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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者唐凤芝,女,42岁,本市第二纺织厂工会主席,案发现场为死者自己家中。

死者李桂荷,女,43岁,本市管弦乐队双簧管吹奏者,案发现场为剧场排练厅。

死者郑月华,女,42岁,本市月华建材公司总经理,案发现场为写字楼电梯内。

“以上三宗案件,死者均为女性,且年龄相仿,皆为密室被杀,死状及死因相同,死者面部表情痉挛扭曲,舌头被连根拔除,现场无血迹,可调监控无可疑人员出入记录,无在场目击证人,经法医鉴定,死因皆为心肌梗塞。然而经过调查,三人并无心脏病史及家族相关病史遗传史。”

“再者,三人的社会关系简单,平日生活并无交集,唯一的关联之处为三者于22年前共同就读于本市第一师范学院,以上是本案目前收集到的相关资料。”

海阳市刑侦大队会议室,专案组成员正在凛息聆听着小李的汇报。这方不大不小的四方空间里烟熏雾缭,投影仪在暗色中扩着莹莹白光,上头播放的正是最后一名死者郑月华案发时的影像——

狭长密闭的电梯里,乘客仅有郑月华一人。她摁下按键,两扇厚重的金属厢门缓缓关闭,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郑月华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理了理着装,这时,她发现口红有点脱色,于是从黑色的通勤包里掏出口红补妆。就在此时,电梯穹顶的照明灯蓦地一个闪断,世界在瞬息之间沦陷在诡异的黑暗当中。紧接着,郑月华发一声惊叫,惊叫声后不过数秒,那闪断的照明灯竟复女诡异的恢复明亮。而此时,郑月华的表情却发生巨变,她好像看到了极其恐怖的画面,双目惊睁瞪出血丝,瞳仁几近暴出眶体,那张涂着猩红口红的嘴,似乎突破了咬合肌的极限再被无限拉大,肉粉色的舌头像被一只无形的巨钳生拉硬拽出口腔,而后疾速的变得细平且薄,最后平空消失在空气中。

沉默,会议室里会议室鸦雀无声。

投影的画面定格在郑月华死亡时扭曲的那张脸上,扩张的猩红大嘴如同噬血巨兽,没有舌头的空洞喉咙恰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噬人魂魄于分秒之间。

这起连环凶杀案的诡异程度令人瞠目结舌,哪怕是专案组这些风里雨里淌过来的勇猛汉子,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们噤若寒蝉,即便是盛夏时分,都感到脊背发凉。

“都哑巴了?”一声叱喝,局长谭宗明倏然起身。这是一个精干的中年汉子,冷峻的面容上生着一双凌利的眼睛,此时,这双眼里浸着一层戾气。

谭宗明双手撑在桌面,眼神刀子一样剜过每个人的脸,用低沉的嗓音训到:“一个月不到,三起命案,媒体的炒作,市长的压力,民众的恐慌,你们,一个一个却连个毛都没查出来,再查不出来,都摘了这大壳帽回家种红薯去!”

谭宗明的呵斥掷地有声,专案组那么些个大老爷们脑门上的冷汗是遮掩不住的了。他们面面相觑,可谁都没胆量去做那被枪打的出头鸟。要说他们是怂包软蛋?是被安逸生活养懒了喂疲了的酒囊饭袋?可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敢赤手空拳跟持枪带刃的凶猛悍匪搏杀个三百回合的好汉。可这拔舌案的棘手程度已然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他们找不出入手点,更别提突破口了。

海阳市刑警总队长刘劲松暗中叫苦不迭,旁人可以装傻充愣演哑巴扮聋子,他这专案组组长却是不能的。望着威严的谭宗明,刘劲松深吸一口气,颓丧地说道:“头儿,监控视频咱们都看了,这事,怕不是人干的事。”

谭宗明微微眯起眼:“不是人干的?”

