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也经历不少场面，可与厉害人物秦老太爷见面，心里还是有点压力，这会他直接射来的眸光我有些紧张起来。

不愧是上过战场，指挥了上万士兵的老太爷，气场十足，很有威慑力。

我不免想到琼瑶老师笔下的老太爷，惩罚人总是比手指粗的皮鞭。

我可不想挨打，只能识时务。

我站直，压下微快的心跳，尽量扯出一抹笑容。

秦老太爷看了我一眼，又转向棋盘，左右手下一回，又看向我，眸光依旧冷硬。

他这是跟我玩心里战术。

我看着那盘棋，白子黑子步步紧逼，从棋盘上研究他的为人。

我没有开口，又过了十几分钟，秦老太爷开了口，“你就是莫铃？”

他的声音不重不轻，不快不慢，探不出情绪。

我接待很多客户，像他这般年岁的多少有些脾性，心情好的时候偶尔说错一点，倒也无碍，就是怕心情不好，说错一点就难以挽回。

当然，我并不是想挽回什么，可秦连成待我不错，不能给他舔太多麻烦。

我扬开一抹笑容，对上秦老太爷的眼睛，有礼的问候道，“秦老太爷，你好，我是莫铃。”

管家站立在一边，没有动。

秦老太爷上下打量着我，片刻后，转向棋盘，“陪我下棋。”

我对下棋只懂得一点皮毛，不在专家面前班门弄斧，可秦老太爷这口气分明就是让我不能推脱。

我上前，在秦老太爷的对面坐下。

“我黑子，你白子，”秦老太爷道。

秦老太爷将黑子拿回他的棋盒，我将白子放在我的棋盒。

我是晚辈，就算是下得不好，也不能占老人家的便宜，我笑道，“老太爷，请。”

秦老太爷扫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两只手指夹着一颗棋子摆放在棋盘上，我拿出白子放在棋盘上。

一分钟的时间，棋盘上已经摆下不少棋子。

我下棋太普通，面对秦老太爷，我只能尽量拖延时间，所以刚才我站在一边的时候，已经记下秦老太爷白子落下的位置。

秦老太爷偶尔抬头看我一眼，那眼神渐渐软了下来。

白子、黑子下了一半，秦老太爷开口道，“住在这里可还习惯？”

“老太爷院落风景不错，空气也很好，我很喜欢。”我笑着回道。

“你都怎么度过的？”秦老太爷落下一颗棋子，才缓缓说道。

他明明就知道我是怎么过的，我还是有礼的回道，“睡觉，吃饭，看书，浇花，除草，松土。”

“过得惬意，”秦老太爷淡淡一笑，“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一点也不担心？”

我落下一颗棋子，看着秦老太爷，道，“刚开始我也有些担心的，可后面老太爷给我安排好吃的，难得放假，我自然应该享受这样安逸的生活。”

秦老太爷看着我，淡淡一笑。

秦老太爷看了下棋盘，“棋艺不错，和我能下这么久。”

我笑道，“老太爷谬赞了，我想老太爷也发现，我下的棋其实就是你的局，刚才我站在一边，已经记了下来。”

秦老太爷睿烁的眼眸看了我一眼，“观察力不错，性子倒是平稳。”

“你的继父可不是这种性子，像你的母亲？”秦老太爷又说道。

我拿着白子的手一顿，很久都没有听见有人提起那个人。

看来，秦连成的爷爷已经调查了我。

“我母亲一心向佛，性子是很平和，”我想着那个人无欲无求的样子，一阵嘲弄，没想到今天还是她成了我的借口。

我的那点底子，真是羞愧得难以开口。

我不该出身的，年轻时候的秋兰芝外出的时候，被人强暴了，而我就是那个强暴后不应该出现的产物。

“房间里的书看了那些？”

“红楼梦。”我回道。

“林黛玉终究是不属于贾府的，非要有结果，到头来只是香消玉殒，”秦老太爷说道。

他这话是在告诉我秦家不是我能肖想的，可我真没有肖想秦家。

我本以为秦连成的爷爷下一句会嘲笑我的身世，意外的听见他说，“饿了吗？”

我不懂秦老太爷这话是什么意思，点点头。

现在想必是中午已过了，早上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稀饭，真饿了。

“一起吃午饭。”

“谢谢。”

管家立刻去安排，佣人将棋都收走了，秦老太爷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穿过一个弄堂，来到正门宽敞的房间，四四方方的厚实木桌，四张椅子，桌上放着几叠简单的炒菜，两碗米饭。

秦老太爷在正上方坐下，“坐。”

我想到秦家的规矩，在秦老太爷的右下方坐下。

秦老太爷拿着筷子，端着碗，夹了一块豆腐，“吃菜。”

