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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震惊的不只是常尘,还有沐一扬二人。但相对于常尘和常卫脸上的肉痛之色,沐一扬则是紧皱着眉头,陷入一阵沉思之中。

    “奇怪,门明明是锁着的,除非有钥匙,又或者是像常尘这样拥有高超的开锁技艺,要不然寻常人根本无法完好无损地打开百炼锁,可常二叔又是出了名的滴酒不沾,三公虽说爱酿酒,但平日里却连一口酒都舍不得多喝,究竟是什么人干的呢?”和常尘相比,沐一扬显得平静得多,轻声呢喃道。

    “会不会……这件事情本来就不是人干的!”沉默了一会儿,沐一扬又接着说道,随即便将目光落在众多的空酒坛子上。

    “一杯不留,这像是人干的事情吗?要我看,能做出这等灭绝人性的事情的不是禽兽又是什么!”常尘显然还在气头上,一脸气愤道。

    对于常尘过激的反应,沐一扬显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故而并未放在心上,而是继续将注意力放在众多空酒坛子上。

    片刻之后,不知是发现了什么,沐一扬的呼吸陡然间一窒,瞳孔更是猛地收缩了一下。

    只见在谷仓某个阴暗的角落里面,众多的空酒坛子之中,一只形似松鼠却只有成人巴掌大小的奇异生物正挺着一个大大的肚子,靠着空酒坛子斜着躺在地上。一双灵动的大眼睛略微有些迷离,正好对上沐一扬探寻的目光,迷迷糊糊的样子说不出的可爱,可不正是生性贪吃、毫无攻击力的一阶低级魔兽云鼠。

    见状,沐一扬下意识地转过头来,就要将自己的发现对着身旁的伙伴说出来。然而,还未等他开口,常尘气愤的声音却是再次响了起来:“该死的!千万别让我知道这是谁干的,否则我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闻言,不知为何,沐一扬话到嘴边突然又有些说不出口了,就那么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头明显刚出生不久的小云鼠,一时间倒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沐,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注意到了沐一扬神色的变化,常卫忽然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觉得有点匪夷所思而已。”面对常卫的发问,沐一扬有种做了坏事被人撞见的窘迫之感,微微红着脸说道。

    “这件事情确实有些蹊跷,不过,我看时候也不早了,既然喝不到酒,我们还是快些回去吧!免得等一下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大清早的白跑了一趟,常卫不由得大感扫兴道。

    “唉!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也只能这样了。”计划泡汤,常尘语气黯然道,说着,第一个走出谷仓。

    却在这时,一个苍老的身影突然映入他的眼帘之中,他的脚步陡然间一顿,急忙回过头来,冲着屋内的二人小声喊道:“不好,三公来了,我来引开他,你们两个找准机会再跑!”

    说罢,常尘便拿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纱布蒙住面,又转过身来对着从后面急匆匆赶来的三公扮了一个鬼脸后,方才快步往村外跑去,而沐一扬和常卫二人则是趁机躲在门板后面。

    “又是你这个臭小子,上次偷了我的玉琼酿还没有找你算账,现在竟然还敢再来觊觎我的百果酒,这一次我看你往哪儿跑!”常尘走后不久,一个糟胡子老头气喘吁吁地赶到石屋外,对着他咒骂了一句后,便追了上去,正是三人口中的三公。

    “我们也走吧!”三公刚刚走出不远,常卫便用纱布蒙住面,往相反的方向跑了出去。

    “老地方见!”于此同时,沐一扬也蒙好了面,随手打翻了一个空的酒坛子,引起三公的注意后,方才往另外一条路跑去。

    三公本就上了年纪,而沐一扬三人又是分开跑的,被三人前后这么一弄,一下子就失去了目标,只得牙根狠狠地看着几人远去,却又无可奈何。

    再说沐一扬,和常卫分开之后,又拐了几条街,确认三公没有追来后,方才笑着将脸上的面纱摘了下来,往三人约定好的集合地点跑去。

    然而,还没等他跑出多远,一行三人却是突然从前方的街口处走了出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三人之中,为首者身着一袭青衫,面容枯槁,眉善目慈,虽已年老,却不见丝毫颓态,可不正是沐天福。

    在其身旁站着一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眉宇之间带着一股上位者特有的威严,正是云溪村现任族长常怀远。

    二人身后,一名身披蓑衣的粗壮大汉提着沐天福的药箱,看起来十分的憨厚老实,正是先前沐一扬熟睡时敲打院门的大汉常二牛。

    突然碰见沐天福,沐一扬也大感意外,正在头疼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常怀远的声音却是突然响了起来:“咦?这不是小沐嘛!这么着急是要去哪儿啊?”