刘劲松眼里满是血丝,自案发到现在,他就没有好生睡过一个囫囵觉。他盯着投影画布上郑月华那个狰狞扭曲的脸,疲惫地说道:“不是人干的,您看,人就那么呆着,舌头却没了,活活被吓死了……”

“依我看,前两个死者的心肌塞也是吓出来的,咱们不如给个意外结案……”人群里,不知是谁小心翼翼地提议到,声音很小,却有如一道惊雷,灌入众人的耳中。

刘劲松正想首这愣头青的提议虽然冒失,却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哪知这提议却是彻头彻尾地激怒了正处于盛怒边缘的谭宗明。

谭宗明暴喝道:“族屁!我们是社会主义的公安,你满嘴封建迷信,是真的不想干了么?意外,你给我意外出来一个舌头没了的意外试试?意外结案完了,再出命案还是意外吗?”

谭宗明眼底的戾气更深一层,凶悍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后落在耷拉着脑壳的刘劲松的身上。刘劲松咬着牙不做声,他心里憋屈窝火,更多的是无地自容。谭宗明考虑周全,他刘劲松又何偿不是走一步思三思。他何偿不想破案,只是这案子神眉鬼道,毫无切入点可言,他也是傻小子爬墙头,四路无门呐!

这都叫什么事?刘劲松真想啐口唾沫星子,又硬生生地忍了下去。他想不到任何办法可以将这个案子给不出差池的盖棺定论,当下,他就如同个迷路的瞎子,只想着哪路大罗神仙可以显灵,给他指条明路,可这菩萨偏偏不显灵。

正当刘劲松寻思着什么时候上马路牙子上给诸路神佛进贡些茅台酒中华烟以示诚意的时候,谭宗明又说话了,他眼神横扫四野,刘劲松立即正襟危坐,而后,他听到了一不容反驳的命令。

“不管用什么渠道,限时一周,给我破案,就算抓不住凶手,也给我保证别再出现类案件,明白吗!”

“明白!”

明白二字不过上下嘴皮轻轻一磕,用时不到一秒钟,再简单轻松不过。可执行起来的困难程度,没有人比刘劲松更清楚。谭宗明下了死命令,限时一周破案,可这一周的时候哪里够用,哪怕再给它乘以个十,他也不敢担保能完成任务。

怕真是要摘了大壳帽回家种地喂猪了。刘劲松狠狠地吐出一口铅色的废烟,眼中倔强与愤怒与指间的烟星一样灼热。他摁灭烟头,重新翻开那叠看了不下百遍的卷宗,试过在其中找到被自己遗漏的蛛丝马迹,然而依旧是徒劳无功。

刘劲松这会是一个头两个大,那道限时破案令就同时一道箍在他头上的紧箍咒,时刻警醒着他,时日不多矣。而手下的那群崽子们这会子多半是靠不住的了,要是靠得住,也不会有“意外结案”的言论了。

刘劲松的拇指重重地揉按着发疼痉挛的太阳穴,突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嗖”地一下走到门口,扯着粗嘎的嗓子喊道:“瘦猴,进来!”

被点到名字的那货此时正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地消灭一桶冒着热气的统一老坛酸菜面,听到叫唤声,立马就站起身来,动作那叫一个干脆利落。只见他膀大腰圆,身形壮硕如熊,脸上油光满面,皮肤滑嫩如内脂豆腐,活脱脱一大白胖子,跟瘦猴哪有半毛钱关系。

这个绰号瘦猴的大白胖子名叫孙衡,入职六年时间。自实习期过来,便一直隶属于刘劲松麾下,业务能力一向不愠不火,没什么了不得的作为,亦没有出过纰漏。刘劲松记得六年前刚入职的时候,孙衡瘦得跟根麻竿似的,面目虽不出色,却透着股机灵劲儿,瘦猴这个绰号也由此得来。但自从三年前的一次休假述职后,这瘦猴的体型就在一夕之间膨胀起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与此同时,跟着体型体重一起水涨船高的还有他惊人的食量。刘劲松就曾亲眼见过,他在一顿饭中解决掉过两只烤鸡外带十个馒头,活脱脱的一个饿死鬼投胎。这种骇人的进食情况直至近半年才得以改善。

瘦猴孙衡听到命令后三下五除二地解决掉手中没吃完的泡面,末了还不忘扯点卫生纸揩干净沾了红油的嘴,这才在一票不言而喻的怜悯目光中,摇晃着痴肥的身体向刘劲松办公室走去。

