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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头扭向一边,第一次这么不想把眼睛留给对面的宗哥,就像别人不明白我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踏入这条不干净的路一样,此刻的他对我也充满了迷惑。

难道他为我所做的一切,也仅仅是因为帮助一个自己前任老大的女儿?

如果这世上真有如此忠心的人,是不是也算是对我所作所为的一种讽刺。

因为秦芳语从之前在我心里一个活生生的人,不知不觉的已经变成了某种执念。

“我只是好奇,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你亲手埋葬了我们的盛世?难道我们这帮人就这么傻?”

其实这句话我很多的情绪还是在有点接受不了盛世被除名的现实,以前在学校受欺负,撑死了有人甩你一个耳光,也不至于满园皆知,自己知道丢人就行了。

但对盛世的除名犹如在h市所有的社团面前当众甩了你一个耳光,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们不听话的下场。

耳光打的疼未必能达到目的,得打的响亮的同时又不怎么疼,才是最有技术含量的事。

很显然,我眼里的盛世还没有这个资格,但事情就是那么发生了。

宗哥没有表露出丝毫惊讶的表情,而是就地蹲下,从怀里掏出一盒皱巴巴的烟点了一根,徐徐说道,“不要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不管你相不相信,这件事情它基本上就是这么一个情况,不可否认,在面对盛世和你的问题上,我只想到了你,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社团来换你王胜一条命,我没有觉得做错什么。”

我是想简单,但只有我一个人的简单,它不叫简单。

但宗哥应该也能明白,我之所以这么直截了当的问他,不是因为我冲动,而是相信他。

“你有一点飘了,王胜,盛世从来就不是你的,当你不顾一切的按着自己的心思去做事的时候,你有想象过自己究竟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吗?你没有吧!人活着有时候就像是往木板上钉钉子,你只是不停的在想,你挥舞锤子的胳膊有多困多累,当你有没有想过,你钉穿的木板的钉子,再拔出来的时候有可能沾染着的会是一个人的脑浆!”

也许是我想象力太丰富,当他说到脑浆的时候我脑中立马就浮现出了陆子棋临死之时,充满绝望狰狞与不甘的表情,当时的我全靠一股子热血冲上头顶的寸劲儿,但当真的杀了人后,自己却突然怕的要命。

我一下没控制住,哇哇的就吐了起来,但胃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只吐出一些酸水,然后就是不停的干呕,“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入戏?宗哥,你难道真以为一个人单单靠着一股子狠劲儿就能成了少年枭雄?我也不想承受这么多的,不麻醉自己,我怎么能跳出那个死循环的圈子,我不想碌碌无为的活着,我也想要很多很多的钱,我也有梦想,我不想再受尽欺负。”

我停顿了一下又吐出几口酸水,抬起袖子擦了擦嘴角,眼睛一抬,就看见一根烟,是宗哥递过来的。

我不知道自己神经病了似的坦诚,会不会让他下一秒就结果了我的性命,但我在接烟的过程中还是说了那句我发自内心的话,

“我是真的喜欢芳语,不管你信不信。”

是的,不管我怎么骗自己,我就是喜欢她,即便我把她当成了我行使卑鄙的借口。

宗哥说我太像曾经的秦皇了,“也许就因为你这张脸,我莫名的有种想要帮你的冲动,仿佛逝去激情又重新燃烧了起来,可有些地方你还是差远了,林成浩要是没看出点什么,又何必借机要你的命,还有,你果真以为他对秦芳语就一点点感情都没有?”

听到这里我忽然就笑了,笑的没有一点防备,

我长出了一口气,起身把身上的大氅脱下来给寒风中穿着一件薄衫的宗哥披上了,“宗哥,我要是不信你,就不会敢杀陆子棋了,宗哥还是我的宗哥,王胜还是那个王胜,谁说没有了盛世就做不成事了,放心,我看得开。”

嘴上是这么说,但我的心里其实不是一般的痛,但同时也高兴,如果林成浩对秦芳语一点感情都没有,这才是我所担忧的。

宗哥安慰我说,当初也是实在没办法,这样一来反倒是也有好处,起码我又能重返校园,“我说你飘,指的是你一路走来,跨度太大,出生于校园,你就要先把自己校园这块的根基扎稳了,青山一中高中部合并试验过一段时间就要开始了,这次的失去无疑不是你的一次机会。”

记得以前宗哥不止一次的说过,青山一中的学生势力,是我们打开大学城最好的一块敲门砖,我一直把这件事一拖再拖,加上佘三也一直被我长期忽略。

如今被他猛然提起,仿佛像是又重新给了我希望一样,“那我盛世被除名的事情到底具体哪些方面受影响呢?”