我也端着碗，夹了一块豆腐，每次夹菜，我都等秦老太爷夹过后才夹菜。

后面，秦老太爷没有开口，我们各自吃着饭，一阵沉闷。

我边吃着饭，边注意秦老太爷的动作，倒也没有出什么差错。

秦老太爷吃完一碗饭，放下筷子，我也将碗里的饭吃完，放下筷子。

“吃好了？”秦老太爷淡淡的笑道。

“嗯，已经吃好了，”我恭敬的说道。

秦老太爷挥挥手，立刻便有人将桌上的碗收走，送上一套茶具。

“会泡茶吗？”秦老太爷问道。

“会一点，”秦老太爷看着我，意思很明显让我泡茶。

管家送上纯净水，我放在茶具上烧开，茶壶里已经装好茶叶，我将烧开的水倒进茶壶，一股淡淡清香飘出来，我将第一道茶倒进水杯里涮洗杯子，倒进一个容器里，又烧了一壶，这才冲茶，倒进茶杯，茶叶的清香扑鼻。

“秦老太爷，请。”

秦老太爷喝了一口，点点头，露出一抹笑容。

“既然与秦连成结婚了，也喊我爷爷吧。”

我点头答应，却不敢冒然喊。

秦老太爷道，“我的大儿子，就是秦连成的父亲，因为小时候管教甚严，那时候我当兵，脾气暴躁，就实行棍棒政策，所以养成了他的暴脾气，这次他对秦连成是严厉了些。”

我不做声，不明白秦老太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秦老太爷道，“你懂了我的意思了吗？”

我点点头，想来是因为秦连成的爸爸教训了秦连成，请秦连成的爷爷出面。

秦老太爷又道，“你是秦连成选中的结婚对象，秦连成这次不报告就擅自做主，你的身世一点也配不上秦家，我是反对你们在一起的，既然你们结了婚，我相信你们是能禁得住考验的。”

秦老太爷将杯中的茶喝下，也不等我说话，起身，“管家，送莫小姐回房间。”

秦老太爷这是还要留我在这里几天？

我起身，看着秦老太爷，“谢谢爷爷的招待，饭菜很好吃。”

秦老太爷走进里间。

我随着管家离开。

房间里，秦老太爷道，“看见了？”

秦老爷道，“爸，看见了。”

秦老太爷道，“这个莫小姐是一个胆大心细，心思透彻的丫头，我本想借着下棋教训她不知天高地厚，可她就着我下的局背了下来，在我关了五天后，一点也没有精神不振，随遇而安，是个有意思的丫头。”

秦老爷不开口。

秦老太爷又道，“这个丫头与秦连成的性子一样，软硬不吃。”

秦老爷道，“还是谢谢爸让我看清莫小姐的为人。”

“这丫头的性子倒是有趣，就是你的管教应该改一改了，你看现在将连成那小子逼到什么地步，明理不反抗，背地里已经越来越远。”

秦老爷道，“如果不管，放任他下去还不坏了我们秦家在世家的名声。”

秦老太爷道，“名声，当初就不应该送他去国外，在国内看着点，找个世家千金结婚，顺理成章，你看现在结婚这种人生大事，他直接先斩后奏，拿了户口本登记结婚。”

秦老爷道，“爸，你也怪我？”

秦老太爷道，”不是，你看那小子现在与霍家走得那么近，再下去还不知道做点什么事来。”

秦老爷道，“这事怪我，当初我就该留下他，当初做错了事，生出秦连成，害了我们秦家。”

“好了，到时再说，”秦老太爷道，“去把他放出来吧，就算是折也不是时候。”

秦老爷一脸不甘愿。

“都五天了，只送了点水，想饿死他，”秦老太爷道。

秦老爷不敢与秦老太爷争论，只能命人去放秦连成从祠堂出来。

我回到小院，没有看见门口的两个男子，这是监禁结束了。

管家离开，我走进房间，对于这个大宅子，规矩太多，还是呆在房间里好。

我刚走进房间，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嫂子，”秦诗微的声音传来，接着那张带笑的脸出现在眼前。

“你来了，”我没有意外，秦诗微是秦老太爷的孙女在这里出现也很正常。

“我中秋节加班，现在补假，过来看看爷爷，”秦诗微笑眯眯的在座椅上坐下，“我刚看见管家带着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原来嫂子被爷爷请来了。”

“我爷爷有没有为难你？”

我笑道，“没有，爷爷带我很好，好吃好喝。”

我消失了五天，怎么不见秦连成找我，想来是发生了什么事，我问秦诗微，“你哥呢？”

秦诗微靠近我低语，“哥被罚跪祠堂五天了，还没有放出来。”

我又想到上次秦连成背上的伤，说，“他又挨打了？”

“这个不清楚，不准我进去，”秦诗微道，“我刚看见爸在这里，爷爷肯定会将哥放出来的。”

秦诗微看着我，笑道，“爷爷这里的风景很好，我带你去看看吧。”

我没有说话，秦诗微就拉着我走到房外，阳光很好，天气明媚。

秦诗微带我去一个安静的湖泊，蓝色的湖水，波光粼粼，垂柳翠绿，风景独好。

我站在湖泊边上，眺望着远方。

管家走来，将秦诗微带走了。

微风吹来，掀起我的长发，我不知不觉想到秦连成，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午后的阳光很暖，身前是粼粼的湖水。

我向前靠近一步，忽然一只大掌环住我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