刘劲松不知道孙衡会不会如自己所杨的那般是侦破拔舌案的关键所在,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

孙衡入得门来,又在刘劲松的吩咐下把门关上,刘劲松招呼孙衡坐下,顺给孙衡一支平日里惯是舍不得抽的中华烟,也给自己来上一支,沉默无语的吞吐着烟圈。

孙衡这烟抽得是战战兢兢,他知道自家头儿不是个无事献殷勤的主,也晓得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理。虽然他这么些个成语不见得用得准确,但道理却是差不多的。

一支烟的燃烧时间是十三分钟,孙衡纵是抽得再慢,也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刘劲松不动声色地看着孙衡一点点把烟头摁地烟灰缸里,紧而并不言语,微笑着又顺出一根,依旧是大中华。孙衡哪里见过声色俱厉的刘大队长这架势,忙不迭道:“队长,您这是怎么了?”

刘劲松一声长叹,光抽烟,不做声。

孙衡跟了刘劲松六年,只知道这个英勇无悍的刑警总队总队长是个钢铁汉子,哪里见过他这般憋屈模样,小心翼翼问道:“队长,您是在担心限时令的事儿吧?”

刘劲松无奈地摇头,猛地嘬一口手里的中华烟,缭绕的烟雾将他本就因缺少睡眠的眼熏得更红。

孙衡见惯了刘劲松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的模样,哪还受得住此时他毫不掩饰的颓丧表情,顿时心尖尖上都透着一股子酸,喃喃自责道:“队长,这事都怪兄弟们没本事,寻丝觅缝大半个月,连跟毛都没揪出来!”

“胡说八道!”刘劲松低喝,“老子手下的兵道行有多深自己能不知道?这事儿从根里透着邪乎,怪不得你们。”

“可是,刘队……”

“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娘们兮兮的,丢人!”刘劲松狠狠把烟摁进烟灰缸,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沉声说道:“谭局把话撂那了,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这坎怕是跨不过去了。”他顿了顿,看向孙衡,接着说:“不过你放心,也让弟兄们放心,纵使我这顶大壳帽落了地,也总归是要保住你们的饭碗的。”

孙衡跟了刘劲松六年,打心眼里头敬畏着这位顶头上司,他佩服刘劲松在面对悬难疑案时的敏锐心思,也仰慕着他面对穷凶极恶之徒时的一身正气,做人当有一身正气。而当下,他所敬畏的人告诉他,纵使乌纱帽落地,也得保全兄弟。这样的情义,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何其难得,他受了,他得还。

孙衡深吸一口气,低声说道:“刘队,那案子确实不是人干的!”

“别瞎说!”刘劲松瞪了孙衡一眼,叱喝道,“不是人干的,难道是鬼干的?”

“是妖是鬼我不知道,但我能肯定,决不是人干的。”孙衡笃定地说。

刘劲松目不转睛地盯着孙衡的眼睛,低喝道:“瘦猴,你可得不为你说出来的话负责。”

孙衡抿着两片肥厚的的唇沉默半天,最终心里暗道一句罢了,决定坦白从宽:“刘队,不瞒你说,我是学过一些道道的,懂得一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具体的我不好多说,总之您相信我,拔舌案的作案手法,已经超出了人类范畴之内。”

刘劲松那对精亮的眸子微微一眯,孙衡立刻觉察出不对来,他也不是笨人,转瞬便回过味来,诧异道:“队长,您都知道?”

“知道,也不全知道,你当这世上真有密不透风的墙?”刘劲松把话说得七分虚三分实,实际上,他只不过无意间在孙衡的桌上瞥出过一本有关道家学术的书和一张类似于符咒的黄纸,方才在一筹莫展之际骤然想起,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诈了他一诈,没想到还真诈出点料来了。

“刘队,我……”孙衡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不是他想刻意隐瞒,以谭宗明在会议上的态度,他能告诉众人拔舌案乃怪力所为?非得被人嘲一句封建迷信,啐三口唾沫丁子不可。

“我知道你有苦衷,不怪你。”刘劲松抢白道,他又点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平淡地说道:“局长的话很明显,不求抓住凶手,但求再无命案发生,当然,你要是以身犯险,我就当你没进过这个门。”

孙衡涨红了脸,急忙道:“刘队,我瘦猴一身两百来斤的肉,还怕那些妖魔鬼怪不成?只是我学艺不精,道行不深,虽然做过一些法术,却连那邪祟的蛛丝马迹都没有捕捉到。”

刘劲松摸着下巴沉默片刻突然问道:“那你认不认识这方面的能人异士?”

