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何小羽苦笑道：“此翻落败，三万大军只剩下区区百人，我已无心再战，只想找一处清静了此残生。”

“哦”老翁看了何小羽一眼，然后笑了笑道：“体有金龙噬空法相，胸有百丈豪气剑骨，却不想还是抵不住一颗悲天悯人之心。”

说完之后医仙摇头道：“若是想要求的清静，必先化去浑身内力修为，封印噬空法相，覆灭剑骨化为凡人，你愿意吗？”

不管是金龙真气还是噬空法相，亦或者是胸中无上剑骨，那都是自己多年修炼，用命换回来的，是自己统御苍莽的资本，自己最大的底牌，此翻若是散去恐怕真的与常人无异了。

何小羽的心中闪过一丝犹豫，若是真的入医仙前辈所言，一生修为必将付之流水，日后，即便想要修炼也绝无可能了。

“既然决定了就不要犹豫。”医仙笑了笑道：“没有悲天悯人之心，一味杀伐即便夺得天下恐怕也绝难长久，也罢也罢。”

老翁轻轻摇头，根本没有做出任何动作，却看到一道道金光流转，何小羽身体当中的那百丈金龙法相，竟然透体而出，巨大的真气形成狂龙姿态涌入了龙牙战刀当中，那战刀龙吟一声在狂暴真气之下化为一条狂龙钻入江中。

随着金龙法相离开，何小羽顿时生出无力之感，身体仿若被掏空了一般，那种感觉就像是几年前为多伦阿朵复仇而自爆真气了一般，他的身子往后退了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医仙老者点了点头道“竟然迈入了归元境界，想来修炼也是不易，不过既然决定了就要做好，世上永远没有后悔药卖。”

说完之后医仙快步来到何小羽身前，手指如电点在何小羽身上，顿时一道道狂暴气息涌进了他的身体当中，噬空法相慢慢缩小，最后被挤压消失，而那胸中剑骨也在此刻暗淡了下来。

老者手法怪异无比，没有了真气内力的何小羽根本无力抵抗，接连封印了噬空法相与胸中剑骨之后，何小羽再也支撑不住，身躯轰然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爷爷，他死了吗？”小姑娘吃惊的看着躺在地上的何小羽。

“没有。”老者轻捋胡须道：“五龙纷争金龙独尊，此乃天意，我又如何能够逆天而行，只是金龙之体没有悲天悯人之心，我以武帝金钱助他，本是想要提炼他的心境，却不想这何小羽急功冒进，网费我一片苦心。”

老者摇头叹息道：“此翻兵败十六联盟，我只能让他换个区域从头再来，但愿有一天他能够觉悟明白，重新来到这碧螺江畔，将失去的修为拿回去吧！”

说完之后，老者虚空一指，何小羽的身体便落入那小船当中，飘飘摇摇顺着江水而去，却不知道要流向何方去往那里。

没有修炼武功的人绝对想不到那种被抽空了身体的撕心裂肺，与那心中无比绝望的意念奔溃，那是一种拥有了之后再次失去的感觉，那是一种所有的美好全部丢失的感觉。

何小羽接连飘行了半个多月，这当中他苏醒了几次，却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自己如何活下来，阿峰等人还在八部山城，艾娃与多伦阿朵还在光明帝都，而他却再次失败，这一败就注定了自己无力再对抗任何人。

他还拥有兵马，甚至，那些兵马都十分强大，但是，他失去了信念，建国以来一次又一次的惨败击溃了他，他已经无力站起，已经准备随波逐流，或生活死他都不愿意再去想，也不愿意再去拼，索性就死在这小舟当中，埋葬在这无尽的江流之中。

江水越来越急，仿若要从天上坠落下去一样，等到他睁开眼睛看的时候，一个巨大的断层出现在江流的末端，那下方不知道有多么深，何小羽只感觉自己如同汪洋大海当中的一条小鱼般无力挣扎。

确实，他也不想或者不愿去挣扎，这挣扎太苦，让他无法承受。

坠落之后的第三天，还在昏迷当中的何小羽突然嗅到了一股甜甜的滋味，那滋味来自于外界却如同甘甜的泉水一般进入口中，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赫然看到的竟然是一位少妇，那少妇正在用乳汁哺育着他。

轰的一声，何小羽的脑海炸响起来，他看着那相貌平凡的女子，看着她颇为辛苦的咬着牙齿，很是痛苦的承受着自己的吸吮。

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幻一般，何小羽睁开了眼睛却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这明摆着的却如同根本就不切实际的事实。

