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A-

  谢铭翻阅着这些年和韩家的一笔笔交易往来,每一个字,都是一件血淋淋的罪证。

每一件事,都是把温凉的头按在水中的一双脏手。

白纸黑字慢慢变成流着血的手铐,沾着肉的皮鞭,让他止不住地心烦意乱。

只翻了一半就看不下去了,不管后面是什么,反正这厚厚的一沓文件,随便抽出一份都足够让韩沐伯下台了,但他要的,是韩家的永无翻身!

他靠在椅背上捏鼻梁,一闭上眼,困意便涌了上来,可刚进入梦境,他就被人吵醒了。

办公室的门一下子被人砸开,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来了。

谢天火急火燎地像一头小豹子似的一头扎了进来,冲到他面前就揪住了他的衣领。

“谢铭!你他M的这些日子都在干些什么!你疯了吗?把公司一扔说走就走,你要把谢氏给毁了才开心吗?!”

没去内蒙之前,或许谢铭还有还手之力,可现在他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鸡仔,无力也无心,连悲鸣都放弃了。

谢天苦笑了声,松开手将他扔回了椅子里,自己走到沙发上坐下。

“爸爸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你突然要韩庆林的消息干什么?现在跟咱们绑在一起的是韩沐伯,虽然上次出了点儿茬子,好歹他还是跟咱们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谢天语气缓和了下来,语气里听来似乎是谢父以为谢铭遇到麻烦需要找韩家帮忙。

“我知道了,没事儿先走吧,下午准备准备开董事会。”

谢铭没什么心力跟谢天周旋,他还要把这边的事儿好好安排一下,找一个靠谱的人带着这些文件直接去京城的纪委。

其实S市也不是不能处理这件事儿,韩家仗着谢氏这块肥肉不知道在政界中耀武扬威横着走了多少年,树敌一大把,只要他肯开价,想要整死韩家的人都会是毫不留情的,他还能卖个好,韩家倒台之后谢氏也不算全无靠山。

可是他不想这么做了。

这些人的丑陋的嘴脸他已经看的彻底,一个韩家倒下,另一个“韩家”上台,到时候又有多少“温凉”会被他们坑害?

他要做的,不光是把韩家连根拔起,也要让整个S市的政界知道,不论他们有多么牢固的根基,也有说死就死的一天。

他没那个本事夸大其词的整治政界,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也给自己一个耳光。

谢天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大哥,你清不清楚你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在你眼里,谢氏都比不上一个给你带了绿帽子的女人?她都跟别人跑了,你还出去找她做什么?”

谢铭脸色却有些沉下来,他特别反感有人提起他和温凉用几句“带绿帽子”和“跟别人跑了”来形容,只听着就反胃刺耳。

“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就行。”

他已经没有了和谢天聊天的欲望:“走吧,我看会儿文件。”

谢天难得对大哥一点不加掩饰的不耐丝毫不见恼怒,他心里更多的感情其实是恨铁不成钢。

“谢铭,这不是你第一次经历这种事儿了吧,我以为你长记性了,看来是活该,你快撒泡尿照照你那颗狼心狗肺吧,装什么深情呢?你要是真对她有情有愧,这种事儿会一而再的发生吗?人走了你知道后悔了,你早干嘛去了呢?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在感动自己,把自己当成一个受害者,你不觉得恶心吗?说真的谢铭,你要是真的敢作敢当,哪怕是为了颜温凉来杀我我都认你还是我大哥,起码我知道我大哥真的是有情有义,而不是装模作样的自虐自残来自我感动,我想问问你现在是在杀你自己?那你可真逗。”

谢天口中说出的话一向真实又刺耳,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很多时候谢天其实并不是看不清现实,他看的比谁都清懂得也比谁都多,可他钻起牛角尖来的功力不比谢铭差,比如他看清颜初的真面目之后依然选择跟她结婚,哪怕未来可预见的事儿他也都想到过了,可是仍旧愿意为了她而一而再再而三的拉低底线。

他能理解谢铭,因为同样的事儿换到他自己身上恐怕不会比大哥处理的更好。

他在恨大哥,更多也是在恨自己。

谢铭本就不舒服又不占上风,就懒得再搭话,闷闷的自己在那咳。

突然咳的猛了些,他自己都愣了愣,然后忙从桌子上抽了张纸,吐了一口血。

谢铭神情莫辨。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你的。”

谢天看过来,只见他迅速团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可那晃过去的一星点儿红还是被他给捕捉到了。

“大哥……你怎么了?”

“口腔上火出血而已。”

谢铭低头整理那堆文件,“没事的,上火起泡总吐了,再说了,我现在不还好好的。”

你现在……真的好吗?

谢天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些什么,大哥固执起来没人拽的回来。

“你最好还是留着你这条小命,毕竟要对付我你得花些时候和精力。”

他觉得办公室里有种强烈的压抑感,压的他喘不过气。

坐在办公椅上的那个人似乎已经不是他印象里那个成熟伟岸的大哥了,他有种错觉,大哥好像……死了。

谢铭靠在椅背上,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发呆。

温凉还能回来吗?

他已经不再去多想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因为几乎是已经昭然若揭。

况且就像谢天说的,他要是真的有情有义,还能一而再的把人伤害到这个地步吗?

他觉得现在的自己跟当初温凉“死”时的自己如出一辙,所有的承诺和誓言都在这一刻而发生,可他如果真的长记性,就不会再一次对她动手了……

不想温凉活这么一世,在希望和欺骗中辗转流离,最后伤痕累累。

他自知永远无法补偿温凉所失去的,但能多做就多做一些,剩下的来世当牛做马的还给温凉。

从S市到满洲里有三千公里,每一厘米的距离都用来想你,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