孙衡抖动着脸上的横肉,吱吱唔唔说道:“倒是认识一个,是个私家侦探,不过他怕不懒得淌这一池浑水。”

“这个好办,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你同他讲,倘若他不介入拔舌案,咱们就办他一个非法经营,连带的,也办你一个封建迷信,为了自己,也为了兄弟情义,他会答应的。”

孙衡自察失言,恨不得反手往自己脸上招呼两个耳刮子,苦着一张脸说道:“刘队,这不好吧?”

“我看很好。”刘劲松伸手将头顶的大壳帽摘下,轻轻地摆放在桌上,缓缓说道:“瘦猴,我这顶帽子戴不戴并不重要,可我不允许凶手逍遥法外,不论是人是鬼。”

孙衡眼神触动,这是他熟识的刑警总队队长,令不法之徒闻风丧胆的活阎王,海阳市的守护神。

“是!”孙衡脚跟一磕,一个标准的军礼。

“五天,五天给我破案!”刘劲松狡黠一笑,粗糙的手掌摁了摁孙衡肥厚的肩膀,“瘦猴,整个刑警队的兄弟,吃饭还是吃糠,可就看你了。”

“什么?五天?”孙衡伸出五根肥胖短粗的手指比划着,眼神诧异,“不是七天吗?”

“写报告不用时间啊?”刘劲松眼睛里透出不容质疑的光。

情绪切换得如此之快,不过去演员,问鼎奥斯卡实在是太可惜。孙衡腹诽一句,而后耷拉着脑袋认了怂。姜终归是老的辣,古人诚不欺我也!

无故躺枪的能人异士姓吴,叫吴象,是孙衡多年的好友。

求人办事,哪能不投其所好?

吴象好酒,住在城南,酒却在城北。出了刑警大队,孙衡驱车横跨了整个海阳市,打了两斤陈年老酒,又带上当地有名的吉香居的酱卤肘子,这才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赶往吴象住处。

吴象住的阳明小区没有物管,停车位便是兵家必争之地,当孙衡好不容易见缝插针般地把车泊稳时,天已血色。香樟树茂密油绿的树冠里,喋喋不休的蝉鸣聒噪不已,几只倦鸟停在纵横交错的电线上,疲于归巢。上了年岁的八十年代末期建筑,油腻不堪的厨房窗口透着光,老式的排风扇几番翻搅,连串的辣子味、蒜味、肉香味勾得喉头发痒。

孙衡来之前没有跟吴象打招呼,没有打招呼却不怕扑空,是因为他料定他那个除了香烟烈酒这两样生活必备品以及外出开工坑蒙捌骗人这两种情况处,必定宅在他那狗窝里。而且,以他多年以来对吴象的了解来看,那货开工的机会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17栋一楼的小居室内,大门虚掩着,落了灰的白底红色的广告灯箱就搁在门里头,贴着墙立着。一个八百年难得白挂上一回的广告招牌,一套装潢老旧,天花板上时不时还会有皲裂的墙腻子掉落的一室一厅外带一部二十四小时不离身的手机,便构成了所谓的私家侦探事务所。如孙衡所料,事务所的主人也就是他的好友吴象此刻正翘着二郎腿,不修边幅地摊在沙发上,点着5块钱一盒的金桥,看着电视里百无聊赖的抗日神剧。当他正推敲着下一个场景是裤档里面藏手榴弹还是手撕鬼子的时候,急急而来的脚步声打破了他的闲情逸致。