女子开口说话，说出来的是蛮族语言，何小羽听得懂这些话，因为早在南地没有覆灭之前，他曾经与落花香接触过，得知这种语言乃是蛮族地区的一个小语种，整个蛮族除了落花香和尹姬之外，也只有寥寥数人会说。

落花香曾经说过，会这个语种的乃是蛮族边缘地区的野蛮人，这些人茹毛饮血如同畜生一般，世代被蛮族统治，而在何小羽眼中，这个身材明显十分高大，长相很是平凡甚至带着一丝丑陋的女人，却显得如此可爱，如此美艳。

“你醒过来？”那女子看着何小羽，脸上带着一丝喜悦，好似自己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一样。

何小羽微微点头，用蛮族语言与她对答：“谢谢。”

女子愣住了吃惊的看着面前的这个长相明显与他们不同的人类，很是吃惊这个人竟然会他们的语言，那吃惊的目光如同两团希望之火在闪烁，之后，女子猛地坐起身来，用野蛮人特有的礼仪很是尊敬的拜倒在地。

“来自天水之中的男人，我们伟大的主神显灵，你一定是来拯救我们整个部落的勇士。”女子惊喜的说着，近似疯狂的参拜着何小羽。

这一切看在何小羽的眼中却很是惊讶，这个女人到底在干什么？来自天水的男人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成为他们部落的勇士？

这一切都没有答案，何小羽的内力虽然失去，但是被金龙真气和剑骨双重改造的身体却如同钢铁一般坚硬，三天之后从万丈天水瀑布跌落下来的何小羽竟然能够独自走动，并且加入到部落的劳作活动之中了。

这是一个部落，整个部落也不过几百人，名称是天水，那天水也就是部落当中的一个巨型瀑布。

当何小羽看到这个瀑布的时候，顿时明白了很多事情，这条瀑布很可能就是碧螺江边界处的一个断层，整个断层大约几万米，碧螺江海量江水从上面飞流直下形成天水瀑布，站在瀑布下面仰头看着那从天而降的无尽江流，给人的震撼非同一般。

“海拉尔说你是从这上面掉下来的，是天神赐予我们天水部落的勇士。”一名女子走过来，仰头望着从天而降的天水瀑布，眼中满满的崇敬之情。

何小羽微微点头，他确实是从上面跌落下来的，却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神赐予的勇士，他只是一个失败者，一个无数次征战却终究没有成立品尝胜利果实的失败者。

摇了摇头之后，何小羽捡起了身边的斧头，这是一柄短柄斧头，用木头和石头组成，并不锋利却很是沉重，部落当中便是用这种东西砍伐树木。

重重的一斧头砍击在双手才能合抱的大树上，那棵大树顿时出现一道裂痕，很深如同何小羽心中的伤疤，看到这一幕之后，身边的那个女人顿时吃惊起来。

这个看似并不强壮的男人拥有的力量十分恐怖，怪不得海拉尔要用甘甜的乳汁喂他，这个来自于天上的男人果然不同寻常，这样的力量恐怕只有海力布才能够拥有的吧！

“部落要召开大会，族长让我来找你，他说你是天神赐予的勇士，一定会有办法应对这场灾难。”女子留下这句话之后，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按照海拉尔的神明指引，不管遇到什么困难，这位天神赐予的勇士都能够解决，现在，就连海东青都认为，这个男人是整个部落的依靠了。

望着那远去的背影，何小羽并没有跟着去部落，他不想知道部落当中有什么灾难，也不想知道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只想在这天水瀑布之下终老一生，做一个平凡人，浑浑噩噩的过下半辈子，这样，他已经很满足了。

傍晚的时候，何小羽回到了自己的帐篷当中，这是一个用兽皮组成的，只有一个人仰卧大小的帐篷，在他的帐篷之上用山里的红色草汁液画着一条蛇和一个瀑布。

这意味着他是从天水瀑布跌落下来的，身边有一条蛇的男人，回到帐篷之中，护体金龙缠缚着的那条小红蛇靠近了过来，在何小羽的腿上爬行。

金龙真气消失之后，护体金龙也随之消失，那护体真龙当中的蟒神神识直接进入了这条赤红小蛇身体当中，控制小蛇伴随何小羽左右。

虽然真气内力已经消失了，但是何小羽还是与蟒神神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揉揉的抚摸着那条小蛇，目光之中那两团旺盛的火焰渐渐熄灭。

如今，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他的名字叫做赤蛇白发海力神。

部落的夜很是安静，除了不远处野兽的咆哮之外，就再也没有其它的声音了，躺在这个狭小的帐篷当中，何小羽却久久不能入睡，真的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