    “呃……这个……听说夜里来了一头金刚猿,很多的巡卫都受了伤,我怕福伯一个人忙不过来,便想着赶过去看看。”眼见着回避不开,沐一扬只好走上前去,寻了一个借口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跑得这么急,说起来我家常卫虽然大你两岁,却远远不如你这般成熟懂事,小小年纪就能为村中之人分忧。”沐一扬虽然还不是药师,但自幼习读医书,时常代替沐天福给村中之人看病,故而常怀远略微有些感慨道。

    “常卫虽然只有十六岁,却早已修行至凡脉境四层的境界,如此天赋,纵是放在东洲的三宗七门里面都是拔尖的人才,比起我家一扬不知要好出多少,日后定当前途无量,族长您实在是过谦了。”摇了摇头,沐天福笑着说道。

    “沐先生过誉了,在下虽然避居在深山之中,但年轻的时候也曾到外面闯荡过几年,莫说是超然世外的三宗,即使是和七门的菁英才俊相比,我家常卫的资质也是上不了台面的,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我有的。”说着,常怀远的眼神之中突然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黯淡之色。

    在村中之人看来,常卫天赋异禀,自然是前途无量,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修炼一途光有天赋是远远不够的,资源和气运同样也十分重要,甚至还隐隐在于天赋之上。

    常卫天赋虽高,但毕竟出生于大山之中,一来无名师指导,二来则无相应的功法武技辅助修炼,就更别提那些对于修为大有裨益的灵丹妙药,如此半路子修行,自然比不了那些从小就被系统训练的宗门子弟。

    身为父亲,常怀远比任何一个人都希望常卫在修炼一途上能够走得更远一些,也清楚以常卫的天赋,只要加入任意一个宗门势力,有了更好的资源的辅助,他的进境绝对远远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但他知道这一切终究只能是他心底的幻想而已,生在大山之中,便注定了常卫这一生不能只为自己而活着,守护族人才是他最大的使命。

    无意中被触及到心事,常怀远面上并未表露出什么,心中却大感悲戚之意,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倒是宁愿常卫的资质平庸一点就好,这样起码他心里的负罪感会减少几分,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痛苦。

    沉默了一会儿,常怀远慢慢收回了心神,便开口对着沐天福说道:“沐先生,村中诸事繁多,常某就不上门叨扰了,不周之处,还请海涵。”

    说着,常怀远停顿了一下,又接着对身旁的常二牛说道:“二牛,你先送先生回去,回头再来村口找我。”

    “村中事务要紧,我们自行回去就可以了,不必麻烦小常了。一扬,过来把药箱拿上。”看了沐一扬一眼,沐天福摆了摆手道。

    常怀远本就有要事在身,再加上此刻心情不好,便不在礼节上多做计较,示意常二牛将药箱拿给沐一扬后,就告辞离去,消失在巷子的尽头。

    “福伯,三宗七门指的是什么,怎么提起它们之后族长看起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常怀远虽然将情绪控制得很好,但沐一扬却很敏感地察觉到他的言行举止与平时相比有了些许的不同。

    “所谓三宗,指的便是浩然宗、神剑宗和古道宗。其中,浩然宗以精湛的炼器和炼丹二术闻名于世,是三宗里面实力最为强大的,也是公认的东洲大陆第一大宗门。至于神剑宗和古道宗,则分别擅长御剑法门和炼体法门,二者实力相差不大,是继浩然宗后东洲大陆上实力最为强劲的两大势力。”一边走着,沐天福一边开口说道。

    “那七门呢?指的又是什么,是七个很厉害的门派吗?”过了一会儿,沐一扬又接着问道。

    “他们确实厉害,但不是门派,而是韩、赵、魏、萧、夜、司马、南宫这七个在东洲大陆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古老世家。”

    说着,沐天福忽然转过头来,对着沐一扬正色道:“七大世家在东洲大陆上传承深远,盘根错节,是出了名的护短,连浩然宗这样的庞然大物都要对他们礼让三分,日后你若是与他们门下的弟子结怨,切记一定要斩草除根,否则迎接你的将是永无止境的追杀,这一点你千万要记住!”

    “嗯!我记下了。”眼见沐天福罕见地严肃下来,沐一扬郑重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接着说道:“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在您提到三宗七门之后族长看起来和平时好像有些不太一样,是有什么心事吗?”

    闻言,沐天福身体仿佛僵了一下,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大概他是觉得待在这山村里面会埋没了常卫的天赋吧!”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不趁早带着常卫去参加那些宗门的入门考核?以常卫的资质,一定能够被轻松录取的。”沐一扬下意识地问道。

    “是啊!这样的道理你都懂,你觉得族长他会不明白吗?”沐天福感慨地说了一声道。

    “也是,族长那么精明,我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应该也知道,那么他把常卫留在山中又是为了什么呢?”一边提着药箱,沐一扬一边喃喃自语道。

    随后,他的脚步突然一顿,心中猛地一颤,低低地说了一句道:“难不成……是因为村里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