吴象不假思索地以鲤鱼打挺之势从沙发上一跃而起,顺手又抄起茶几上的墨镜架在鼻梁上。完事后,背对来人,而后,边慢慢回头,边低沉着嗓音说道:“客户,来找我,是你的明智之选,不管你是老婆出轨,还是欠债难追,我吴象出马,必让其无所遁形,比起那些傻逼警察高明多……”

“你好,傻逼我来了!”一脸憨笑进门的孙衡毫不介意吴象的恶意抹黑,他左手拎着酒肉,胳膊肘里头还夹着档案袋,右手指着吴象的鼻子笑骂:“说了多少次了,先看清楚人再装逼!也就是我,要是别的同事来听你这么说,明天你的侦探事务所就被人砸了!无照经营、非法经营、偷税漏税,哪样都够我们把你送进去蹲仨月。”

吴象的视线从孙衡贱肉横飞的脸上扫过,经过酒肉时亮了一亮,最后落在档案袋上时则瞬间垮掉。他一下子又瘫倒在沙发上,大手一挥,不悦地嚷道:“大爷今天大姨夫来访,不便见客,请出门从外面把门锁上。”

吴象和孙衡是老相识了,自然清楚这胖子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十有八九准没好事。如果当这满脸冾媚笑容的胖子手里还拎着东西进门时,那起先说的那个十有八九便可以实打实的去掉了。

“别啊,大爷,您不乐意见我,还不乐意见它吗?”吴象虽然下了逐客令,而孙衡哪里肯无功而反。

吴象转过眼来看他,意思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孙衡一看有戏,连忙嗅了嗅塑料袋里酒肉的道,并配合地发出一声夸张地吞咽口水的声音,笑嘻嘻地说道:“秦瘸子家的酒,五年陈,还有这吉香居酱卤肘子,半肥半瘦,肥而不腻,劲道爽滑,啧啧,兄弟我这回可是下了血本了。”

吴象斜他一眼:“这黄鼠狼给鸡拜年能安好心?”

孙衡挠了挠头发,有点不好意思:“这话说得可就过了,兄弟,就算我承认自己是只没安好心的黄鼠狼,可总不能说你是鸡吧?”

吴象咬紧后槽牙,战火一触即发。

孙衡缩了缩脖子,直怪自己一时疏忽着了刘劲松的道。眼下,七天的时间被压缩成了五天,而自己又没有信心可以妥善处理干净。只有趁现在一鼓作气的拿下吴象,才能有终止杀戮的希望。

想到这,孙衡清了清嗓子有点艰难地说:“是这样的,市里出了个棘手的案子,想请你帮着看看。”

“没兴趣!”吴象打断,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咱能不这样么?”孙衡急了,“你看,警察和私家侦探是同行,你过阴人和我化怨人也是同行,看在这么多同行之情的份上,劳您大驾呗,兄弟。”

吴象不着痕迹地斜瞥了孙衡一眼,只见那胖子脸色憔悴不堪,可见是真急。他清楚孙衡的为人,知道不是万不得已,孙衡是断不会上这来欠上一个人情债的。他不是不愿意帮忙,只是想看看,这从不求人的孙道长,能在这事上玩出个什么花来!所以,任凭孙衡如何巧舌如簧,他惯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疲懒模样。

大路三千条,此路不通,只能另辟新径了。

孙衡咬牙,把手里的酒肉档案袋重重的网茶几上一扔,俯下身双手撑着桌面,以一种滑稽而又气势骇人地姿态瞪着吴象:“你别墨迹,别看我老孙脾气好,惹急了我,我真带人来抄了你的家,来,看看这个档案。”

吴象默然不语,两人眼神对峙。

孙衡本就是只纸糊的老虎,哪里经得住什么考验,当下就怂了,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傻逼。”吴象笑了起来。

孙衡一看有戏,也跟着傻笑。

吴象慢慢悠悠拣起档案袋,从里头抽出资料,紧而漫不经心地说道:“酒来拿。”

“诶。”孙衡应一声,麻溜地将酒递到吴象手中。

吴象一手酒,一手资料,翻阅速度可谓是一目十行,等到资料看完,酒也少了小半。他随手把资料扔在沙发上,仰喉又是一口老酒下肚,这才懒懒地说道:“这事,不像是人干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