这其实也是我最关心的地方,我们现在唯一能盈利的就是常哥那个洗浴中心。

仙语的那几个ktv因为走的学生路子,勉强自给自足还行,想达到真正的盈利就差太多了,设备老旧不说,由于我之前贯彻的偏激正道思想,导致很多小姐都去了别处。

张龙也多多少少的跟我有意识的提醒过,只不过我的心思一直就是工于心计,从而忽略了现实中的问题。

“常来洗浴中心恐怕得关门了,这个绝对没得商量,至于仙语的那几个ktv,据我所知,转租出去兴许比开着还强,至于少黎的那一摊子,可以保留下来,说实话,再剩下的,你好像也真没什么了,社团账户上仅有的一些钱我听说你也全都取出来了,不算那些钱的话,王胜,你几乎可以是一无所有啦哈哈!”

如果这么算的话,盛世其实一直都被我散养成了一个小孩过家家的烂摊子,它我一直都只是存在于我的心里的某种信念罢了,好比是年少轻狂的我们有了一个能跟别人对话的资本。

呼,你看,我是盛世的,我在跟大社团对着干,我多牛逼,所以小的我看不起,大的我惹不起。

人的内心世界是极其矛盾的,在拿起一件喜欢的东西时,毫不犹豫,但在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又死也不想放手,思绪万千。

我唯一能接受的现实就是我又退回到了一个学校里的小混混,但我还有支持我的兄弟,我除了有一个爱着的女人以外,我还有一帮生死与共的兄弟和朋友,虽然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的复杂,但我真的应该走了。

我问宗哥要不要我送他,开玩笑说霏霖可是把悍马车后送我了。

宗哥一脸的不相信,说我从来就是个大骗子,这车可是他亲手改装的,谁都别想占有。

“秦朝那三子怎么办,还有,宗哥,从认识起就说送我大礼,给我惊喜,可我这都快等成乞丐了,还是屁都没捞着,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

我怕他待会儿反应过来去问我关于陆子棋的事,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很多事情还是知道的人少一些比较好,尤其还是自己的事。

他说到时候抽个时间把人交给他,他给处理掉,“那三个人必须得除掉,真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留他们这些高不成低不就的疯子干什么,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死一个算一个,鉴于你发展的忽高忽低,惊喜礼物暂且搁置,另外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关于七彩楼的安保问题,还是由你负责,只不过到时候人员得好好培训一下,还有,我给你留了个位置,专门负责一个部分的经理,张龙是副经理。”

刚勾起我好奇心的宗哥让都没让我一下,起身按了一下手中的汽车钥匙,头也没回,再见都不说的就走了。

我不想回酒店,身上也没有一分钱,之前唯一能保暖的大氅也还给了宗哥,只能庆幸霏霖还给我留了一辆车,虽然算是暂借,但总比没有强。

看了下时间,都快六点了,但天还是黑乎乎的,我上车翻找了一下,好歹有几张零钱。

吹着暖风就把车子开到了一家超市,跟里面买了一瓶二锅头和一些花生米之类的东西,从网上搜索了一下之前我上班的那个夜总会,想着去看看开烧烤铺的老徐还在不在。

但等我辛辛苦苦找到的时候,却只看见一片废墟,黑乎乎的,我特地下车看了一下,发现有被火烧过的痕迹。

房子本来就是彩钢房,最怕的就是大风,再就是火。

我找到离我不远负责打扫这条街的清洁工,是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又瘦又黑,我给他递了一根烟,问了一下这里的情况。

大爷一看是好烟,立马放下了先前的戒备心,热心的给我说起了烧烤铺覆灭的始终。

“这家铺子的老板叫那个老徐,听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在这里也有些年头了,平时老实巴交的,也不知道惹下什么人了,刚搬走没两天,就被人放火把铺子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