,落在那一片看似宁和的城池之上,

城门口的标识似乎是新刻上再用朱砂抹过的,可是那泛滥着青苔的灰色城墙却诉说着自己岁月中的沧桑,一支支军队此时缓缓地走进城内,严谨而肃穆,他们的脸上似乎没有表情,黑色的衣甲上描画着一只白色的猛兽头像,那是姬周天子在南方的封臣阮家特有的标识。

此时一队队阮家的兵士们押解着一批披头散发身着破烂素衣的人,虽然他们之中有些许女流,可是那些士兵丝毫没有动她们的念头,因为这些人都有不一般的身份。阮家的二主,如今的代为掌权的家主亲自要的那些人。

带到城中之后,那些被抓的人又被挑出了几个人,由一批白羽将士带领着前往城主府。

天依旧是墨绿色的,那几个人中一个略显得矮小的人突然开始轻声地说话,当然带着一种异族的语调,随后在她旁边的一个人开始悄悄地应答。

“肃静!”白羽将士们听到声音,虽然听不懂,但是立即向发源处喝道。

只见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静了,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轻轻地碰了碰身体的某个部位,似乎是想确保某样东西是否携带了。

天还是墨青色的,南方的水不管从天上下下来还是在地上流淌的都是十分地柔和的,细丝般微弱地在天空中闪动着,像是细小的柳絮般飘飞在众人的头顶或者是肩上。

远远的偌大的城主府,一声声柔和的乐音轻轻地在空气飘扬着,五音的融合十分的恰当,商音时而转化为徽音,弦声的震动和断纹的共鸣似乎是恰到好处。

烟轻轻着,散发着悠然的香气,仿佛是南方特有的茉莉和玉梨的花香。庭院内满是玉兰,花瓣洒落在地上就和雨滴一样。可是地上只是微微有些湿润罢了。人是许久时候才被带过来的,来的时候她已经只剩一个人了,而且还是被一些丫鬟和老妈子带去骂骂咧咧地冲洗了一番,再次着上了件素衣,三千青丝统统被扎在了脑后,露出了梨花般颜色的面容,只可是自己随身携带的东西却被别人搜索走了,因此她还差点伤了人。

琴声已然停止了,“来了?”一位素衣的冠者着了是白色有着兽纹洁净的锦靴,微笑站起身。

女子看了看他,或者是觉得自己护身的武器顿时消失了,一时间都低头不语。

“你父亲如何呐?”素衣者此时看了看她,又平静地坐下,开始摆弄他桌前的琴,他身边的小童子立马再次打开金色却装饰着白玉的香炉,蹑手蹑脚的点起一段古旧的龙涎香。微微地香气随着火光的熄灭和淡烟的飞扬缓缓地被释放,素冠者此时微微闭起双眼,修长的指尖和七弦琴的琴声一起柔舞,无一不带着江南的温婉。

女子虽然抗拒着,但是最后也渐渐地沉浸在所谓的琴音之中,不知不觉闭上了眼睛,加上先前的跋涉,她似乎有些困顿,天地随着乐府旋转起来。缓缓地,有人在她身后接住了她。

她刹那间惊醒,连忙睁开眼,却发现竟然是面前的那位素衣者。

她想要挣扎着却反而被对方用一只手紧紧地困住,就仿佛一只蜂在蛛网上越陷越深。

“放开!”她开始用对方能听懂的语言叫喊着。

只是刚出声,素衣者便松开了手,并立即让侍女们赐座。这让年轻的女孩却有些受宠若惊,可是她依旧十分警觉。

“你到底想干什么?”年轻的女子此时改变了面容,稚嫩的脸上现出超越了年龄的成熟。

“你是南越长歌伯的女儿吧。”素衣者依旧坐下,开始自己顾自己地弹琴。

“不是。”女子立即反驳道,“你到底把我们都抓来是想干什么?”

“你既然不是长歌伯的女儿,那也就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了。”素衣者开始弹自己最为熟练的《秋风叹》,一缕微风随着琴声飘过。

“阮城主不在,你也敢随便动越族的人?”女子黛眉顿时凑紧,冷冷地说道。

“我就是阮城主。”琴声不断。一叹秋风扫,花叶飘。

“你只是阮少弟,岂敢冒充城主。”女子虽然年少,可是好不罢休。

“吾兄不在,我便是城主。”琴声开始变得疾速,然而却没有让人感到压抑,二叹柳叶枯,荷也干。

“那你到底要拿我们如何?”

