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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晟睿走了。

我转过身,已是泪眼朦胧,只模糊地看到陆晟睿的背影,很决绝,就像再也不会回头一样。

我双腿虚软的几乎站不住,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眩晕的不适让我不自觉的缓缓蹲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慢慢昏暗了下来。

回到公寓,打开灯,微弱的灯光下,封沉毅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狼狈的我,他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像是黑暗中的狼眼,让人心惊胆战。头皮一阵发麻,有种想拔腿就跑的冲动,但是,我不能,否则会被撕扯得骨头都不剩。

他将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犀利的眼眸中满是我不懂的情绪,“冷画,我给你请了几天假。”

我没有做过多的惊讶,因为我知道封沉毅每做一个决定都有他充分的理由。我没有拒绝他的能力,更没有让他改变主意的能力。更何况只是请个假而已。

他又说道:“明天陪我去趟小乌镇。”

我这才抬眸看向封沉毅,他的西装外套随意的打开,衬衫上的襟口处解开了几颗扣子,浓密的胸毛透着一股浓厚的威严气息,看上去更加狂妄傲慢。

他看向我的时候,我不自觉的攥紧了指甲,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我最不想见到的人,都在未大,这时候,休假最好不过了。

第二天,天色蒙蒙亮,封沉毅就开车来接我了。

天空下起了濛濛细雨,默默地看着窗外渐渐后退的景物,心底微微泛起一丝苦涩。

“怎么了?”低沉的声音划破车厢内沉闷的气氛。

“唔——”我回过神来,望着正在开车的封沉毅,“没什么。”

“怎么不问问我,这次回小乌镇做什么?”封沉毅波澜不惊的话语,让我一时无法猜透他此刻的心情。

我不敢造次,亦不敢搅了他的兴致,接过他的话题,小心翼翼的问道:“那我们回小乌镇做什么?”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由于车的惯性,猛地冲向前,又甩在座位上了。

我惊魂未定,却见封沉毅伸出大手捏住我的脸颊,阴恻恻道:“带你去见见故人。”

他嘴角扬起一抹狰狞的笑意,而后松开手刹,车子猛地蹿了出去。

我惶惶不安地在心里猜测这故人的身份,难道是母亲?又觉得不可能,封沉毅没有必要兴师动众的为我请假去见母亲。那又会是谁呢?

一个小时后,车子在一片荒野里停下。

“下车!”封沉毅声音异常冷硬。

心底茫茫然,被封沉毅这么一吼,吓得我立即从车里下来了。

冷风吹过来让人一阵瑟缩,手指拢了拢单薄的衣服,抬眼望着这片荒野,认出这是小乌镇镇北的一块荒芜的地方。心底似悲似喜的感觉,这应该是近乡情怯吧。

封沉毅打开后备箱,拿出一束叫不出名字的鲜花和一捆冥纸。

我才知道封沉毅所说的故人是已故的人。但是和我有关系吗?

“过来!”封沉毅冷冷的命令道。

我不敢有所怠慢,立即走到他的跟前,才发现不远处有一处没有墓碑的土坟。

封沉毅一步一步挪了过去,背影有说不出的落寞和悲怆。

这里面肯定埋着他的亲人,原来封沉毅的亲人埋在小乌镇,所以他才待在这里的,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似乎豁然开朗了。

“跪下!”封沉毅又下了命令,声音的线条有几分哽咽。

我蹙了一下眉,这埋在坟墓里的人又不是我的亲人,我干嘛要跪。心里虽然这样抗议着,但是多年来的逆来顺受,让我习惯了听命于他,膝盖一弯便跪在了坟前。

“我带着她来看你了,你看她都长这么大了。”封沉毅将花放到坟前,开始将冥纸散开,拿着打火机,点燃了冥纸。

一阵风吹过,冥纸带着火被吹成一圈一圈儿,最后化成灰烬。

封沉毅又断断续续的说了许多我听不太懂的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腿跪得有些麻木了,封沉毅才起身准备离开,而我一起身又跪在地上了。

封沉毅一把扶起我,声音透着几分嘶哑的问道:“很委屈?”

心底不知为什么竟涌起一股热流,摇摇头,“不委屈。”

“嗯,不委屈就对了。你所跪的人比你委屈一万倍不止。”封沉毅说完松开手,径直向车子的方向走去。我亦快步跟了上去。

车子启动,向小乌镇上驶去。

抬眼望着这个养我的城镇,心底茫然无错。

下了车子,一片老房子出现在眼前。算起来小乌镇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吧。我就是在这里一点一点长大,如果不曾遇见封沉毅,我想我仍然是一个快乐的女孩。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站在熟悉的街道,心里竟然是满心的物是人非的荒凉。

“这是小画吗?”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抬眸看向说话的人,满头白发,一副黑色镜框的眼镜,惊呼一声,“罗老师!”

罗俊笙老师是父亲的挚友,也是父亲给我找的国画老师。

他笑吟吟的点点头,慈爱的说:“都长这么高了,我去年还听教授你古筝的文老师说,在未城见到你,她都不敢认你了。说你已经长成楚楚动人的大姑娘了,受国画和古筝的熏染,浑身透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冷艳,你的父亲对你,可谓用心良苦啊!”

一提起父亲,眼底涌出一股热流,我忍住了,故意扯开话题,问道:“罗老师,您的身体还好吗?”

他笑着点点头,又说道:“你这次来是看你的母亲吗?她啊,可真是越来越不如从前喽!哎,你文老师还说,你和你母亲年轻时的妖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人啊,就应该有种端庄的美。我想你父亲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

罗老师断断续续说了很多,我担心封沉毅会不耐烦,出言顶撞他,不时地瞟了几眼封沉毅。

罗老师也注意到了身旁的封沉毅,带着歉意的微笑说道:“你看我光顾自己说话了,忽视了你的朋友,这位是?”

“他是我的继父。”

“我是冷画的朋友。”

罗老师诧异地看着我们,目光一点点黯然,“小画,做人做事,要先对住自己的心,知道吗?我还有事先走了。”

“罗老师——”我想叫住罗老师,被封沉毅制止。

“别叫了,他就是一个迂腐的老顽固!”

心里对封沉毅的话异常反感,封沉毅像是知道我的想法,微微勾起不悦的嘴角,阔步向车子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