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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苏合报了警,控告谢铭私闯民宅,企图行凶。

边塞的治安都是十分严格的,而且刘苏合在这住了这么久,早已经和这里的公安局攀上了关系,最轻也能扣谢铭二十四小时。

这儿虽然是在城镇边缘,但好在没有深入草原腹地,等了不多久就听到了让人心生畏惧的警笛声。

但谢铭充耳不闻越来越近的尖锐的警笛声,他仰着头,目光紧紧抓着那道紧闭着的房门,似乎下一秒,一只羊脂玉一样白嫩的手就会把门打开。

那几个警察心里也奇怪,眼前背对着他们跪着的男人似乎更像受害者,悄无声息的男人,似乎被悲伤压弯了脊梁。

有一个警员去拉谢铭,还算客气:“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谢铭慢慢站起来,冷冷瞥他们一眼:“去哪儿?”

“有人告你私闯民宅,请配合我们调查一下。”

本来这种一看就是民事上的纠纷的案子他们都见多了,顶多就是带着人走一圈局子,备个案差不多就行了,可偏偏这次是上面下了命令非常重视,他们连手铐都掏出来了。

谢铭突然往后退了一步,他是怕。

怕他前脚走温凉就离开了,怕自己这次带不走温凉就再也找不见他了。

那几个警员以为他要反抗或是逃跑,一齐扑上去摁住他。

谢铭霸道强势了那么多年,如今却变为了满身的无力与无奈。

“温凉!小凉!”

谢铭突然一声吼,撕心裂肺的喊。

“你不要我了吗?!你说过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啊!”

谢铭发狠的挣开那几个拉扯他的警员,重重抵在那扇关的严严实实的木门上。

尾音带着哽咽的颤音:“小凉,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我求求你……别这么对我!”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时竟也没反应过来强行带谢铭走。

“你怎么可能真的舍得离开我呢,是不是啊?”

谢铭瘫坐在那扇门前,低头喃喃:“你不会离开我的,我们不会离婚的……”

二楼卧室的窗户开了一扇,谢铭的话温凉听的清清楚楚。

她笑了笑,笑着泪流满面,谢铭倒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不会离开,可他抱着自己喊兰知暖的时候……会不会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清醒来扪心自问。

——是不是曾经说过的,这辈子绝对不辜负温凉?

刘苏合进来,手里端着温水和药。

他听到了声音,瞥见开着的窗,放下手里的东西过去不动声色掩上了窗户:“起风了。”

窗外所有声音都被隔绝,几分钟后来时怎么响的警笛又怎样响着走远,最后一切回归寂静。

“很累了吧?一宿没睡,吃了药好好睡一会。”

刘苏合把水和药递给她。

“好好睡一觉,再醒来时心情就变好了。”

温凉却没有接他手中的药:“我不想吃,我不想带着满嘴苦味睡觉,做的梦都苦。”

刘苏合却突然安静下来,他看温凉的眼神心痛又怜惜,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慢慢伸出一只手触上温凉的眼角:“……你别哭了,好不好?”

温凉才发现,她的眼泪失了控。

刘苏合难受的发慌,可也无可奈何。

他自觉一点儿不输谢铭对温凉的爱意,更尽心竭力的照顾的她滴水不漏,可是爱情不是单纯的因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就可以产生的。

谢铭在她身心留下的都是刻骨铭心的回忆,他不论怎么努力都抹不平的疤痕。

温凉没想到自己现在会变得这么脆弱,曾经在那些不堪回首的凌辱面前她都一滴眼泪没有流过,可现在她的眼泪就好像是随时准备好战斗的士兵似的,动不动就开始冲锋陷阵。

还记得刘苏合说过,她都要把他哭出心脏病了,可是或许是因为病弱的缘故?她根本抵挡不住眼泪的奔袭。

她知道爱一个人是真的能爱出病的,所以她当初就算是疯了,也疯出一个舍不得离开谢铭的人格。

还真怕刘苏合被她给哭出毛病来,她垂着眼低下头:“对不起。”

刘苏合的瞳仁倏地紧缩,不自觉地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

他现在敏感的要命,尤其是这种情况下。

谢铭是她的丈夫,是她打心眼里深爱过的人,温凉装的再狠心再无所谓他也能时时看到她眼中无法掩盖的折磨和悲伤。

牵挂永远都是牵挂,不是能因为你看不到对方就能把牵挂给断掉的,只是自欺欺人的掩盖住了而已,可等那个人一旦出现,心里那份牵挂便会赫然显露出来。

温凉跟他说了对不起,在他此时听来就像是诀别的奏鸣曲。

刘苏合平静不下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跌跌撞撞地向外跑去。

温凉愣了一瞬,她刚刚低着头,并没有注意到刘苏合的情绪变化,还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儿,下意识地就起身追了过去。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出门就被绊了一脚,肩膀重重地撞在了门框上,疼的她一时动不了身子。

刚跑远的脚步声又开始急促地由远及近,直到在她耳边停下。

“温凉!温凉你怎么了?摔倒哪儿了?疼不疼?快让我看看,告诉我哪儿疼?”

刘苏合跪坐在地上,惊慌失措地托着人的后背靠在自己身上,又是心疼又是后悔。

恼的很想抽自己一个耳光,他怎么越活越懦弱了,好端端地跑什么跑,这不是成心让她心理难受吗?

温凉摔了一下之后清醒多了,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哭出来是因为心脏在面对痛苦时自我防御和发泄的一种应激本能,或许就连她的心都知道保护她,而她自己却一直意识不到。

眼泪原来真的可以解压的。

她慢慢回过神,听到了耳边刘苏合焦虑不安的调子。

她疑惑地看着他:“你跑什么啊?”

刘苏合半张的嘴一下子滞住了,他垂着眸子一声不吭,脸上那种浓厚的疲惫感已经无法掩盖了。

温凉觉得气氛突然变得有些诡异了起来。