“不怎么样。”

“到底怎样?!”女子花容失色。

“只是管理一下混乱的越地。”三叹惊城艳,惹风烟,琴声曼曼何处索龙笺。

“阮城主曾命令百越划地自理,你怎敢违命!?”

“再说一遍,我就是城主。”琴声仿佛是在那里戛然停止的,只是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本来就有休止音,只见阮少弟扬起左手,轻轻地伸向少女的脸颊。

少女连忙摇头躲避,却只见阮少弟只是将她落下的发丝静静地撩在一旁,随后琴声再续。

“就算你敢擅自侵犯我越人也无所谓,想当年我大越独统此地,岂有你阮氏半点沾染,我大越并不怕你!”说着少女将头狠狠地撇向一边,故意不看阮少弟,脸颊泛着怒气。

“所以本城主需要诸位的帮助。”阮少弟微微一笑,抬头看了看她,“只是可惜你不是我要找的人。那么那些人也肯定不是我要找的人了。”于是他缓缓地弹完一整首曲子,然后传了侍者,悄悄地附言几句。

少女一开始还是坚持着不动也不说话,虽然没有枷锁和束缚可是她始终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但是时间一久她便开始好奇起来。

“你把他们怎么了?!”她回过头问道。

“杀了。”阮少弟又开始坐了下来,冥思起来,似乎在想要弹哪首曲子。

“什么!那么多越人,你竟然杀了。”

“嗯哼。”

“你怎敢如此。”

“有何不可呢?”

“王法何在?”

“那些都只是越人罢了,不崇尚什么王法的。”

“阮少弟!你怎么能如此残忍!”

“留着你的夸奖吧,还剩一个呢。”说着他无奈地伸出手唤来侍者,让别人将她送出去。

“你等着我死后来找你!”说着她将眼睛一闭,紧紧地咬住牙齿,此时稚嫩的她内心惶恐着,没想到这么快就要面临死,可是她又觉得阮少弟也不像是在骗他,既然众兄弟以及各族的掌事者都死了,那么自己何不一死了之。这般想着她的眼泪便缓缓地从眼角流淌出来。

“对了,还是把她先送去犒劳一下辛苦的将士们吧。”阮少弟此时冷冷地撇开女子,对着将士们说道。

“不!”女子一听到这些话,连忙联想到了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自己如此年轻竟然要在死前还受到这般侮辱顿时惶恐起来,她立即睁开抗拒着退开那些来拿她的侍者,自己向屋内逃窜。

众人立马上去追她,可她较小灵巧回头又跑向阮少弟那边,本想抓住阮少弟作为人质,却没有想到被阮少弟反手抓住手臂,重重倒在了他的琴上。她顿时觉得腰背有些疼痛,又动弹不得,只能躺着闭着眼黛眉紧紧地蹙着,侍者们也不敢上前,阮少弟一挥手,他们便都退下了。

阮少弟看了看她痛苦摆动的身躯,顿时不顾她的挣扎双手抱起她,将其放在自己的腿上。青青的长丝顿时垂挂下来。

阮少弟缓缓地将脸凑到年轻的女子的面前,轻声地问道:“现在,怎么样?长歌青未。”

那个被叫做青未的女子仍然十分倔强地站起身,虽然背上一定泛红了,可是她依旧咬着牙说道:“阮少弟,你如此猖狂,有朝一日我定当覆灭逍遥城!”

“好的。但是如今你都自身难保了。”阮少弟一直坐在那里微笑着。

“就算死了,来世也要烧你城府!”青未仍然怒喊着。

“来人。”听到阮少弟又要叫人,她连忙要撞向室内的柱子,却被瞬间起身阮少弟一手拦在胸前。

虽然年少可是毕竟已是女子,胸前被阮少弟一挡顿时又羞又怒。却又被阮少弟一手抱住。

“放开!”她已经歇斯底里地喊道。

“放在房里,务必小心看守。”说着他又跟侍者耳语了几句。

城外一批大规模的军队正在不断的聚集,而军寨中挂的白虎旗正在静静的细雨中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